第47章 李去浊(2/2)
李去浊后脖颈的汗毛倏地竖了起来。他想抬手揉揉眼睛,却发现胳膊沉得像绑了石头,指尖连碰一下脸颊都费劲。缠在脚踝上的白丝缕已经爬到了膝盖,顺着裤管往大腿上蔓延,那些丝缕接触到皮肤的地方,传来一阵发麻的酥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吸走骨头里的力气。
“不对劲……”他咬着牙想撑起身子,可后背像是长在了岩壁上,怎么使劲都挪不开。那股温吞的热气越来越浓,裹得他头晕脑胀,连呼吸都变得慢悠悠的,吸气要吸半天,呼气也要拖老长,仿佛多喘一口都是浪费力气。
雾里的影子忽然凑了过来,变成了王权霸业的模样。可这个王权霸业没戴面具,脸上带着副懒洋洋的笑,手里的王权剑插在地上,剑穗耷拉着,一点锐气都没有。
“别费劲了,”假王权霸业往地上一坐,伸直了腿,“咱们折腾这么久,不就是想活得舒坦点吗?现在这儿就挺舒坦,何必非要往前闯?”
“就是啊,”旁边又冒出来个杨一叹,天眼半睁半闭,有气无力地说,“我都懒得开天眼了,管它前面有啥,反正看见了也得打,打了也未必赢,不如在这儿眯会儿。”
李去浊心里的念头又开始动摇。他们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反正大家都累了,都想歇着,就算自己一个人往前冲,又能顶什么用?倒不如跟着一起歇着,等攒够了力气再说,虽然他也不知道,真歇下去还有没有力气再起来。
就在他的意识快要被那股绵软的倦意裹住时,腰间的葫芦忽然“咔嗒”响了一声。那是他去年特意打的机关,葫芦口的木塞里嵌了片薄铁,只有当他灵力运转低于三成时,铁片才会撞到葫芦壁,发出这种清脆的响声。
这声响像根细针,扎破了那层温吞的雾气。李去浊猛地清醒了大半,他看见自己的手腕上,那些白丝缕已经缠成了细密的网,正往脉门里钻,而他的灵力,真的像退潮似的往下跌,刚才要是再慢一瞬,恐怕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靠!”他心里骂了一句,猛地咬紧舌尖,铁锈味从舌根窜上来,激得他浑身一哆嗦。借着这股疼劲,他拼命往掌心聚灵力,指尖终于碰到了葫芦塞子,狠狠一拔。
“嘭”的一声,葫芦里剩下的半坛烈酒喷了出来,带着股凛冽的寒气,瞬间浇在他胸口。
酒液渗进衣领,冰凉的触感顺着脊梁骨往下滑,激得他打了个寒颤。缠在身上的白丝缕被酒液一烫,发出“滋滋”的响声,像被烧着的棉线,蜷成了焦黑的小球。后背粘着的岩壁突然变得冰凉坚硬,硌得他肩胛骨生疼,可这点疼却让他格外清醒。
“想让小爷在这儿躺平?”李去浊咬着牙,用尽全力往前一挣,后背终于离开了岩壁,带着一阵撕裂般的疼。他站稳脚跟,看了眼地上那些还在蠕动的焦黑丝缕,又抬头望向雾里那些还在晃悠的影子,假王权霸业还在伸懒腰,假杨一叹还在打哈欠,仿佛笃定他还会躺回去。
“躺你娘的蛋!”李去浊抓起葫芦,狠狠往地上砸去。空葫芦撞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那些白雾都晃了晃。他挺直腰杆,深吸一口气,这次吸得又快又猛,肺里像灌了风,带着股火辣辣的劲。
他抬脚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重重的,把那些还想缠上来的棉絮踩得粉碎。膝盖还是有点沉,胳膊也酸,可心里那股子懒怠劲儿却散了。
他想起小时候偷懒被父亲骂时,老爹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懒汉躺到棺材里才算舒坦,可那舒坦,是给死人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