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记忆】的锚点（2/2）

玛纳霏的鳞片开始褪色，原本灵动的眼眸里只剩下冰冷的坚定，连呼吸都变得刻意平稳起来。

下方的米可利察觉到不对，伸手想冲过来，却被祂用最后一丝力气凝聚的光墙挡住。

随着能量的抽取，玛纳霏的吟唱渐渐减弱，之前被祂用歌声唤醒的先祖幻影们，此刻也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但他们没有立刻消散，而是齐齐转向玛纳霏，他们看着这位小小的、兴许是历代以来最年轻王子的背影。

在玛纳霏并未窥见的背后，所有虚影齐齐一口轻抚心口，向其微微躬身——

在此，全体水之民谨以此不够庄严肃穆的仪式，为沧海王子的决意，献上最澄澈的敬意。

愿我们，在始源的摇篮中再会。

于在场之人的目送下，所有幻影自下而上化作莹蓝色的光点，一半融入玛纳霏体内，为祂补充消耗的能量，作为最后的助力；

另一半则散落在防护罩内外，形成一层淡蓝的守护结界，将“杜鲁布”的污秽彻底隔绝在外。

玛纳霏感受着体内涌动的能量，知道这是先祖与心灯共同赋予的，最后的希望——

这些能量足够打破“杜鲁布”的吞噬，却需要有人引导，才能精准传递给众人、稳住即将失控的水滴石板。

祂缓缓转头，目光穿过米可利，最后落在正沉默注视祂的华悦身上。

此刻的华悦，眼瞳虽蒙着一层稀薄灰雾，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尽管如此，却依旧如他曾承诺那般，始终没有移开注视玛纳霏的目光。

〖悦悦。〗

玛纳霏的呼唤轻轻落下，华悦身躯微颤，他奋力抬眸，看向逆光而立的小小身影——

玛纳霏周身裹着莹蓝微光，轮廓在光里变得有些模糊，像被一层暖纱轻轻罩住。

就在视线相撞的刹那，华悦的脑海突然“嗡”的一声，一段陌生又熟悉的记忆片段毫无预兆地浮现——

「西尔维娅。」

一个与他身形相近的背影逆光而立，帝王的披风，在旷野的风中猎猎作响，他那将一柄沉甸甸的双剑递出。

剑身暗沉，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

「交给我吧。」

那个背影接过剑，声音沉稳而坚定。

「我会用它守住我们的理想，守住一个再无纷争的未来。」

「很好的回答，我的朋友。」

帝王的目光掠过剑刃，却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

「但别忘了，兵器被铸造出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伤害与剥夺——你手中的‘理想’，其本质亦然。」

那背影低头凝视着双剑，指尖划过冰冷的剑格，随即稳稳握住，他抬起头，背影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有一种洗净铅华的澄澈。

「您说得对，陛下，剑刃生来就是为了斩断什么的。」

那人平静地回答，然后将剑刃横于身前，姿态如同立誓。

「正因如此，我才更要握住它，由我来决定它斩向何人，斩断何物——是伤人，还是护人，其分不在兵器，而在执剑之心。」

「正因为天地空寂，才更要有人守护这份‘无生’的安宁吗……倒像你会说的话。」

「它们，有名字吗。」

「自然有的，紫翠玉出征所及之处，‘千山无鸟迹，万径绝人踪’，故我赐其名为——」

……

没有清晰的面容，没有具体的场景，只有那句承诺里的“守护”二字，像颗石子投进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华悦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指尖的颤抖骤然停下，眼瞳里的灰雾也凝滞了——这些画面他从未刻意记起，甚至以为早已被岁月磨成碎片。

直到玛纳霏紧随其后的，带着笑意的托付轻飘飘落下。

〖之后的事，就拜托你啦～〗

他这才像从记忆的浪潮里回过神，眼睫猛地一颤，心口的位置，忽然漫开一股极淡的暖意。

那感觉很轻，像晒过太阳的旧书页拂过指尖，又像久未想起的旧话，突然浮现在脑海——

没有耀眼的光，没有明显的动静，只有华悦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这暖意，悄悄从他的意识深处“醒”过来。

他的眼睫又颤了颤，原本空茫的视线里，过去操控阵法的记忆开始清晰浮现。

根系的脉络走向、能量疏导的节奏、甚至曾忽略的细微节点……都像被拂去灰尘的旧地图，一一铺展开来。

紧接着，一道近乎透明的莹白轮廓，若隐若现地映在他身侧的空气里——

没有实体，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沉静，像回忆里永远站在身后的支撑。

是塞缪尔。

这位黑蓝发、佩戴羽翼形面罩的记忆之神降临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像华悦刚刚苏醒的记忆突然有了温度般。

祂“看”着他，目光沉静而专注，如视线的两端——

因为华悦想起了过往的“守护”和“疑问”，于是身为“记忆”本身的祂，便循着这份忆念，向他投来了同样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