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曾有双剑名“绝影”…（1/2）
塞缪尔的莹白轮廓在身侧凝定的刹那，华悦只觉周身的空气，都突然变得缓慢下来——
“杜鲁布”黑雾中甩出的触手，在空中划出迟缓的弧线，尖端的漆黑还未来得及蔓延，便像被按下慢放键；
玛纳霏榨取体内能量的动作也滞涩下来，莹蓝的能量光带，在视野里拉出长长的残影。
最后随着一声细弱的“玛纳”，祂小小的身躯，就像断线的风筝般开始向地面坠落；
米可利踉跄着扑上前的身影，衣摆扬起的弧度、指尖绷起的青筋，都清晰得近乎失真。
一切都慢了。
华悦感觉意识像浮在温水里，轻飘飘脱离了肉体——
他能看见自己的身躯仍僵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微弯曲的弧度，可感知却已飘向更高处。
意识掠过归源塔的穹顶，掠过冥河的黑水……最后坠入一片熟悉的迷雾。
迷雾里，晶体裂纹的脆响先于画面传来，“咔嗒，咔嗒”，像记忆庭院里那扇久未开启的木门。
似是佐证着他回忆的过程，不多时，记忆中，玄都山脉中自己曾居住过的庭院轮廓缓缓浮现。
晶体裂纹的脆响还在意识里萦绕，像不断绷紧的弦，下一刻，一道身着绿裳的少年身影，便毫无预兆地撞入他的视野——
那轮廓太熟悉，熟悉到华悦的意识几乎是瞬间便认出来。
是年少的自己。
可这份熟悉里，又裹着一层化不开的疏离。
华悦想着，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像隔着厚厚的毛玻璃——
他只能远远站在记忆的边缘，连伸出手触碰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在原地挣扎。
与如今，不论如何受伤都能快速愈合的自己不同。
年少的他双手缠着渗血的绷带，暗红色的血渍透过粗布层层晕开，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腕上，像极了永不干涸的泪痕。
他死死攥着双剑“青冥迷影”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得凸起，肩膀更是僵得像拉满的弓弦。
每一次少年想将剑抬起，他的手都会伴随着不受控的细微颤抖。
华悦记得，这对剑是按照他的体格量身定做的，轻盈又锋利，曾是他最称手的武器。
可此刻在少年手中，它们却重得像扛着整片荒原的重量——
刚触碰到剑柄，少年的指尖便开始发抖，好不容易咬牙将剑抬至胸前，手臂却突然一软。
“哐当”一声，剑身重重砸在石板上。
那声响不算刺耳，却像重锤狠狠敲在华悦心口，震得他的意识都跟着发颤。
少年始终背对着他，先是无措地盯着自己仍在颤抖的手，指尖蜷缩着，像是在害怕什么。
半晌，他才缓缓蹲下身，用缠着绷带的手指，轻轻摩挲剑格上的纹路——
动作轻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能看出少年对这对剑的珍爱，可他的脊背却绷得越来越紧。
最后，他竟是微微蜷缩起来，单薄的肩膀甚至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
“呜……”
一道极轻的呜咽声，终于从少年喉咙里溢出来，那声音很细，带着压抑的哭腔，像受伤的小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华悦看不见他的脸，却能从那断断续续的呜咽里，读懂那份深入骨髓的悲伤。
是拼尽全力却握不住剑的挫败，是想守护什么，却连武器都举不起来的绝望……
或许，还有一丝藏在哭声里的、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对劈砍切削所用铁器的恐惧，对“再也握不住剑”的恐惧。
华悦的意识忍不住往前飘了飘，他想上前扶住少年，想告诉他“没关系，以后你会握紧它们的”……
可他的指尖，却径直穿过了少年的身影。
他就像个被隔绝在时光之外的旁观者，只能看着年少的自己蹲在石板上，抱着剑柄无声哭泣。
看着那份与此刻的自己如出一辙的狼狈，华悦心底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楚，酸得眼眶发紧，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原来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这样无力过了吗。
就在这时，少年突然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向庭院门外——
华悦跟着抬眸望去，就见塞缪尔的身影正立在逆光处，羽翼面罩泛着冷光，周身惯有的暖意被阴影藏得严严实实，只剩一道沉默又疏离的轮廓。
庭院门外其实是一片亮光，华悦不知道记忆中，本该站在那儿的人是谁，但应当是他尤其信任的人罢。
毕竟，他是绝对不会对非亲近之人，轻易展露脆弱的——
看着少年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又动，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绷带和剑身上的反应，华悦想着。
他努力想看清对方在说什么，却只能捕捉到几个模糊的口型——
是“我是不是很没用”？是“我再也握不住剑了吗”？还是“怎么才能不害怕”？
华悦没法确定，但应该就是这三者其一，于是他看向塞缪尔，希望后者可以给他一个答案。
可塞缪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安慰、没有解释，甚至没有上前一步；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道横亘在少年与“希望”之间的、无法跨越的鸿沟。
真是非常符合“记忆”的印象啊，华悦想着。
他只好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眼中的光一点点暗下去，看着他重新低下头，将脸埋在膝盖上，连哭声都变得压抑而微弱。
忽然间，他突然明白这份酸楚的来源了——
不是因为少年的无助，而是因为这份无助里，藏着他从未记起的、属于自己的过往；
是因为他此刻像个局外人，看着过去的自己挣扎，却连一句“后来你做到了”都无法传递。
也或许，是因为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吧——
他把记忆丢掉的事实，是否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呢？是否是对那些曾拼尽全力的过往的辜负，对“想守护”的初心的背叛？
就在这时，意识边缘突然亮起了几道色彩各异的微光。
它们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轻轻绕到华悦的意识周围，像一群久别重逢的伙伴，用微弱的光芒，悄悄抚平他心底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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