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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9章 第 9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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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的吧。”

她皱眉看着他,忽然轻俏地冷笑了一声,小手不轻不重地照着他的胸膛推了一把。

李勖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

“那又如何”她反问道。

“那又如何?”李勖怕她听不懂此事的严重,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遍,“他勾结胡人,罪不容恕。”

“你这会儿莫不是又要与我讲公心与私心吧?”

韶音步步向前,边走边逼视着他,她想要看看,他那对深沉的眼眸里是否真的只有坦荡。

“你告诉过我,公心与私心相斥时,别问自己想做什么,问问自己该做什么。这话说的真有道理啊,可是现在我却觉得那简直是一派胡言!李将军说得大义凛然,不过是因为那公心恰好满足了你的私心,你该做的正是你想要的,可我不是!”

“你是因为鲜卑人才想杀他么?不是,是因为他吻了我!”

李勖被她逼得节节后退,直到背抵舱门,退无可退。

“你说的对”,他脸色阴沉地握紧了刀,“我就是因为这个想要杀他,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那就先杀我吧。”

韶音平静地握上他流血的手腕,将刀尖抵在自己胸口,“来吧。”

李勖蓦地向后抽手,“为什么,是我不够好,还不足以教你将他完全放下?”

韶音叹了口气,他耍心机时说的话好像比谁都通达,实则偏执得要命,好像是真的不明白人之常情。

“因为我做不到你那般冷酷无情,我喜欢过他,即便不再喜欢,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你明白么?”

李勖的两道浓眉皱成了一团墨,像是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团,他尝试着去解,不但徒劳无功,还将自己弄得痛苦万分。

最终,他只好放弃,放过眉、也放过手,环首刀落到地上。

“阿纨”,他忽然合拢臂弯,将韶音紧紧搂入怀中——若不是他生得太高,这姿势更像是依偎——他弯下腰,将下颏垫在韶音颈窝里,哽咽道:“我亦自幼丧母,从那以后,我便再没有家了。阿父,李勉,四娘……他们于我而言可有可无,我对他们实在没有多少情分,也许是我真的冷血罢。直到遇见你,我的心才又像个人了,你重新给了我一个家,于我而言,你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无人可比!……我大概是永远都理解不了你了,可若是我改,你可能谅我?”

他身上有热流汩汩涌出,滚烫地滴落在韶音的皮肤上。

“你别推我。”他又故技重施,装起了可怜。

“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

韶音狠心将他推开,咬牙撕下片衣裙内衬,绕着他的前胸后背包了几圈,末了在肩头打了个大大的死结。

她的动作里透着一股恶狠狠的泄愤劲儿,李勖被她弄得疼极了,咬牙忍着,心里却一点点享受起这种令人心安的痛楚来。

“还有这里。”

李勖指着鞭痕,牵住她的手,韶音很凶地瞪视过来,甩开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船舱。

……

一场恶战已经落下帷幕,冯师溃撤广陵,楼船上的禁卫军死的死、伤的伤,顾章、顾词被杀,王悯之带着余下禁军缴械投降。

天色大亮,一轮红日自东方喷薄而出,在长江浩荡无垠的水面上洒下大片晨辉,难得的晴朗似乎昭示着连绵一冬的大雪就要停了。

甲板上立着两伙人。

温衡、卢锋等人集结在一侧,另一侧则远远站着谢太傅、高陵侯和一脸麻木的永安帝众人。

舱门打开,韶音和李勖一先一后走出,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韶音走到永安帝身侧,忽然从袖中取出一卷圣旨,高声道:“李勖接旨。”

初升的阳光将她娇媚的面孔照得愈发艳丽夺目,李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过来,不看那个战战兢兢的孱弱皇帝,只看着她。

他到她身前站定,不说话也不下跪,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没有半分聆听圣训的样子。

韶音瞪了他一眼,继续宣读圣旨,“何氏造逆,京师危在旦夕,朕为保大晋宗庙社稷移驾会稽。内政外军一切要务均委于骁骑将军李勖,李卿其勉之。永安二年正月二十六日宣。”

“你这是要逼我当忠臣。”

李勖又靠近一步,用只有他和韶音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听闻李将军平生最恨旁人威胁,也最不耐威胁,我便偏要威胁你,你待如何?”

她说话时微微仰着头,明眸里流溢着光艳神采,像是在撩人,又像是在逼迫。

李勖俯下身,唇凑到她耳畔,低低道:“你已将小皇帝和老岳父都接回来了,我还能如何?”

后退一步,正要弯膝,却听他的小姑娘娇声叱道:“大胆,本使尚未宣读完毕,你不要插嘴!”

李勖挑眉,只见她连装也懒得装,索性不看圣旨,转而直视着他的眼睛,脆生生道:“如今禁军十营九空,朕心实在不安,就敕封你的小舅谢候为……嗯,领军将军,统带六部禁军,即日起招兵买马,充实军营,宿卫行宫。”

李勖顿时愣住。

禁军虽少,关键时刻却可以起大作用,今日便是一例。

他往后必定常年在外征伐,禁军统领一定得是心腹之人,否则血汗空流一场,极有可能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韶音不满他的作为,她要谢候掌禁军,其实就是在向他要权。只是谢候是否合适还需斟酌,李勖将目光移到他身上,沉沉打量起来。

相比于谢家其他人,谢候豁达率直,倒是颇得他喜欢,人也算机灵,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所不足处便是太过年轻,打的仗太少。

不待李勖应,温衡已先一步走过来,“如今战事频仍,州府动荡不安,为保陛下安全,禁军统帅还是应由经验丰富的将领担当更为稳妥。臣以为,孟晖将军比谢郎君更合适。”

谢候听出阿姐这个所谓的圣旨后半部分乃是她临时所诹,一时也颇为震惊,待到缓过神来,忙上前道:“温先生所言有理,谢候原不过是一名百卒队主,恐怕担不起这样的大任。”

他看了一眼李勖,又朗声道:“谢候虽不才,却也不愿凭出身受禄,愿与弟兄们一样,凭本事建功立业!”

谢太傅顿时咳嗽了一声,韶音亦气得直瞪他,他装聋作哑,梗着脖子只作没听到、没看到。

李勖确实没料到他能有这样的心气,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如这样,领军将军一职暂由李某兼任,谢候孟晖二人分为左右卫将军。陛下以为如何?”

“陛下”如今比阶下囚好不了太多,只盼着这个骁骑将军能容自己活下去便好,对他的请求自然是无所不应。

永安帝忙不叠地点头:“好、好,就按李卿说的办!”

韶音道:“若是李将军带兵外征,领军将军岂不空悬?”

“这……”永安帝冒出一脑门汗,不知该如何做答,又看向李勖。

李勖叹了口气,“届时便将鱼符交由内子掌管,陛下可还满意?”

永安帝如释重负,“满意,再满意不过!”爱交给谁交给谁,哪怕是大殿外的柱子、屋檐下的枋头!

韶音的嘴角悄悄地翘了翘,在李勖含笑看过来时又落了回去,威严地睨他,“还不接旨?”

李勖一抖衣袍,在她正前方笔直跪下,朗声道:“臣李勖接旨!”

……

船只抵达会稽时已经是傍晚。

冬日里难得彩霞漫天,水天相接处的晚照几乎与迎娶韶音那日别无二致,大朵大朵的云霓又像是她去而复返那个黄昏所见,彼时江滨小路上二人共乘一骑,在秋日的山林间信马而行。

那两次的晚霞无疑也是美丽的,却都不如今日。

今日的晚霞成全人的痴心,寒天冻地里提早报来春讯,岸边的柳芽已经在一片半是荒寒、半是辉煌的光晕中悄悄吐绿了。

李勖看着身前行走的女郎,心尖颤动。

这次的心动不是一见钟情之欢,也非失而复得之喜,而是另一种更深沉的情感。

她的降临成全了他的人生,而今日,他也开始学着成全她的心意。在她嘴角翘起时,他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

彼此成全,互为弥补,合而为一,是为夫妇。

上官云等人理会得主公的意思,知趣地安排其他人先走,为他和夫人留下了踏雪。

韶音目不斜视地从李勖身旁走过,被他拉住,一把带到怀里。

他凑近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意思不言而喻。

韶音被他眼里的温柔看得心软,还没想好要不要拒绝他,一股恶心忽然涌上来,忍不住转头干呕。

李勖慌忙为她抚背,“你怎么了,可是昨夜着凉了?”

韶音好不容易止住呕吐,回眸见他一脸无知的蠢相,顿时恼怒地推了他一把,没好气道:“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就是你教我恶心!”

随后快走几步,上了谢太傅的马车。

李勖怔怔地立在原地,一步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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