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请安(1/2)
第029章请安
醒酒汤还没这么快起作用,沈翊身上有淡淡的酒香萦绕,他的嗓音低哑,却异常性感,惑人心魄,闻姝好似醉了,一定是喝了合卺酒的缘故!
她紧闭双眼,呼吸极轻,分明什么都没做,她却浑身热了起来,仿佛跑了很远很远的路,累得不行了。
沈翊擡起头,幽深的凤眸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羽睫,勾了勾唇,“怕成这样还说愿意?”
闻姝缓缓睁开眼,抿着唇角,不知道该说什么,此刻的四哥是她没见过的,唇角的笑意带着些许戏谑,像是在逗她玩,可眼中分明翻涌着某种浓烈的,她看不懂的情愫。
这是四哥,可又好像不是四哥。
也或许是她没见过的四哥。
两人四目相对,沈翊胸腔中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地平复下来,谁也不说话,屋外檐下的风铃被吹得叮叮当当,但传入屋内其实不大听得清,更像是一首安眠曲,寂静中带着清幽的安宁。
沈翊不知盼了这一刻多久,久到恍如隔世。
十年了,当初救他性命的小姑娘,终于成了他的妻。
他在十一岁那年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先生,可上天又将她派到自己身侧。
沈翊向来信“人定胜天”,唯独在闻姝上,他觉得是上天赐予他的珍宝。
珍宝是需要被呵护的,即便他非常想强硬的占有,可他却怕自己会玷污了珍宝。
“睡吧,”沈翊从被子下寻到她的一只手握紧,十指相扣,“等到你真正愿意的那一天。”
等到她愿意睁着眼睛看着他,而不是颤抖着眼睫躲避时。
他已经等了十年,不急于一时。
沈翊躺了回去,被子搁在腰间,两人挨得极近,一双手还紧紧地扣着,不分彼此。
闻姝嘴上说着愿意,可当沈翊不打算做什么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蓦然地松了口气。
也不是很抗拒,洞房花烛夜,本该成其好事,但四哥的反应,让闻姝心尖酸胀,她感受到了四哥的尊重,而这种尊重,她只在四哥身上感受过。
人人赞誉她的皮囊,唯有四哥,冲得从来不是这身皮囊。
沈翊的手比她要热得多,也大得多,能整个包裹住她的手,要是冬日里有这么一双手,便一点也不怕冷了。
闻姝的呼吸逐渐地平稳下来,嘴角悄悄地勾起了一抹弧度,在百般局促中,她感受到了一丝喜悦。
她闭上眼,带着舒适地心情入睡,暂且当一回缩头乌龟,但她不会让四哥等太久的,他们不再是兄妹,而是夫妻了,闻姝沉入睡意前,脑海中反复浮现这句话。
屋内很静,静到能听见帐子外燃烧龙凤喜烛的声音,闻姝睡沉了,沈翊却毫无睡意,某处兴奋地至今冷静不下去,又胀又疼,他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清心咒,也没让它平静。
生理反应是最骗不了人的,当靠近一个你爱的人时,身体会比大脑更先反应过来,叫嚣着亲近。
第一次做那梦时,他唾弃了自己一天,觉得自己禽兽,可后来他却盼着她入梦,梦里有她,沈翊从不会半夜被惊醒。
她好似是他梦魇的克星。
如今她就在身侧,沈翊身上每一块骨头、每一处血肉,都在激烈地碰撞,不由自主地想要拥抱她,以解相思。
沈翊的指腹小心翼翼地蹭了蹭闻姝的手指,像个饥渴了很久的乞丐,遇到了美味佳肴,他往里挪了一点点,两人挨得更近。
过了很久很久,屋外的风都停了,檐铃也陷入沉睡,久久得不到慰藉的某处只好偃旗息鼓,但沈翊还是睡不着,也不敢睡。
他怕自己睡着会做噩梦,若是半夜吓着她便不好了。
太医开的药他服用了两个月,还是没多大用处,也找千留醉看过,只说他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千留醉治不了。
难道一定得等他报了杀母之仇,才能解了心结吗?
沈翊略扭头,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身侧的闻姝,也罢,再等等吧。
闻姝本就累了一日,哪怕换了地方,也是一夜好眠,清晨是被竹夏喊醒的,“王妃,今日得入宫谢恩。”
“王爷呢?”闻姝看着丫鬟们捧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却没瞧见沈翊。
竹秋回:“王爷一早去了校场,约摸着也该回来了,可要奴婢着人摆膳?”
才说完,院子里就传来了婆子给沈翊请安的声音,闻姝笑了笑,“摆膳吧。”
两人洗漱后坐到了花厅用早膳,六月已是盛夏,晌午的日头有些毒,但晨间清风微凉,外边花圃里开着各色花草,舒适宜人,胃口大开。
“昨晚睡得可好?”沈翊给她盛了汤,两人用膳时屏退了左右,沈翊不爱丫鬟伺候,就两人挺好。
闻姝接过碗,俏皮地眨了眨眼,“一觉到天明,在侯府都没睡的这么舒服。”
沈翊见她气色红润,心下便满足了,所求的,不就是让她开心嘛。
沈翊喝着粥,说:“一会入宫谢恩,先去拜见皇上,再去拜见皇后。”
“倒是没见过皇后。”闻姝心中隐约有个猜测,四哥的母亲,或许是被皇后杀害的。
“往后就见得多了。”沈翊不欲多提魏皇后。
此时外边吵嚷起来,闻姝擡头望去,只见月露笑着走进来,“王爷,王妃,踏雪逮着鱼了。”
“啊?哪的鱼?”闻姝来了兴致,昨日太忙,她也没顾得上踏雪,猫儿一直在兰嬷嬷身边。
月露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见踏雪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进来,嘴里拖着一条金红色的锦鲤,尾巴翘得老高,像是打了胜仗回来。
“这不是萏池里养的锦鲤吗?”闻姝哭笑不得地看向沈翊。
萏湖就是燕王府最大的那个湖泊,栽种着许多荷花,也养着不少各色锦鲤。
踏雪把锦鲤拖到闻姝跟前吐出来,仰头看着闻姝,邀功一般,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锦鲤,锦鲤还没死透,突然蹦跶了一下,踏雪一爪子拍在锦鲤头上,仿佛在说“老实点”。
“哈哈,你可真是坏啊,这么漂亮的锦鲤都被你抓住了。”别说闻姝,就是外头候着的丫鬟们瞧见这一幕也笑呢。
“他这是给你抓的,是个有良心的小家伙,”沈翊弯腰抱起它,“你倒是会挑,你知道这锦鲤多贵一只吗?是南边上贡来的,比你贵得多,你就敢抓。”
闻姝摇头失笑,“这才头一日,就被它发现了,日后那池子里的鱼不得遭殃,要不然拘着它,别让它去那边了。”
先前踏雪被拘在兰苑,兰苑地方就那么大,待久了踏雪就腻得很,整日趴着睡觉,现下搬到王府,偌大的地方,足够踏雪撒欢了。
“没事,让它吃吧,”沈翊放下踏雪,“左右是几只鱼,没了再养。”
“喵呜~”踏雪舔了舔爪子,又把锦鲤往闻姝跟前推了推。
闻姝看得心头柔软,“我不吃,你自己吃吧,月露,你把鱼拿下去蒸熟再喂给踏雪。”
踏雪是沈翊送她的,陪伴了这么久,于闻姝而言,像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做什么都觉得有趣。
“是。”月露蹲下来,摸了摸踏雪,用帕子包起鱼。
踏雪一见鱼没了,就跟着月露走了,眼巴巴的望着月露手上的鱼,喵喵叫。
闻姝望着这一幕嘴角上扬。
沈翊忽然说:“若是我们以后有了孩子,是不是也会像踏雪这样顽皮?”
闻姝没想到沈翊竟戳破了她心里在想什么,白皙的面颊染上绯色,嗔了一句:“四哥。”
沈翊笑了笑,不再说了,不过方才那一幕,当真很像闻姝看着顽皮的孩子,有种岁月宁静之美。
用过早膳,沈翊先带闻姝去了祠堂,王府深处修建了一座小祠堂,位置偏僻不打眼,也不算大,里边摆着四个牌位,沈翊外祖父、外祖母、母亲与先生。
“母亲,我成婚了,带儿媳妇来给您瞧瞧。”沈翊点燃了一对香,把其中三支递给了闻姝。
闻姝双手捧香,跪在蒲团上,今日才晓得四哥母亲名叫‘曲菡’,是因为这样,四哥才喜欢荷花的吗?萏湖也是避开了母亲名讳,从‘菡萏’中取了‘萏’字。
“新妇闻姝拜见外祖父、外祖母、母亲、先生,往后一定替你们照料好夫君起居,做个贤内助,你们尽可放心。”闻姝说着眼角溢出点泪水,四哥独自背负了这么多年的血海深仇,往后她和四哥一起背。
沈翊扭头看了眼闻姝,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夫君”,竟如此悦耳,犹如天籁。
两人磕了头,上了香,沈翊才和闻姝说起往事:“外祖母是生母亲时难产血崩去世的,外祖父也没续弦纳妾,把母亲当眼珠子一般养大,本想让母亲招个上门女婿,谁晓得遇到了那时还是王爷的皇上,一见倾心。”
“皇上原本想带我母亲回京,可母亲得知他身份后却拒绝了,母亲不愿意为人妾室,也不想和三宫六院争斗,便与皇上分开了。”
“不曾想俩月后母亲发生自己有孕了,她与外祖父商议后留下了我,因此饱受外界议论,但她毫不在意,没再招赘,就一心养着我,操持家中的生意。”
“曲家在锡州还算富庶,日子过得不错,也时常接济贫困,渐渐地也没人再议论这事,生活平淡宁静。”
闻姝感叹道:“母亲是个奇女子。”
敢在婚前就与爱人发生关系,也敢在得知心仪之人身份时为着心中坚守而拒绝,更敢不婚产子,无论哪一件,落在定都世族眼中,都是要被戳断脊梁骨的。
在这个世道,曲菡当真配得上自己的名字——出淤泥而不染,不畏世俗眼光,勇敢做自己。
“也是外祖父纵容她,要星星不给月亮,惯得无法无天,但凡她在意规矩,我就生不下来,”沈翊眸色暗淡地笑了笑,“要真是这样也好吧,就不必招来杀身之祸。”
事发后,沈翊常常这样想,若没有他,所有人都不用死。
“这不怪你们,只怪杀人凶手,”闻姝靠近沈翊,看出了他身上笼罩着的悲伤,主动握住他的手,“四哥,你没错,错的是凶手。”
“母亲不畏世俗生下你,足以证明她有多爱你,你迟早会为母亲报仇的。”
沈翊垂眸对上闻姝坚定的目光,擡手蹭了下她的面颊,“嗯,会的。”
两人从祠堂出来,要入宫了,闻姝不想他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便说起了别的,“四哥,你不知道,我曾经去过锡州呢,跟着祖母去的。”
“锡州好热,比定都热多了,夜里睡觉发一身汗,不过锡州的果脯好吃,有许多我没见过的。”
锡州偏南,各色果子多,又不易存储,便都做成果脯,锡州的果脯也有不少是上贡之物。
沈翊牵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往外走,很享受这一刻的时光,“日后再带你去瞧瞧。”
锡州与定都千里之遥,可偏偏就让顺安帝和曲菡遇到了,也让闻姝和沈翊遇到了。
很多时候,不得不说一句缘分天定。
两人起得早,虽在王府耽搁了一会,到宫里时也还算早。
顺安帝先前已经见过闻姝,这次没说什么,只提点了句:“早日为燕王绵延子嗣。”
皇家向来最重视子嗣,开枝散叶,才是兴家之兆。
从泰平殿出来,两人前往坤宁宫。
“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因着这是闻姝作为新妇入宫,第一次觐见魏皇后,所以行了跪拜大礼。
沈翊行色如常,跪下去时也毫不犹豫,好似只是寻常的一个动作。
可闻姝听着四哥膝盖触地的声音,心里头就像是有一群蚂蚁在啃噬,酸痒难耐,四哥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对着杀母仇人下跪自如。
“起来吧。”魏皇后挥了挥手,“赐座。”
“谢母后。”沈翊扶着闻姝起身。
坐在对面的瑞王笑了,“二弟还当真是心疼二弟妹啊,呵护备至。”
知晓两人会来请安,所以瑞王一早就带着瑞王妃进宫看热闹了。
闻姝面露娇羞,又福了福身,“见过皇兄、皇嫂。”
瑞王坐着不动,倒是瑞王妃起身回了个平礼,“燕王妃客气,燕王好福气,弟妹仙姿佚貌,妾身都要看呆了。”
“是啊,难怪燕王向皇上求娶呢。”魏皇后不动声色地瞟了眼闻姝,瞧她今日淡妆浓抹,可也掩盖不住其姿色,心里下意识松了口气,幸好被燕王捷足先登,若是被顺安帝瞧见,怕是要弄进宫里来了。
魏皇后又说:“容貌乃身外之物,不可自视甚高,既然做了燕王妃,就要谨守本分,伺候好燕王,明白上下尊卑,女子最忌善妒,要遵夫顺夫,本宫也没什么好送的,精心挑了一本《女诫》,拿回去好好阅览。”
魏皇后本就对燕王没什么好脸色,再从瑞王那得知燕王与北兴王府走得近,司马昭之心,魏皇后对这两人都厌烦,巴不得两人不和,家宅不宁,自然也就对朝堂之事分身乏术。
“谢母后赏赐,儿臣一定铭记于心。”闻姝只当听不出言外之意,微笑着接下。
这时瑞王也道:“二弟娶了王妃,过不了多久,也得纳侧妃了吧,母后说得是,二弟妹届时可不要吃醋才好。”
新人进门头一日,就对着新人说要给夫君纳妾,是个女子都不会乐意,他们的算计别太明显,巴望着在闻姝心里头埋下离心的种子。
闻姝依旧笑容柔婉,“妾身一切都听王爷的安排,绝不敢拈酸吃醋。”
无论他们说什么,闻姝都不改面上的笑容,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脾气,顺从温和得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点劲,弄得魏皇后都懒得说了,摆了摆手,借口说乏了,让他们退下。
眼瞧着两人离去,魏皇后轻哼了声,“看来这个庶女还不是个善茬。”
“姑母,妾身瞧着燕王妃不似外界传的那般,不像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瑞王妃观察了闻姝半晌,也没瞧出什么错处,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闻姝笑起来又格外娇艳,让人不忍苛责。
瑞王也拧起了眉头,“看来永平侯府的水还挺深,能出人物。”
一个沈翊就让他头疼了,要沈翊真得了贤内助,他才要发愁呢。
魏皇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急什么,这才哪到哪,是不是真材实料过些日子就晓得了。”
“琳娘,你还没好消息吗?”魏皇后的视线落在瑞王妃的肚子上。
瑞王妃面色局促起来,垂着脑袋,“尚未。”
自从上次小产,她就一直没怀上,她也急啊,家中母亲遍请名医,她日日喝坐胎药,喝得喉咙里都是苦的,大夫们都说她身子无碍,却怎么都没怀上。
魏皇后面色微沉,说道:“燕王大婚,兴许不日就会有子嗣,你们也得抓紧点,若是让燕王先生出嫡皇孙,于大计不利。”
如今荣郡王尚未婚配,只有瑞王和燕王成婚,谁先生下嫡皇孙,对于夺嫡也是有利的优势,毕竟储君之位,也看重子息繁衍。
否则,当初瑞王也活不下来。
瑞王连忙起身,“是,儿臣一定上心,母后放心,琳娘有孕之前,儿臣绝不去侧妃的院子,儿臣也盼着有嫡子。”
瑞王这番忠心表得好,魏皇后脸色和缓了不少,“抓紧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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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坤宁宫,沈翊蹙着眉头,瑞王妃看起来有些不对,但他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说是直觉。
闻姝走在沈翊身侧,见他一直不说话,有些忧心,大着胆子牵住沈翊的手,“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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