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1/2）
第28章
陈夕苑太懂得卖乖了,但是除了父亲和外祖那边的至亲，她几乎不曾这般。在顾绍卿面前，她也顶多是拗。撒娇,不存在的。当真是稀罕得紧,以至于一出现，顾绍卿就败如山倒。
若有似无地应了声,顾绍卿站起了身。动作间,他淡而冷的气息漫入陈夕苑的鼻翼之间，是她熟悉的令她安心的气息。
一安心,人就放松起来。那些被她控得很好的娇气破开桎梏,明晃晃显露于空气之中,
“我要十串,羊肉的。”
顾绍卿想起她那小猫胃,低而短促的嗤了声,多少带了些嫌弃,但他一个违逆她的字眼都没说,径自走开。
这张桌旁，只剩陈夕苑和老板。
老板这才有机会说话,只是没想到他并未即刻招呼陈夕苑点餐,反而同她闲聊起来，“少年是你师父？他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年纪,能教什么？”
陈夕苑浅睨老板，眼底有一缕柔光在流淌,是因骄傲而生的：“我师父，武艺很是厉害,江湖最顶尖的存在。”
老板只当她在说笑，随着她胡扯,“有没有那么厉害？比起剑圣大人如何？”
这回，陈夕苑停滞了一瞬才道，“现在定是不及的，但我相信，有一日他能成为和剑圣大人一般，甚至更厉害的高手。”
老板听她这般说，只当她是小儿心性异想天开，没有事实支撑，也不管未来能不能实现。也能理解，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呢？是以没再同她争论，转而指点她点糖水。
等顾绍卿端了盘烤串回来，陈夕苑点的四碗糖水已经上来了。四样皆不同，有的凉，有的还冒着热气。
顾绍卿将薄薄竹盘放上桌，“这么多，你吃？”
陈夕苑眼巴巴睨他，等他坐定才说，“非也，我每样都只吃一点，剩下的你解决。”
像是怕他拒绝，她给出了理由，“我出的钱，你若是要吃，总要做出点贡献。”
顾绍卿：“贪心太过，小心有今次没下次。”
陈夕苑咧嘴笑，整齐秀气的贝齿无声炫出微光，“会有下次的。”
“怎么？”
“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甩不掉我拉，你怕不怕？”
顾绍卿被她气笑了，“怕什么？怕你一次喝四碗糖水我负责收尾？”
“快吃吧，又倔又啰嗦。”
“你当珍惜，小心哪天我不念你了，你说不定会觉得整个世界都空虚寂寞了。”
说不赢，是真的说不赢。
顾绍卿决定闭嘴。他拿起小桌上的空碗和汤勺，“先喝哪个？”
陈夕苑垂眸，认真的思考起来，“这个。”
她点了那碗番薯牛乳，热乎又软糯。
顾绍卿近乎精准地舀出三分一到空碗里，陈夕苑看着他动作，心里美滋滋。
她喜欢哥哥照顾她。自从上次出现争执，哥哥改变了好多嗷。虽然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好生欢喜。
一个人心里美了，无论怎么掩饰，都会有迹可循。就拿陈夕苑来说，这会儿她的脸上并无明晰笑意，但那双眸子比平时亮了些也润了些。眼波流动间，仿佛有星在闪，氤氲出细碎而柔和的光。
顾绍卿将碗往她面前送时，捕捉到了这光，心情莫名其妙向好。然而这嘴里的话，未见一点好，
“傻笑什么？”
陈夕苑闻言，长睫眨动，那缕柔光消失了。
她反驳，一点亏不能吃，“你是怎么样的人，看别人就是什么样。”
眼下之意：觉得我傻，那你必定也是个傻子。
呵。
顾绍卿：“......”他就不该发好心带她来这里，瞎折腾这一波，他得到了什么？
用完甜品和烤串，两个人相偕踏上回程。
慢步往前，陈夕苑忽地伸手，拍了拍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腹，对顾绍卿说，“好饱呀，我从未吃到这么饱。”
那烤串，和她想象中一样好吃。
糖水，点四碗是对的。
“下次还要来。”
顾绍卿：“什么时候你把今儿的银子结清了，我们再来说下次。”
陈夕苑：“？”
心道顾家三郎果然是煞风景的祖宗。她在追求人生高远他不应和就罢了，还在这时候谈钱，谈钱多伤感情呐。
明儿一早，她就拿钱砸死他。
因为这番不甚愉快的对话，陈夕苑回到陈宅，小脸还有几分冷。
敷衍地道了句安，潇洒走人了，脚底似带了风。顾绍卿静静凝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自他眼底消失才转身离去。
他催发内力，直奔野芙蓉。
半盏茶的功夫后，他从天而将，直落野芙蓉第六层，冷冽的气息扰乱了一室热闹温香。
正与朋友搁这儿喝酒的李督捕一瞧见他，稍许错愕后，起身迎了上去，“三少怎么过来了。”
顾绍卿冷归冷，语气还算客气，“t有点事情想问问李督捕，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督捕：“那是自然。”
两人出了雅间，先后跃至野芙蓉的屋顶，清风明月中，俯瞰西地夜景，般般可入画。
“三少想问什么？”
顾绍卿略去了所有兜转，直叩主题，“劳烦李督捕仔细回忆，今儿到供奉院拿人可有什么让你觉得有异的小细节？”
李督捕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怔了片刻才道，“三少为何这般问？”
顾绍卿：“我觉得这墨色身上背着秘密。若他没对郡主说谎，那卖官一事供奉院只承担了风险，没落到任何好处。”
“也算是诸国间有名的高僧了，如此声望，总不可能是靠蠢得来的。”
李督捕听出了些端倪，“三少的意思是，上游有人拿捏了墨色无法示人的秘密，逼迫他做出这完全不讨好的昏招？”
顾绍卿默认了。
李督捕片刻深思，黑眸忽地一亮，“三少，还真有。”
“我去供奉院拿人时，墨色曾求我放过偏居于后院一角的病弱少年。我专门叫人去查看过，少年确实有病在身。去的时候，他正在沉睡，面色发白呼吸微弱，身旁有一哑仆照顾着。”
“我怜他病弱，也确实没能力干涉供奉院的事儿，与这卖官一案可以说是毫无牵连，所以放他走了。”
顾绍卿没想到总是冷面言语尖利的李督捕竟还有怜人的时候，嘴角细微地勾动下。
李督捕看在眼里，想起不久前，也觉得有点羞窘。
默了默，还是决定摊开来讲，“之前那事儿对不住了，我不过是嫉妒你罢了，白长了你这么多岁数。”
顾绍卿没即刻回应。
李督捕兀自剥开了自己，“天骄，从来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同，惊才绝艳，前途无可限量。如此这般，谁能不羡慕呢。但是再怎么样我只看表面不管你在暗处经历了什么、觉得你的名望来得轻易都是不妥的。”
“因羡慕生出忌恨还带到了公务之中，就更加不妥了。希望三少原谅我之前不妥的行为，若是能忘了就更好了。”
说话间，他抱拳躬身，准备给顾绍卿行礼道歉。哪知，被顾绍卿拦了。
李督捕望向他时，他道，“李督捕没必要看低自己，在很多西地少年的眼中你也是盖世的英雄，是照着他们成长起来的光。”
“三少。”
“和师父他们一样，唤我顾三便可。”
李督捕心里被莫名的情绪塞得满满的，也隐约意识凶名在外的顾家三郎其实并没有冷透。他的心，因为某些人和某些事情还是鲜红的热乎的，遇见大是大非，他手中的剑，永远向善。
“好，好啊。”
“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顾绍卿：“找出那少年和哑仆，我要见他们。”
话落，他笃定补充，一秒都没有拖怠，“即刻。”
“李督捕错过的这顿酒，改日我补上。”
案子可能有进展，李督捕自是欢喜，哪里还顾得上这顿酒。他当即应下，“在哪里接头？”
顾绍卿：“无论有没有消息，半个时辰后，我们在这里碰个头。”
李督捕道了甚好，之后重回野芙蓉和同伴道了别，在不带一丝怨怼的笑骂声中匆匆离去。
顾绍卿在他走后，从野芙蓉掠到对面的茶楼。先前他从七宝村归家，院内的树上钉了支镖，镖尖儿压着信。这封信来自萧弘玄，邀他谈购置长汀事宜。
短短时间，萧弘玄那边就有了新进展，别的不说，这办事雷厉风行的劲儿他倒是很喜欢。因事情紧要，萧弘玄定了包厢相谈，绝对的隐秘，也安静。
顾绍卿进去时，萧弘玄面前的那张长桌已经摆满了各色包点和小菜，竟还有几小坛白酒。人来茶楼喝茶，他来茶楼喝酒，真正奇人。
“你的饭量一直这么......”本想说大，出口的那一瞬又觉得不是很贴切，于是改口，“惊人？”
萧弘玄也不问他是否饮酒，利落地拎了一只酒坛放到他面前。动静不小，带出一记哐当声，在这片密闭的空间里氤氲开来。
萧弘玄紧跟着道，“是，打娘胎出来，就是同辈中最能吃的。我母妃时常说，这得亏是玄昌富庶，寻常人家，养这么个可能要倾家荡产。”
“所以啊，她生了我之后，再不想生崽了。”
帝王宠妃，帝王催着多少人盯着，她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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