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玲珑雪 > 第 21 章

第 21 章(1/2)

目录

第21章

稍晚,陈宅

书房,靠园景的窗户尽数敞开,春日暖风浸入,混了书房内燃的橘香,似春在浮动沁人心脾。

陈元初在见客,那人赫然是才从州府衙出来的监察司王叙王大人。

胡燃冬和姚寒江在一旁作陪。

今儿喝的是北地有名的雪茶,空气中茶香微淡。啜一口,口感清甜,如雪化的泉温柔沁润唇齿。

“好茶。”

王大人第一次喝这种茶,颇为惊艳。

陈元初:“阿叙若是喜欢,就带些回家。”

王叙也不推脱:“那就先多谢殿下了。”

寒暄过后,回归正题,是王叙主动带过去的。他问陈元初是否知晓小郡主的行踪,其实问不问都没多大关系,答案有且只有一个。陈元初什么都知道,并且放任,而他接下来的反应印证了他的猜想。

陈元初轻缓地勾起了唇角,勾勒出一道细微透着宠溺的弧度,“自是知晓的。”

停歇几息,“处理得很好不是吗?”

在得到消息的那一瞬,陈元初禁不住地感慨岁月神妙。那个被他和锦歌护在手心都怕伤着了的小团子随着时光静逝慢慢长大,一朝,锋芒初现。

确实很好。

小小的人儿能做到这般地步,让人叹服。

王叙如是想着。

可这后续......她还担不了,至少现在是这般。

王叙以正直不阿扬名天下,然而再正直的人,都难做到绝对的不偏不倚。他打心眼里崇敬陈元初,想他好,所以才专门跑了这一趟。

“殿下,若聂英杰因这次下马受罚,聂贵妃和聂家势必会将这一笔算到您的头上。到时候,您和小郡主怕是再难清净过活了。”

在王叙看来,今儿这事儿陈元初若是想要稳妥方法多不胜数,可他一个都没有用。不仅没有,还挑了一个最激进的,让避世许久的小郡主出面打了前锋。

陈元初感受到了王叙的着重,心底涌出一缕暖意,“多谢阿叙的惦记,但有一点你和我都该清楚,我和夕夕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清净。”

现在太后健在帝王对皇后仍有眷恋,各方势力相互制衡勉强维持了平衡,他和夕夕才t能安稳偏居西地。可这形势,注定长久不了。

在不知名的一刻,平衡会被打破。

他的夕夕,泷若嫡长,她必定会成为有夺嫡之心的虎狼虎豹的眼中钉。说句残忍的,她若不是胜者,她便会被胜者肆意凌虐剐杀。没有一个胜者,能容得下她。

“既是这样,不如让她去经历时局艰难,在一片狼藉中成长。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我陈元初的女儿,还能比谁差不成?”

低轻的语调,带出了曾在帝国之颠站过的男人的强势。

蛰伏多年后,陈元初再度展露野心。久违了,却并未遵循保守循序渐进的节奏,一出现,便是明晃晃,无法被忽视。

“殿下。”王叙眼中有诧异一闪而过,等全然消化了他的话,他的血中仿佛注入了微弱火苗,一点点被烘热。

陈元初笔直迎着他的目光,“阿叙,一道看看小郡主能走到哪个地步吧。”

只是站在她的身后,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就像太后娘娘,她的宠溺和守护似海深邃,是很难寻到的。可它们一直在,隐秘而磅礴,让人信赖。

一泡茶,换了两次水,再度饮尽,王叙才从陈元初的书房出来。

送他出来的胡燃冬。

幽窄走廊的尽头,胡燃冬和王叙一明一暗,面对面而立。

胡燃冬:“王兄可是还有疑?”

这狭长的一路,王叙几度欲言又止,他无一遗漏。

王叙低闷地应了声,随后又默了会儿,才低缓道明,“胡兄,你有没有觉得......”

“你要是觉得我接下来说的太过荒诞,你就骂我,狠狠地骂。”

胡燃冬笑了声,答得万分干脆,“行。”

王叙斟酌着开口:“你可曾觉得殿下在把小郡主当未来储君教养?”

“储君”二字几乎无声,却并没有妨碍到胡燃冬读懂他,因为不久前他也曾生出这样的想法。比起上次在陈宅外,殿下的表现也愈加明显了。

“不好吗?”

其实那晚,胡燃冬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经过好几日的深入思忖,他的答案是没什么不好。先不说没人能撼动大殿下的意思,单说小郡主己身。

帝国长嫡,母族显赫盛极却是低调甘心边缘化,近百年来同皇家的关系都是亲密友善。

再说聪慧,他是亲眼见识过小郡主过目不忘的本事,小小年纪,医术和绘画的造诣已可用“非凡”二字冠之。对史对农作和各种匠艺也有深入狩猎。

她若有心涉足国/政,帝都那几位世子定不及。

若真要挑不合适,唯二。

一是,她是女儿身,泷若和周边诸国,有史以来,都无女君;二是,这性子太软了些。

但经由今次,这二,似乎也是他多虑了。必要时候,他们的这位小郡主也是能强势的,不仅要为民伸冤,还要溯及源头。对上了国舅爷聂英杰,也没退怯。

这么一反问,王叙什么都明白了,“好不好我们说了不算。”

这天下,到底姓陈。

未来交给谁,陈家人说了算。

“殿下若真存了这个心,我只能说,他真狠得下心。”

偌大一个江山,压在娇娇儿身上,她便同轻松闲适绝缘了。他虽不常来陈宅,但也知道小姑娘热衷书画和医术,是个热爱生活的妙人儿。

胡燃冬沉默片刻,道出了自己的看法,“或许殿下只是想护住他的掌中珠罢了......”

自古以来,皇家都是亲情难觅。

到了陈家,也不会例外。

“不得已而为之。”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叙不由叹了口气。心绪缓和了些,他擡手拍了拍胡燃冬的肩膀,

“今儿就聊到这吧。”

胡燃冬朝他笑笑,“王兄慢走。”

王叙撤回手,转身离开。走了十数步,胡燃冬的声音猝不及防在他身后响起,字字温和,却似坚石一下下敲在了他的心头,“大人,殿下让你日后别再来了。”

“好好保重。”

“未来若能在帝都重聚,他定会拿出陈年老酒同您畅饮言欢。”

王叙没有回头,“听殿下的,也祝他得偿所愿。”

书房内,陈元初无遮无掩地看了姚寒江半天了,可他似沉浸在某种情绪中,恍若未觉。

陈元初很少见他这般,只觉稀奇。

又过了会儿,他终是唤了他一声,“想什么呢,这般沉溺?”

姚寒江回过神,凝眸看向陈元初,“我觉得顾三这狗崽子有点不对劲,说不定给换芯了。”

说这话时,剑圣大人一脸认真,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陈元初哑然失笑,缓了片刻才找回声音,“此话怎讲?”

姚寒江:“就这狗崽子的性子,这会儿应该搁家里躺着。叫他用膳,他都不会搭理。结果呢......”

“他上闹市逛了,还遇到了小郡主。”

这些都没什么,掰扯掰扯他也能理解,但依着王大人方才所说,这臭小子主动进的府衙,没为难段州主就出手相帮了。

“搁平时,不宰这段诺几千两,他绝对不会说一个字。”

这么说来,还真是。

陈元初眉毛一挑,来了几分兴致,“那寒江兄认为是什么让三郎反常?”

姚寒江默了默,“我觉得他是想在小郡主面前表现。”

“少年怀春。”

陈元初抑制不住地笑开了,音量也没压住,“你这个老东西。”

就在这时,胡燃冬推门而入,“聊什么呢?都骂上了。”

姚寒江重复先前所言,“这不很明显了吗?不过阿,我估计他这会儿还是本能反应,自个儿都还没意会过来。”

胡燃冬:“确实有这种可能,我也期待这种可能性的发生。泷若明珠和绝世天骄,青梅竹马一文一武,携手同行,江山在他们脚下。”

姚寒江:“......”

忽而笑了,给逗的,“你的这张嘴。”

言毕,转向陈元初,“殿下觉得我这个徒儿如何?”

这一句,不带一丝玩笑的意味,完全是为顾绍卿筹谋。

陈元初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女儿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他不想,旁的人也会想。

他被迫思考。

过了片刻,认真答复姚寒江,“我觉得顾三怎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夕夕喜不喜欢他,以及.....”

他能为夕夕做到什么地步。

不然,它日夕夕回到帝都,他留在西地,距离就能磨淡这份青梅竹马情。

“不过燃冬说得对,江山在少年们脚下,且走且看罢。若两人在一切尘埃落定时还未松开彼此的手,我持祝福的态度。”

在这一刻,陈元初不由对未来多出了些憧憬。

影影绰绰的,因顾绍卿而生的。

夕夕信他,依赖他。

有了他的陪伴与守护,即使有日他不在了,夕夕在那牢笼一般的深宫中也不至于孤单。

*

各自回家,已是申时。

绘灵绘欣早从徐家归来,一见到小主子便忙活了起来,伺侯她更衣洗漱。陈夕苑很快上了塌,准备小睡片刻。人刚躺下,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一侧,望向小圆桌。

“琳琅的那个木盒呢?”进房时,她随手搁在桌上的。

绘灵应得很快,“郡主莫慌,那个木盒子奴婢刚擦了擦,放到梳妆台上了,要拿过来吗?”

陈夕苑软软道,“要的。”

还是放近些吧,放近些,她才会安心。

绘灵应了声,踱去梳妆台取了木盒,塞到了她的手里。

陈夕苑拿在手里晃了晃,随后塞到了枕头底下。

许是太累了,又是心满意足,阖眼没多时,她便陷入沉睡。

一墙之隔。

院门一开,顾绍卿的脸就冷了下来。姚寒江在院内坐着,面前的热茶还冒着热烟。

院子是他的茶壶是他的茶叶是他的,连泡茶的水都是他的......这么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自个儿泡茶自己饮,这老头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不远处,大厅的中央,摆了六样古董,大大小小的都有。

目光在那处停留,回撤。

顾绍卿提步走向姚寒江,坐在石桌旁,四目相对,眼中皆闪烁着嫌弃的冷芒。

一如既往,是姚寒江先开的口,“别瞪,给你送古董和银票过来,喝你杯茶,不行?”

顾绍卿:“我说茶了吗?”

姚寒江剑眉一挑,“说错了?那你对我甩什么脸子?”

顾绍卿也不兜转,声线冷脸更冷,“我说你这老东西能不能不要在陈夕苑面前埋汰我?”

“您给说说,我什么时候读一本史书要一年?”

姚寒江将自家徒儿异样的反应看在眼里,暗笑在心。面上,是剑尖都t无法刺破的一本正经,“《西行野史》,你不是看了一年?”

顾绍卿:“......”

“什么时候野史也配称史了?要我提醒您吗?那撰写者是位风流浪子,他那书不是在卿卿我我就是在卿卿我我的路上。我不看,纯粹是怕脏了我的眼睛。”

闻言,姚寒江恍然大悟模样,“原来是这样啊,倒是为师想错了。那要不要为师替你和小郡主解释一下?”

顾绍卿费力地压制住想拔剑的冲动,“不用了,您以后同陈夕苑聊天把我摘出去就行了。”

姚寒江应了,轻易得让顾绍卿都不敢信了。

他眯眸睨他,还在确定这古怪老头的话有几分可信性,他那把惹人憎的声儿再度在他耳边响彻,意料之外的冷静认真,

“顾三。”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那不靠谱的爹不管你,但为师不能不管。是以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

时局将变,小郡主在西地呆不了多久了。

她会回到帝都,在那权贵天骄云集的地方,她仍是最尊贵的那个。

他日,若大殿下拿回属于他的一切,那她就是帝王嫡女,君临天下也是有可能的。她的夫婿,注定不会是寻常人。她身旁的位置,觊觎者众,这些觊觎会随着她成年由暗处涌向明处。

“顾三,现在的你,配她不起。”

事实,从来都是伤人的。

和那日激得他拿言语伤害陈夕苑如出一辙的烦躁再次涌出,“师父,您是不是想太多了?”

顾绍卿开口,声音淬过冰沙一般的冷,抗拒和防卫明晃晃。隐秘处,他的右手一寸寸阖成拳,青筋受力绷起。

他厌憎自己这样,迫着自己放松,只是效果甚微。

“我以前是一个人未来必定也是,这是我的习惯和热衷。”

是以她重回云端他继续游走江湖,是最合宜的结局。

话落,“师父,徒儿伤口裂开了,先去收拾下。”

姚寒江还能说什么呢?

“去吧。”

顾绍卿默默地起身,默默离开。

姚寒江凝着少年瘦削的背影,说不心疼是假的,可他并不后悔提及这事儿,一点都没有。

少年惊才绝艳,他才刚刚十六,他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该是绚烂的,是有能力让同一时代的天骄黯然失色的不应该止步于西地。

“顾三。”

“认真想想,若是想通了,为师同你上北地。”

泷若,军功为尊。

以顾三的武艺和手段,他超越他的伯父只是时间问题。

“你越早离开,就能越早回来。”

到时,不仅能揪出残忍伤害自己的凶手。还能同小郡主并肩而立,无论是王权争斗还是亲密相爱,两个人在一起,总好过一个人。

顾绍卿没有止步,也没有回头。

姚寒江说了半天,仿佛在对牛弹琴。

“......”

姚寒江心很累,为数不多的爱徒之心也给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放弃再说,一口饮尽了杯中茶,起身走人。他不曾想,他走出百米外,在厅内站了好一会儿的顾绍卿忽然一掌,将最近他的那件古董劈成了一片片。

哗啦啦。

瓷片落地,不小的损失,而少年,浑然不在意。

一刻钟后,顾绍卿独自出了小院,漫无目的地走着。到了街市,背后忽有声响传来,

“顾三少。”

是很陌生的声音。

顾绍卿没打算理,不认识搭理什么?

他兀自往前。

唤他之人,亦没有放弃,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他,反身,挡在了他的面前。

“我在喊你,你没听到?”

那少年一身异族衣裳,配饰夸张,正是那玄昌五皇子萧弘玄。

顾绍卿的记忆被勾动。

他记起早前在茶楼见过此人,看他的衣饰和周身气度,应是玄昌贵胄。

思绪跌宕,但面色分毫未显,低冷问道,“你唤我,我就得应?”

到底是开口了。

萧弘玄如是想着,那日在茶楼,这人可是连响屁都没给他一个。

“那倒也不是。”

“我本就打算寻你,如今在这里撞见,简直就是上天注定的。可否借一步说话,同长汀有关。”

经过先前种种,萧弘玄对顾绍卿的脾性有了大概了解。他不会奢望他对他这样陌生人施以耐心,同他谈事,直白迅速才是正解。

所以他略去了所有的兜转,笔直叩题,“长汀的主人在找下一个买家,我志在必得,但你也看到了,我是异国人,即使我有能力买下,他也未必肯卖给我。”

顾绍卿没想到,短短几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跟在师父身边多年,自然是听说过【长汀】之名,虽未具体深究过,也知它是大皇子夫妇的产业群,大皇子因妻子的关系,对这份产业万分着重。

缘何忽然售卖?

他们当真要回帝都了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