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宁昭叶(2/2)
宁昭叶于是顺势翻了个白眼。“我就是一辈子和我的长缨枪过,也不会和这皮猴子结姻缘。”
宁堰兀自在暗中叹了口气,被宁昭叶瞧了个正着。他不说,她其实心里也明白,想来她父亲先前大概当真是起了撮合她与袁宇的心思。
她也叹了口气,“爹,您就死了这条心吧。那皮猴子……袁小郎君有心上人的,是他们汝南的世家大族的女郎。爹,您总不至于让女儿去给人当妾室吧?”
宁堰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宁家女郎,谁家敢让你当妾室!”
只是随着这一阵暴怒,宁堰一双眼里的激动也跟着慢慢平静下来。他与宁昭叶相对坐着,神色有些复杂。“其实这件事,爹是知道的。前几日你阿娘从吴郡传了书信过来,说是汝南周氏与琅琊王氏的婚约并没有取消,王家也逐渐开始将聘礼单子往汝南递了,他们这桩婚事,应当是不会取消的。袁宇这小子在军营里面待了这么久,与咱们擡头不见低头见的,爹也看得出,他只是嘴上没把门了点,心性还是好的。”
眼看着宁昭叶似又要出言制止了,宁堰又道:“你也莫怪爹心急,你瞧着往日里爹何时插手过你婚事上的事?可这回不一样了。你阿娘寄来的书信里说了,吴郡朱氏他们近日有了动静,说是要给家里的郎君择妻,还听闻他家四郎君又要纳妾了。”
宁昭叶挑着眉,“朱副将离了军营之后,这日子过得当真是潇洒滋润,妾室都要纳上了。”
可宁堰面上瞧着却远没有宁昭叶这样轻松自在。“吴郡朱氏是出了名的娶妻只娶吴郡人,还看不上布衣百姓。统共吴郡的高门大户与寒门也就这些,适龄的女郎更是少之又少,爹着实担心,若是他们盯上你了,这该如何是好。”
宁昭叶仰着身子大笑。“盯上我?爹,您真当昭叶是什么抢手的稀罕货吗?先不说我们宁家与他家四郎君自打军营里面起就互相看不顺眼,宁家与朱家素来无交往,中间摊上这么桩事儿,怕是更不会考虑我们宁家了,再说了我可不是那些精细娇贵的闺秀女郎,我只会打斗杀敌包扎伤处耍枪舞剑,那些闺秀会的,我一样都不会,他们朱家敢要我这个男人婆吗!”
宁堰定定地瞧了她许久,只叹息着祈祷,朱家可千万不要瞧上他们宁家,可千万不要公报私仇。
*
汝南周氏与琅琊王氏应承先帝皇命,结为夫妻,喜结连理。
因着这是世家大户们都知道的事儿,况且连那周家女郎的婚仪都用的是郡主县主的排场,自然是愈发高调得掩都掩不住。
宁昭叶坐在宁家宅院当中,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瞬间想起了那个恣意张扬、总是梳着高挑马尾的意气风发少年郎。
这会儿应当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吧。
自从她被逼着回到吴郡后,再也不需要与袁宇那皮猴子掰扯嘴上大王了,耳根子这般清静,她还有些怪不习惯的。
不知是出于想去瞧热闹的缘由,还是出于想看这皮猴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缘由,她快速地做了决定,趁着夜色正浓,只在自己屋中的桌案上留下一封字迹歪扭的信笺,便提着长缨枪,身上穿着软甲,翻身上了快马,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直直往洛阳城去。
不只是因为袁家举家搬迁去了洛阳城,其实她压根就没有打听过袁宇这时候在哪里,但她不信周家女郎成亲,作为青梅竹马的袁宇,会不去洛阳亲眼瞧着。
这很残忍,但他是袁宇,所以她知道,他一定会去。
果不其然,她在洛阳城里摸到了王家府邸的位置,她一擡头,入眼的便是站在二楼的观景台上,一脸沧桑与憔悴的袁宇。
不得不说,袁宇这小子还是很会挑客栈的。她来回比对着视线路径,那家客栈的那间包间上房,不偏不倚,正好能远远地瞧见王家的大门。
她抱着看他笑话的心态,提着长缨枪,并着步子便上了楼,敲开了袁宇所在的屋门。
只是在屋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看见那满屋子的红缎子与喜字,桌上未燃尽的白烛,还有他身上凌乱松垂的白色喜服,手中紧攥着的那根白玉簪子,宁昭叶原先那些嘲讽嘲笑的话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她好像有些看不到他身上原本的那几分意气风发少年郎的模样了。
袁宇见着门外的人是宁昭叶,原先想应付了事关门的手不知为何,此刻忽然像是牢牢扒住了门,根本松不开。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难为你宁大侠不远万里从吴郡来看我的笑话。”
宁昭叶的鼻子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酸,扫视着屋内东倒西歪的酒坛酒盏,忽然有些生气。
“两年前琅琊王与东海王的那场战役,我军五十人抵挡敌军的三百精兵,除了琅琊王与我父亲拖着重伤回来了,我的两个兄长都将性命丢在了那刀剑无眼的沙场上面。你我都是在军营里面待过练过的人,我的两个亲兄长死了,我都没有失魂落魄成你这幅模样,难道你要一辈子都活在自己心爱之人嫁给了别人的难过当中吗?你现在哪里还有原先才来军营时候的模样?你还想如同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活多久!”
她将这段心里话一口气发泄了个干净待到自己气息重新恢复平稳,才淡道:“楼底下掌柜的说,你已经欠了五日的房账了,这点钱我替你垫了。我想过你应当有些想不开,所以又多给你付了三日的房钱。三日之内,若是你心结解开了,释然了,无论你是选择回你们袁家,还是再来吴郡去我爹的兵营里去,你在隔壁的房门上敲三下便是。这三日,我住在你隔壁,你若是敢从那窗牗上跳下去,我绝不替你收尸,自己等着被你父母领回去吧。”
宁昭叶向来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撂下这大段的话后,便转身出了他住的屋子。在替他合上门扇前,她漠然回过头,啧声看着满地狼藉。“想明白了就把地上收拾干净,乱得和个猪圈似的。”
言毕,门扇便重重地在袁宇面前合上。宁昭叶进了自己的上房,毫无顾忌地合衣摊躺在了床榻上,待到自己再度睁开眼时,外面的天色早都暗了。
她见状,摸索着点起了一盏油灯,又让小二上了些吃食,每样都尝了一些,却还是将碗筷搁了下来。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是个不挑嘴的人了,可这洛阳北方的菜式,她实在是吃不惯。
彼时门上响起了三下敲门声,外面立着的赫然是穿戴整齐的袁宇,手里还提着一挂糕饼吃食。
“我猜到了你一个江南人吃不惯北面的菜式,便去买了点南北方人都吃得惯的糕饼,好歹肚子里垫上一些。”
他看宁昭叶接过糕饼的动作丝毫没有犹豫与惊讶,有些疑惑道:“你知道我要来?”
“不是知道,我笃定一个下午那几个时辰的功夫,你能想得明白。到底吵了两年的嘴,两年时间,敌人的弱点我还能看不出来?”
袁宇被她灭了一眼,却没有驳斥她。“白日里你说的话,我想明白了。只是我暂时还不打算回袁家。”
宁昭叶闻此言,反倒是愣了一下。“有家不回,你身上的银子可真多。”
袁宇轻摇着头。“只要我一回袁家,阿耶阿娘便要揪着我的耳朵,给我灌成亲的话茧子。以往我从未想象过自己以后的日子里会没有了绵绵,所以即便是被他们全都安排妥当了,这会儿我也只想晚一些接受这种现实。”
宁昭叶依然忙碌地啃着糕饼。“那是谁家女郎,这你总知道吧?”
不知为何,她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好奇,却是左等右等都没等来袁宇的答复。她向来不是个爱细究的人,便道:“既然你想明白了,明日一清早你便自己去找个清净地儿待着吧,我也多在洛阳城里转悠会儿。”
袁宇又是有些疑惑:“不是说你多付了三日的房钱?洛阳城的客栈房钱,只有付出去的份,断然没有再从那掌柜手里要回来的道理的。”
宁昭叶有些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你这皮猴子的性子我能不知道?我就给你多垫了明日一天的房钱,哪里用得着真付三日的。出行在外,钱财傍身,绝不多花……我也是疯了,同你一个大户人家出身的人说什么市井道理。”
她抹了把脸,继续饿狼一样将手里的糕饼折叠起来,大方地往嘴里塞,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吃相。
桌案上的油灯火焰细长摇摆,袁宇就这样靠着这微弱一点的细光看着她,心里不知不觉蹦出一个念头来。
这宁家女郎,好像并没有传言中的那样凶神恶煞不近人情。
她好像是个还不错的朋友。
*
宁家来人了,带着一封书信和满脸的焦急慌张。
因为吴郡朱氏当真是把他们那肮脏的算盘珠子打到了她们宁家的脸上。
最让人哽咽的,是那求娶的信函当中,甚至并未提及她是作为正妻的身份,还是作为那朱四郎君妾室的身份。
薄薄一封侮辱人的信函里只写了短短十六个字。
朱氏一族,愿聘请贵府女郎,作朱氏姒妇。
这是将她们宁家的尊严深深踏进泥地里了,说是强抢民女都不为过。
而最让她发愁的,是她的父亲宁堰,为了这件事,甚至不远万里奔波去了琅琊郡,恳请司马睿出面,替宁家将这蛮不讲理的婚事回绝掉。
谁知琅琊王却说,这是吴郡内里的事,他是琅琊的地方王,手伸不到吴郡,告诉他若是当真想将搅黄这件荒唐事,这世间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办法。
便是与宁昭叶一起,去洛阳皇城,面圣,叩请一道新的皇命婚约,以天定姻缘为由头,以往日所有的战功荣誉为抵押。
宁昭叶听了这主意,心里虽感叹着这是一个好方法,可她应当上哪儿去寻一个新的人来与自己绑上所谓天定姻缘。
次日天才微亮,她便收到了一封来自宁堰的书信。
在那信笺当中,她才得知原来早在一年前,她的父亲已与泰山羊氏搭上了些微的关系,并告知于她,若是她当真不愿意嫁,也没得心上人如意郎君去叩请皇命,他便会去与泰山羊氏的郎主羊玄之联络,求泰山羊氏出手。
宁昭叶并不是参不透这朝堂关系的人。只要宁堰联络了羊玄之,她们宁家便就此要依附在羊家身上了。
寒门依附于权贵,曾一直是吴郡宁氏最鄙夷的事情。
她紧紧攥着信笺,心里尚且还未拿定主意时,客栈的门扇响起好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她愁着脸打开门,却看见外面立着的是同样一脸焦急的袁宇。
“那日你同我说,过去那场将士悉数战陨的战事,可是夜里贸然间起了一场大火的战事?”
宁昭叶已经许久没寻到这件悬案的线索了,如今乍一听袁宇提及此事,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脑子里才终于回过弯来。“你是查到什么眉目了吗?”
袁宇瞧着她的眼神忽然有些后怕。“不是查到眉目了,是找到证据了。只是我说出来了,你可别生气。”
他将一份按了手印的口供捧到她的面前。“我误打误撞地寻到了曾经同样也是在吴郡军营里,原先是在朱副将手下练兵的将士。他说这朱四郎君就是个自大的草包,嫉妒心还强的不行。当年你们宁家征战杀敌英勇无畏,他瞧着眼红,于是暗中与东海王取得了联系。东海王想要一举端掉琅琊王的军营,答应了朱四郎君,事成之后必定会给他更为高人一等的荣耀,以及将你们宁家人在战场之上,灭门。”
灭门。
宁昭叶已经是不知道多久没听到这样让她心灵震动的字眼了。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静一些。“我们宁家和他们朱家,真是,什么愁什么怨。杀不死我们宁家全家,便先杀了我的兄长们,然后又用不明不白的践踏人尊严的婚事来糟践我……”
她擡眼,看着袁宇手中捧着的口供。“想来原先在朱副将手下的那些将士们,应当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会从一始终地留在那里吧。”
袁宇应声点头。“他们的家人,大多被朱家捏在了手里,就连那兵器库的火油,也是朱四郎君为了自己手上不沾油污,让他们泼的。火油燃起来的烈火,哪里是几桶水能灭得了的?更何况那是军营,那是粮草仓与兵器库,军营当中最最要紧的地方……所有人都忙着去救火了,便分不出人手去对抗敌军了。”
宁昭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缓缓接过他手中的口供。那是一份轻飘飘的莎纸,却像有千斤重。“袁宇,谢谢你,我想明白了,我也终于决定好了。只是袁宇,有一个忙,我恳求你能帮我。”
她郑重地擡眼,望着他。“这是一个,一辈子的请求。”
“我不会干扰你去见那周家女郎,也不会去插手你与她之间的事,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指责你。”
“我要入宫,去向陛下叩请赐婚,并上交这份来之不易的口供,揭发吴郡朱氏的罪行。”
“你能与我,共同执剑,一辈子一起惩奸除恶吗?”
“我的意思是,我能请你娶我吗?”
*
皇宫的甬道很长,两侧是高耸如云的赤黑色城墙,走在青石砖的地上擡起头向上看去,连天空都是细长刺眼的。
果然是皇宫,天生带着能将人压得透不过气来的威严,她还是更喜欢军营的天。
宁昭叶有些不熟练地蹬着云履,碎着步子努力踢起裙摆下沿,才不至于让自己踩到裙袂,而在皇宫当中当中摔倒出丑。严谨地算起来,这是她活了十六年以来,头一回正儿八经穿戴了女儿家的裙裳,青丝挽成发髻,又以珠翠作妆点,像这个世道正儿八经的女儿家一样。
她一边走,一边回想起那日的场景。
那一日她过分的请求并没有直接得来袁宇的应答,虽然那一日是她难得面皮上有些烧得慌,不过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这也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哪有人一见面就说求求你娶我的?这谁能答应?
于是一瞬间,她竟有些分不清,是那吴郡朱氏更荒唐,还是她这丝毫不经过头脑思索的请求更为荒唐。
宫里带路的小公公躬着腰,带着她一路慢吞吞地往皇宫内里拐着弯走去。说实在的,她这会儿倒是有些钦佩那些整日满头珠翠的世家闺秀女郎们了,整日往头上戳着这些石头,真不觉着自己头上还盯着一颗脑袋一样重吗?
就这样不熟练地又是走了许久,她才终于被那小公公带到了一处紧闭着殿门的大殿前。她只安静地候了片刻,殿门便向外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看着就是习惯性笑得谄媚的大公公。
“宁女郎,您可算是来了,陛下与令尊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她礼貌地点了头,略显僵硬地提着崭新的裙摆,缓步踏上了殿前的几十阶踏步,颔首垂头,学着自己印象里那些闺秀们的模样,双手交叠于身前,盯着脚尖往大殿中移去。
她的余光瞟见了身穿将军盔甲的父亲,于是略微注意着又往后小小退了半步,才跪地叩首。“臣女吴郡宁氏宁昭叶,叩见陛下。”
上位者的声音远远地从她的头顶上方飘过来。“听你父亲镇东将军的意思,你是想让孤,为你下降一道皇命赐婚?这些日子孤倒是对于吴郡的事情略有耳闻,似乎你们吴郡的朱家也有意求娶于你。”
宁昭叶依然伏着身子,在无人注意处轻轻抿了抿唇。“陛下消息灵通,确有此事。”
她又是重重一叩首,遂直起了身子,平平地朝着前方龙椅上的天子望了过去。
“只是臣女,绝不嫁入勾结叛贼的弑兄仇人之家。”
此言一出,宁堰被吓得亦是忘了礼数,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身侧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儿从怀里拿出一叠莎纸,转递给候在天子阶下的大公公。
“吴郡朱氏四郎君,与意图谋逆的叛贼东海王勾结,并达成合盟,只因其嫉恨宁氏满门战功,意图将军营中的千百余名将士们一同覆没。其所带领军营中的将士,无不被其朱家以亲人家人姓名为由要挟,致使军营粮仓、兵器库因火油燃烧而失火。”
“陛下,那一夜的搏命一战,是双方实力最为悬殊的一战。臣女在那一夜,失去了两位兄长,那葬身沙场的五十余名将士们,他们各自的家庭也都失去了一名至亲至爱之人。宁家本就是出身寒门,根基尚浅,臣女明白作为布衣百姓的日子有多艰难。”
她的声音愈发哽咽。“所以臣女恳请陛下,以此手印口供为据,彻查二年前那一夜的失火之事,也恳请陛下,赐婚于臣女。”
宁堰拱手,再度重重地叩下去。“臣,愿放弃宁家荣耀,愿放弃镇东将军一职,换宁家的尊严不被随意践踏。”
司马炽一列列地瞧着那口供上的墨字,越瞧眼神越寒冷。“宁将军,大晋需要您这样的英勇无畏。孤应允了,宁家的荣耀不会被剥夺,宁将军也不必自请辞官,朱家的事,孤会命人查清楚,还宁家堂堂正正行走站立于天地之间。只是宁家女郎……”
他声音微顿,“你说要让孤为你下旨赐婚,你可是有心悦之人?”
宁昭叶抿着唇,顿首点头。“有。”
“汝南袁氏的小郎君,袁宇。”
此言一出,宁堰看向她的目光满是错愕。“昭叶你……”
她却并不理会身边一脸不可置信的父亲,只用平稳有力的声音,再度重复着自己的请求。
“臣女恳请陛下,下旨赐婚于臣女与袁宇。”
司马炽坐在大殿前方的龙椅上,笑着往后仰了些身子。“这倒是有意思,有意思得很。方才还真是有一个人,在你父亲入殿述职前,也来请求过孤,想要求一道皇命婚约,这会儿应当还在你们身后的屏风后面歇着呢,不妨将他唤出来,问问他的意思?”
宁昭叶与宁堰双双迟疑着转过头,便看见袁宇正立在他们的身后,同上座上的司马炽作了一揖,随即与宁昭叶并肩跪下,恭恭敬敬叩首一下。
“汝南袁氏之子袁宇,盼请陛下,应允昭叶所求之事。”
他直起身子,余光瞥见宁昭叶正盯着自己,于是用着极为轻微的声音,从牙缝里挤着话。“男人婆今天还挺好看的,都不像男人婆了。”
“皮猴子又皮痒了是吧,叫谁男人婆!”
“谁应谁就是。”
……
看她并不理会自己,袁宇不死心,又道:“小爷为了帮你,可是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这你还不感激地痛哭流涕?”
……
宁昭叶不动声色地伸出一只手,隔着袁宇的衣袍,轻轻掐了他一把。
“算我欠你的。”
袁宇挑眉。“那你打算怎么还?”
宁昭叶停顿了片刻。
“那我以后不叫你皮猴子了。”
袁宇眨了眨眼,在不知觉中,他的唇角轻微扬起。
“允了。那我以后也不叫你男人婆了。”
宁昭叶悄悄撅了撅嘴。
“行,那我也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