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玄幻奇幻 > 折枝为良缘 > 浮鳞跃金(七)

浮鳞跃金(七)(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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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回吴郡那边来了信,他都一定要第一个冲到前面去瞧,然回回都是这样鲜血淋漓布满了字里行间的信。他实在是恨,若不是当初羊家里面的待嫁女只有三个,而他这庶妹年纪又最长,这门先帝亲自拟定的婚事又怎么可能会落到她的身上?

那时候那宫里面的大公公才自洛阳抵达了泰山郡,他便带了人去驿站迎接,又是赔笑又是塞锦缎钱袋子的,金叶子也赔出去不少,便是想着让他舒舒服服地来一趟泰山郡,再舒舒服服地回到宫里面去,大伙儿于是在以后也都能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就是这般劳心劳力,那宫里头却突然降了那道指名道姓了的婚事旨意。他的阿妹,泰山郡的嫡出嫡女,就算是再想奉了这婚书旨意下嫁去汝南,可终归是要顶着这旁支庶女的名字过活一辈子。他的亲阿妹不同意,他自己更是不会同意,可他们二人又不愿意瞧着这个庶女独自一人嫁得这般风光,于是便匆忙着从那一沓提亲的庚帖里边,挑拣了世家底蕴最丰厚的吴郡张氏。

那会儿张家说得是比黑夜里做梦梦见的都要来得好听,将自家的二郎君说得那是才貌双全温柔体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他阿妹幻想的完美郎君,唯有一点,那张家主母倒是也确实说了,便是这嫡二郎君,也是个少许贪些美色的人。

“男儿家做郎君们的,身边的女人多跟几个,也不成什么问题。总归贵府女郎嫁到我张家来,那便是要当日后主母的,郎君无妻妾,日子要分裂呐!”

原先他们想得也还算丰满,瞧着自家家里头这大房二房三房外室的也错综复杂得很,也说不得别人家,于是也没再多想便应下了这桩婚事。

只如今……

羊玄之眼里面的冷意是越发明显了。“若是二位是来祭拜在下已故母亲的,在下便欣然感激。只是若是为了问jsg周家主母的,恕在下无可奉告。”

他伸手,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方才那立在正厅门前的二个侍从便立即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欲要直接扭着他们往外面丢。

然袁宇是个实打实在练兵营里面待了二年的人,这点子三脚猫功夫自是不在话下。于是转眼间,那原先要来扭住他们的侍从们便吃痛地压在地上,连自己一颗脑袋都转动不了。

这点挟持的本事于他而言简直不够塞牙缝。袁宇冷笑着道:“钜平侯爷,您可瞧仔细了,您面前站着的可是汝南周氏唯一的女郎,她的父亲,是陛下一向托以重用的琅琊王要亲自请出山来的人儿,她的长叔伯,是那可在洛阳城里面住着五进院落的成武侯,同样是侯爷,您除了一个泰山羊氏的名头,也并不比周家的人高尚几分。再者,她的未婚夫,是那琅琊王氏的大郎君,如今洛阳城里面永安殿上当红的王家。”

他笑了笑,将手中握着的那羊家侍从的手腕慢慢转了一圈,却像是丝毫听不出被他踩在脚底下的人那吃痛的撕裂般的吼叫声。“您再好好瞧瞧我。我们汝南袁氏一脉虽并不算出色,但别忘了,我们也是自陈郡分离出来的一房脉系,而陈郡袁氏同陈郡谢氏一贯交好。钜平侯大人,您是想同汝南周氏,汝南袁氏,陈郡袁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乃至琅琊王与成武侯站在对立面上吗?”

这一番如连珠般的话轰得羊玄之心里一颤。只是仔细回想着方才袁宇说的那番话,忽而却是轻声笑了起来。

“旁的人家,倒确实是需要顾虑一下。只是你们汝南袁氏……”

他特意拉长了声音顿着话,“袁小郎君,朝堂站队的事儿,你还是少知道些的为好,免得到头来上下没法拧成同一股绳子,到头来丢人现眼的是自己,家里面上上下下分崩离析的也还是你们自己呐!”

羊玄之的语气像极了局外人瞧局中人的笑话,最后仍旧只是恨恨地剜了一眼韵文便重新将手里面的竹杖与泥瓦罐颠了颠,那些个看着热闹的羊家人也跟着再度假模假样地哭了起来。

袁宇越听越觉着实在是处处透露着诡异来。这些日子他在祠堂里面待久了,殊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自己家里面竟然已经出事儿了,他竟有朝一日还需一个外人来提醒着告诉他。

他这人有个极大的毛病,便是什么事儿都会下意识地去钻牛角尖,就是走进一条死路了,第一时间想得并非是调转回头去寻一条新的生路,而是如何让自己翻过这道高墙,从而踏入一条新的死胡同里。这令堂正厅他们是定然待不住了,但这会儿便走了倒也是有些得不偿失,好不容易挨了一路的颠簸才到的泰山郡,他觉着怎么着也少说得住上个几日。

于是他同韵文道了一声想去寻个清静的地儿仔细将方才羊玄之的那句话想个明白,又问羊家的下人们要了张书案,摆上了文房四宝,提了笔疾疾地写着信笺,便不再擡起头来了,于是韵文也就不便去叨扰他。

她踢着脚边的小颗卵石,垂着脑袋一边往前踢一边往前走,却觉着肩上忽而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回过身来,是一个个子同她差不多高的小郎君,面上有些腼腆着不敢说话,过了好半晌才终于道:“方才的事,我全都听见了。我来便是想同你说,你阿娘确实是离了泰山郡了,却不是郎主那般说得她自己自愿离开的。”

半晌才道:“她是被人硬生生催赶着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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