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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 26 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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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阿娘还没说话,那孩童却奶声奶气开了口:“阿娘,我是你的孩子啊。”

阿妧唬了一跳:“你这小孩,不要胡说,我哪有孩子啊?”

那孩童指了指她的肚子:“你有啊。”

阿妧下意识就去看自己小腹,那里微微隆起,她忽想到什么:“你是萧让的孩子?”

“但是我也是你的孩子啊。”孩童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了过来,然后举起手球:“阿娘,把我的球给你玩。”

阿妧恐慌地就往后退:“你走开!走开!”

那孩童愣了下,然后忽呜呜哭了起来:“阿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要我?”

阿妧愣了愣:“你本就不应来到这世上,我恨萧让,我也恨你!”

“那是你和萧让的事情,你恨我做什么?”孩童一边哭,一边道。

阿妧被他质问的怔住,是啊,这是她和萧让的事情,关这个孩子什么事?

这孩子,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他又有何辜?

孩童哭着哭着,忽又天真无邪笑了起来:“阿娘,你不要不要我,我会很乖的,我不会惹你生气的。”

他笑起来时,咧着嘴,脸颊还挂着泪珠,冰雪可爱,阿妧忍不住,想去摸他的小肉脸,但是还没摸到时,孩童的身影却如同一阵青烟般,消失了。

阿妧吓得叫了出来,她也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原来……是梦。

身侧萧让已经不在了,想必是酒醒之后,便走了吧。

阿妧惊魂未定,她抹了把额上汗珠,还好,是梦……

她右手无意间,碰到枕下的马齿苋,她取出来,捧着这把马齿苋,若昨夜萧让未来,她已经嚼碎这马齿苋吞下了。

但今日,也还来得及。

阿妧拿着马齿苋,刚要送到嘴边,但想起梦中孩童的话:“那是你和萧让的事情,你恨我做什么?”

她不由犹豫了。

半晌,还是将马齿苋重新又藏到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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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妧怔了一会,然后掀起帐篷,帐篷外喧嚣阵阵,吵得很,阿妧走上前去,发现是一匹母马,要产幼崽,所以一群鹰鸢军都围在这里。

那群鹰鸢军看到阿妧时,都愣了下,他们都知道萧让将阿妧当替身看待,但就算是一个替身,也是萧让的女人,他们不敢得罪,于是恭敬喊了声:“阿妧姑娘。”

阿妧何尝不知,自己现在在这些鹰鸢军眼中,就是既可怜又可笑,她也不想和这些人搭腔,只是看着那匹母马。

母马是站着产子的,但分娩过程想必剧痛无比,它四条腿都在哆嗦,站了一会,腿就软了下来,匍匐在地。

有个鹰鸢军嘀咕着:“这怕不是难产吧?”

“那可怎么办?”

“咱们谁都不会给马接生呀,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样下去,不会母马和小马都没命吧。”

“唉,可怜一匹千里驹。”

母马无助的哀鸣着,它产道小马驹的一条腿已经出来,可是它再没有多余气力,去将小马的其他部位再排出来。

它四肢刨着地,一声声哀鸣,潸然泪下。

忽然它拼尽全身力气,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然后前腿一软,竟然仿照人一般,跪在了阿妧的面前。

它双眼,甚至还流下了眼泪。

阿妧愣住了。

所以这匹母马,在求她救它吗?它在求她,救救它,也救救它的孩子。

眼前的景象,慢慢和昨夜梦境中,那个玩着球的孩子重叠在一起,阿妧咬唇,吩咐旁边鹰鸢军:“去把你们吴副将请来。”

“吴副将?请吴副将来做什么?”

“他能救这匹马。”阿妧言简意赅道。

吴钩曾是姜国皇宫的马奴,他自然知道如何救这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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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吴钩来后,见到这副景象,立刻娴熟的将母马侧卧,接着伸手,慢慢将小马驹的头拉了出来,然后切断脐带,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等小马驹完全出来后,母马跌跌撞撞起身,低下头,拼命舔着湿漉漉的小马驹,直到小马驹睁开眼睛,蹭着母马,它才停止。

粲粲朝霞之下,一匹小马驹,卧在一匹母马身边,巴巴喝着奶,丝毫不知道它刚刚是如何惊险的死里逃生。

阿妧悄悄转过身,回了营帐。

她挪开枕头,看着那把马齿苋,然后她拿起马齿苋,一把丢进了火堆里。

纵然萧让再怎么千错万错,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她怎么可以因为萧让的错误,就要亲手杀死这个孩子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连一匹马,都可以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向她下跪求救,她难道连一匹马都不如吗?

不,她不可以这样做。

阿妧抚摸着小腹,那里现在还没有隆起,她眸中闪过一阵迷惘,但很快,又坚定了下来。

她恨萧让,但这是她和萧让的事情,和这个孩子无关,她不能迁怒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既然怀在她的腹中,就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了,那是她的骨,是她的血,她要负起责任,她要生下这个孩子,不管前路如何艰难,她都会保护他,好好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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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阿妧便不再想着采马齿苋滑胎了,孩子在她腹中一日日长大,她甚至能感觉到孩子在胎动,她这孩子明显十分活泼,时不时就会翻个身,踢她一脚,但当她伤心落泪的时候,他又会很安静,一动也不动,仿佛知道她情绪不好,他要乖一点一样,不可谓不奇妙。

她也越来越多的梦见这个孩子,都是和她第一次梦见时相同的模样,跟个糯米团子一样,冰雪可爱。她也终于理解,为什么萧夫人怀上萧让后,一开始明明十分痛恨他,但是当萧让在她腹中一日日长大时,她竟然会对萧让生出母子之情,甚至逃回娘家产子,那是因为当一个母亲怀上身孕时,就会和腹中孩子生出一种血脉相连的母子之情,再难割舍。

当阿妧转移伤心,想好好生下孩子时,而萧让似乎早忘了那天酒醉的事,他再未饮酒,再未大醉,在众人面前,他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靖北侯,但在阿妧眼中,他早不是她初识的萧让了。

这日清早,阿妧一如往常,穿着碧色衣裙,鬓上戴着金步摇,低着头,帮晨起的萧让整理着衣服,她为萧让系着腰带的时候,萧让忽抓起她的手,阿妧一惊,擡起头时,就看见萧让深不见底的眼眸。

她微微抿唇,不敢反抗萧让,而是任由他将自己手腕抓的生疼。

忽萧让嘴角弯起一抹嗤笑:“你近来,甚得本侯心意。”

阿妧心中酸楚,她不敢作声,萧让却将她拉到怀中,然后大手复上她的小腹:“只要你顺从本侯,本侯就允你生下这个孩子。”

阿妧一惊,她擡头,只见萧让慢条斯理道:“否则,哪个王侯,会希望一个贱婢生下自己长子?”

阿妧悲愤,脱口而出:“但君侯明明说过,让奴婢为君侯生一个孩子的。”

“那是对姜云曦说的,不是你。”萧让一字一句道:“所有的情话,都是对姜云曦说的,并非是你。”

阿妧咬唇,瞪着萧让,正当萧让以为她又要口出悖逆之言的时候,她却慢慢低下头,声音虚无缥缈,求情道:“奴婢和君侯之间的事,和奴婢腹中孩儿无关,求君侯允了奴婢,生下吧。”

萧让没有说话,也没有承诺,只是看着她,眼中情绪晦暗不明,阿妧怕他真要对孩子动手,于是低微顺从地弯下腰,整理好萧让的腰带,又跪了下来,为萧让擦拭掉靴上浮尘,只是擦到一半时,萧让却不知为何着了恼,将靴子从她手中抽掉,她失去着力,扑倒在地上,但萧让却看都不看一眼,然后大步走出了营帐。

营帐内,阿妧慢慢起身,她摔倒前,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她抚摸着小腹,心中一阵酸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了孩子这么卑微,值不值得,但是她被萧让当作姜云曦的替身,被他欺骗,被他羞辱,连十分信任的吴钩大哥,明明知道真相,却一直都不告诉她,而且萧让还不放过她,逼她继续扮演姜云曦的替身,逼她穿碧衣,逼她写簪花小楷,逼她活生生把自己变成姜云曦,她哀痛郁卒,只觉心如死灰,这时候,腹中的孩子,已是她唯一的慰藉。

她父母双亡,孑然孤苦,人世间,唯一与她血脉相连的,便是这孩子了,她既已决定生下他,便会保护他,就算是萧让,也不可以伤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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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那日之后,萧让却莫名生了气,不许阿妧进他营帐,更不许她贴身伺候,甚至连安胎药也不许军医给她熬,反而日日分配她只有几粒米的稀粥,她本就身体不好,如今食不果腹,更加瘦弱,还是吴钩看不下去,偷偷给她塞些白面馒头,才让她不至于在这颠簸行程中滑了胎。

好不容易挨到庆渝,阿妧正坐在马车中,昏昏沉沉时,忽听到有飞马来报:“禀君侯,邺国姜焱,率了一百骑,前来庆渝城下叫嚣!”

姜焱?阿妧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马车外,萧让似也十分意外:“姜焱?他不是在灵昌之战中,就摔下悬崖死了吗?”

“他不但没有死,反而当了邺军主帅。”

萧让冷笑一声:“这狼崽子倒是命硬。”他话锋一转:“不过,只带区区一百骑,就敢前来庆渝城下叫嚣,岂不可笑?”

“属下等人也觉得他在自寻死路,须知庆渝囤积了十万大军,他一百骑简直是在送死,只是他在城下口口声声叫着,说要见君侯。”

“哦?那本侯便去见见他,听他还有何话可说。”

-

萧让带着人,便踏上庆渝城楼,阿妧也从马车里出来,她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吴钩先发现了她:“你做什么?回去!”

阿妧摇头:“我要去亲眼看看,那是不是姜焱。”

姜焱是杀她爹娘的仇人,她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本以为灵昌一战,他掉下悬崖,是必死无疑,却不知他为何能够逃出来,不,就算他生还了,她也一定要杀了他,为阿爹阿娘报仇。

阿妧便带着这种既疑虑、又仇恨的心情,跟着萧让快步走上庆渝城楼,萧让也瞥到了她,但他此时此刻,也无暇去管她,而是任由她跟了上来。

果然城楼之下,有一百穿着盔甲的骑兵,正勒着马,翘首以盼,领头的,不是姜焱是谁?

阿妧咬牙,姜焱果然没死!他怎么可以没死!他杀了阿爹阿娘,杀了崔家田庄无辜的三十六条人命,他居然能活过来?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萧让皱眉:“姜焱?还真是你。”

姜焱咧嘴一笑,他长相阴鹜狠厉,右脸有一道长长刀疤,森森笑时,更是如同独狼,甚为可怖:“萧君侯,别来无恙。”

萧让冷笑:“姜焱,你好不容易捡了条命,不茍且偷生,还敢来庆渝送死?”

“好说好说。”姜焱道:“我此番冒险前来,并不是得了失心疯,要用一百骑攻打庆渝,而是想和萧君侯,做一笔交易。”

“哼,你也配和本侯做交易?”

“萧君侯不必一口回绝,待听过我要拿来交易的东西时,再考虑不迟。”

萧让嘴角讥嘲:“那你说说,你有何物?”

“云曦公主的骨灰。”姜焱一字一句道:“这是否,值得和萧君侯交易?”

他“云曦公主的骨灰”几个字话音未落,萧让已是呼吸凝滞,城楼上的鹰鸢军瞬间鸦雀无声,阿妧更是瞪大双眼,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十分强烈的、令她恐惧的预感,她腹中的孩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惊恐,不安地在她腹中扭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萧让才道:“云曦公主早在四年前,就在离国灭姜国的时候,跳下城楼身死了,你如何会有她的骨灰?”

“你只知道云曦公主跳下城楼身死,你却不知道,她身穿嫁衣的遗骨,被离国焚烧,带回王宫,做了战利品,你更加不知道,是我潜入离宫,将她的骨灰,偷了出来。”

姜焱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万万想不到,萧让放在心尖上的姜云曦,居然遗骸早被姜焱盗取,放在身侧,甚至一放就是四年,这对云曦公主的夫婿萧让,简直是一种羞辱。

萧让恨的差点咬碎牙齿,他虽气恼不已,但神智仍保留着一丝清明,他仍要确认姜焱所言是真是假,于是继续追问:“云曦公主是你旧主,你对她忠心耿耿,你既甘愿冒险潜入离宫盗取她骨灰,又为何愿意将她与本侯交易?”

姜焱慢悠悠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姜国奴才的时候,我是愿意为了云曦公主上刀山下火海,但自从做了邺国将军,我才知道荣华富贵的好处,如今邺国和仪公主招我为驸马,以后我便可青云直上,再不是昔日家奴了。和仪公主瞧着这骨灰心烦,我念及旧主,也不能草草处理,还不如将她送予你,做个交易。”

他愈说,萧让的脸色就愈发铁青,姜焱的两面三刀、见异思迁,让他十分不齿,但是,姜焱所言,却是毫无纰漏,而他,更是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否则,万一是真,他岂不是追悔莫及?

萧让决意相信,他咬牙道:“所以你到底要拿云曦公主的骨灰,和本侯交易何物?”

姜焱呵呵笑了两声,然后扬起手上马鞭,马鞭一指萧让身后阿妧,眼露凶光:“我要她!”

他话中恨意,让阿妧不由吓得倒退了两步,姜焱狞笑:“当日在灵昌,就是这奴婢将我逼下悬崖,害得我差点命丧黄泉,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若你萧君侯愿意将这奴婢交给我,那云曦公主的骨灰,我也愿意双手奉上!”

阿妧惊恐万分,她不由看向萧让,但萧让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就对姜焱道:“好。”

一个“好”字,让阿妧顿时如坠冰窟。

城楼下,姜焱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所以这奴婢,和云曦公主的骨灰,萧君侯要选骨灰?”

萧让面不改色:“自然。”

“这奴婢也算萧君侯的枕边人,萧君侯真舍得将她换骨灰?她与我有仇,萧君侯就不怕她落到我手中,我将她碎尸万段,千刀万剐?”

萧让只淡淡道:“那又何妨?”

萧让轻描淡写说着“那又何妨”,阿妧听在耳中,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她只觉心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揪住一般,痛到无法呼吸,她不想再看这一出闹剧,于是不由自主就往后退,但是萧让却以为她要逃,于是喝道:“抓住她!”

左右鹰鸢军上前,但到底不敢碰她,而是堵成铜墙铁壁,让她无处可退,无处可逃。

阿妧浑身都在发抖,她张了张嘴,茫然地看着萧让,连声音都在发颤:“萧让,你不可以将我送给姜焱,他会杀了我的,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但是萧让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她,眸中冷淡神色,就像她只是一个从未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阿妧就如同溺水的鸟一般,垂死挣扎:“不,萧让,你不能这么做。”

“我为何不能这么做?”萧让终于开了口,语气中的冰冷,让她不寒而栗。

“我怀了你的孩子。”她绝望地质问:“难道怀了身孕的我,还比不上一把骨灰吗?”

但是萧让面对她的质问,嘴中只说出一个字:“是。”

怀了身孕,活生生的她,就是连姜云曦的一把骨灰,都不如。

作者有话说:

请尽情骂男主吧~

感谢在2022-10-2221:42:47~2022-10-2401:1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学习了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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