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两处沉吟各自知（2/2）
“你先起床，路上父皇慢慢同你说。郭嬷嬷，带他去洗漱。”
“是。”郭嬷嬷边答应着，边一脸殷勤地问道：
“陛下，您和小殿下这是要去哪，待多长时日？奴婢好去收拾衣物用具。”
没等陆廷渊开口，外面便走进来一人，冷声回道：
“不必了，小殿下的东西我已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来人正是太子殿里的掌事女官，秋屏。
陆廷渊看了她一眼，随即对郭嬷嬷道：
“朕出宫静养，此行带的人数不宜过多，有秋屏在，你们都不必跟着。”
“这……平日夜里都是奴婢在旁守着小殿下，小殿下夜里万一要是渴了尿了，屏姑娘毕竟没有经验——”
陆辞忍不住插嘴道：“嬷嬷，阿辞早就不尿床了！”
陆廷渊看了一眼儿子，淡淡道：“无妨，朕会亲自照料。”
听他这么说，郭嬷嬷只好咽下后面的话，讪讪地带着陆辞去浴房洗漱去了，心里却不由得恨恨道：
秋屏那小蹄子，好深的心机，竟然将出宫的事瞒得滴水不漏，好撇开她自己同小殿下亲近。
掌事女官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可是小殿下的乳母，有奶便是娘，小殿下自然是和她这位乳母最亲近，可不是她这么个丫头使使手段便能争得走的。
且走着瞧吧。
对陆辞来说，谁陪着他都无所谓，只要不让他去学堂就行。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陆辞显然兴奋得不行，一路上左顾右盼，如同出笼的鸟儿般，迫不及待地想要一览前方广阔而又崭新的天地。
陆廷渊郑重其事地叮嘱道：“阿辞，待会儿见到小鱼姑姑后，不许再喊她姑姑了，更不许调皮捣蛋，记住了吗？”
陆辞眼睛瞬间亮了，“小鱼姑姑也来吗？太好了！”
随即他那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又充满了不解：“可是父皇，我不叫她姑姑，那叫什么呀？”
陆廷渊稍加思索，而后堂而皇之地忽悠道：
“阿辞不是一直很想要娘亲吗，她同你阿娘长得极像，父皇恳求了她好久，她才答应扮作你娘亲一段时日。所以这段时间，你便唤她——娘亲。”
顿了顿，他又一本正经地威吓道：*“不过此事不可让外人知道，她要是生气了，就不同你玩了。”
闻言，陆辞连忙作势捂住嘴。
父子二人抵达山庄的时候，姜澂鱼还未到。
前一日她已经禀明了父母，说是想到城外庄子上住一段时日。
瞧着这段时间门庭冷清，姜绍夫妇二人心里自然有些不是滋味。
听女儿这么说，怕她在家中憋闷坏了，便一口答应下来。
孟氏还给她张罗着带了好些东西去，还说要多派些家丁仆从随侍护佑。
可巧姜澂鱼房里的周妈妈这几日向她告了假，说是家里有事，孟氏便想着把自己身边的杨妈妈借去给她用一段时日，没个年长的跟着她还真有些不放心。
姜澂鱼一听，连忙制止道：“阿娘，我不过是去山庄小住一段时日，也是为着图个清净，青黛细心，绛朱机灵，赤胭武功好，带上她们三个就足够了，人多嘈杂，反倒是烦乱。”
孟氏拗不过她，便只得作罢。
不过她到底是不放心她一个小姑娘独自去到郊外庄子上生活，还是给她派了几个护卫跟着，平日无事便让他们呆在前院，也不会扰了她的清净。
姜澂鱼无法，只得答应下来。
一早，她们收拾好行装，便出发去城外的庄子上。
等把东西归置好，姜澂鱼便让护卫们都离开去前院了，屋子里只留下绛朱、青黛和赤胭三人。
姜澂鱼把她们三个叫到跟前，认真问道：
“青黛、绛朱，你们两个跟随我多年，赤胭，你来我身边护卫也有两个年头了。我且问你们——若有一日，我有一件很想去做、不得不做的事，你们可愿帮我？”
闻言，三人皆是心头一凛。
青黛忐忑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就是，我们都听你的。”
绛朱亦是附和道：“就是就是，什么帮不帮的，姑娘怎么说，我们便怎么做。”
赤胭抱剑站在一旁，亦跟着表态道：“但凭姑娘吩咐，赤胭绝不推辞。”
姜澂鱼点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我就直说了——这次出来，我是为了去赴一个人的约。此行短则数天，长则一月，我需要你们留在这里帮我打掩护。”
绛朱大惊失色，急忙道：“出去这么久，您不带上我们怎么行？万一您要是有什么事，我们就算死上一百回，也难辞其咎啊！”
姜澂鱼苦笑一声。
“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有些强人所难，我只能向你们保证，此行于我并无危险，即使事情败露，父母亲怪罪下来，我也会竭尽全力护住你们，绝不牵累你们的前途性命。”
绛朱、青黛一听，扑通一声便跪下了。
“姑娘，我们哪里是顾惜自己，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这才……”
青黛语气微颤，满含担忧，而且她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姑娘要去见什么人了。
姜澂鱼上前扶起二人。
“好丫头，我知道你们忠心，你们就当是满足我这个……心愿吧。待我还清该还的债，便做回你们那个温雅娴静、循规蹈矩的姑娘，行吗？”
绛朱与青黛对视一眼，虽想劝阻，但看姜澂鱼已是心意已决，只得按下心中的担忧与顾虑，豁出去般道：
“姑娘既这样说了，我们不敢阻拦，只盼姑娘保重自身，尽早回来。”
姜澂鱼点点头，郑重承诺道：“好，我走之后，你们替我守好院子，若是遇上急事，便来附近的温泉山庄找我。从这里的后门出去，抄林间近道，不出半柱香就能到。那边时刻有人守着，收到消息我会即刻往回赶。”
听到“温泉山庄”几个字，三人心中皆是一颤。
那不是……皇家御苑吗？
所以说，姑娘要去见的人——是陛下？！
交代完这一切后，姜澂鱼便只身一人去了后门。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就在此处等候多时，见人出来，一人小跑着迎上前。
“姜二姑娘，我们主子已经在山庄等您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马车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来人正是陆廷渊身边的内侍少监，冯春。
姜澂鱼朝他微微颔首，随即登上马车。
待她登上马车后，冯春默默吐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就是未来的帝后，他必然得提着一万个小心伺候，以讨得这位女主子的欢心。
枕边风可不得了啊。
这次跟随陆廷渊来温泉山庄的人并不多，除了陆辞与负责照顾他的女官秋屏外，他身边只带了冯春与夏祯两位内侍，以及御膳房几位御厨，其余都是山庄内原有负责日常洒扫之类的仆役。
今日一到，陆廷渊便吩咐夏祯对山庄上下所有人都下了封口令——对即将到来的那位女主子的事，不问、不看、不传，若有违者，立斩不赦。
因而，姜澂鱼一到山庄，所有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不敢吭声。
陆辞可不管这一套，他和父皇都在这等得望远欲穿了。
一见到姜澂鱼出来，他便张开双臂，小跑过去，边跑边兴奋地大喊：
“娘亲！”
听他这么喊她，姜澂鱼被惊得脚步一顿，险些从杌凳上摔下来，幸亏陆廷渊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低着头的众人心中顿时泛起惊涛骇浪。
但观今日这阵仗，不仅一国之君亲自出门相迎，连太子都改口称呼“娘亲”。
来人究竟是谁？
难道她并非陛下金屋娇宠，而是未来的皇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