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乱波纷披已打岸(1/2)
第079章乱波纷披已打岸
接下来好几日,一到晚上,那鬼影便会出现了门外,有时停留一会儿,有时一闪而过,吓得郑妈妈整宿不敢睡觉。
她本想找个人说一说,可如今崔老夫人身体刚见好转,她又不能拿这些事吓她,只能将这事闷在心里。
就连老夫人的寿宴她也提不起劲来,看起来颇有些神志恍惚、魂不守舍。
前几日宫宴上,姜凝烟大出风头,还得了陛下的赏赐,几乎可以用一雪前耻来形容,以前交好的贵女们又纷纷上门走动起来,言说到时一定会来参加崔老夫人的寿宴。
姜凝烟心里很是得意,回来便将陛下赏赐的布料送至绣房,吩咐府里绣娘们加紧为她赶制出一身新衣,她要在祖母寿宴那天穿。
崔老夫人寿宴前一日,她便来绣房拿衣服,正巧遇上了同样来这取衣服的姜澂鱼。
姜凝烟看着姜澂鱼手里拿着的一身素色裥裙,上面仅用金线绣了简单的云纹图样,比起自己那件可是差远了。
她不由地得意道:“澂鱼妹妹,你这身衣服是不是有些太素了?陛下赐了我两匹宫缎,我倒是可以分你一匹——”
随即话锋一转,语气惋惜地感叹道:“只是若是想在祖母寿宴之日穿的话,这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了。”
听完这一番话,姜澂鱼突然缓缓笑了起来。
她靠近姜凝烟,用只有她俩才能听见的声音悄声道:
“烟姐姐,宫缎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也不缺那一点半点的。前几日,你得知我同陛下一起遇险,心里一定很嫉妒吧?想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她刻意放缓了语调,用更轻的语气在她耳边补充道:
“我们一起过了七夕,接下来的三天,我们每天都在一起。烟姐姐,不知道这个答案,你听着可还满意?”
她直起身,笑意盈盈地看向姜凝烟,随即拿起自己那身衣服,淡定地走出了绣房。
剩下姜凝烟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手指都攥白了。
姜澂鱼,她果然对陛下起了心思!
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思及此,她回房拿了一盒东西,坐上了出府的马车。
到了崔老夫人寿宴那日,一早,远处便有低沉的雷声过境,天地间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大雨。
虽天色有些不太好,但玉京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家,当家主母们几乎倾巢出动,甚至有些年近花甲的老夫人们也都亲自来了。
毕竟是荣国公府的老夫人做寿,不看她儿荣国公的面子,也要看她的孙儿——当朝四辅之一、户部尚书姜问渠的面子。
何况,崔老夫人本就是世家出身,又是先帝亲封的一品国夫人、当今太后的亲娘,谁敢推辞不来呢。
因此,寿宴当日荣国公府真可谓门庭若市,车马骈阗。
短短两个月,荣国公府已是连办三次宴席——主母孟氏寿宴一次、大公子姜问渠大婚一次,再加上崔老夫人做寿这次。
众人心里不由得感慨着,荣国公府真不愧是大祈第一世家府邸,这样场场宴席贵胄如云的排面,玉京再找不出第二家能与之相匹。
听闻上次孟氏寿宴就是她的女儿姜澂鱼一手操办的,而这次崔老夫人寿宴则是交给了长房大姑娘姜凝烟来操持,众位夫人不由得在心里起了比较的心思。
几位同姜凝烟交好的贵女早早便来了府里,帮着一起布置。
平心而论,这次寿宴姜凝烟是花了不少心思在里面的。
宴会地点选在延寿堂,院子里摆放的菊花皆是名贵品种。
因为崔老夫人信佛,她还专门请来有“大祈第一寺”之称的相国寺僧人,为崔老夫人念经祈福,并为宴席烹制素斋。
众位夫人见状连连点头,夸赞着崔老夫人真是有一位好孙女。
崔老夫人说话虽不利索,但是脸色上能看出来是极高兴的。
正说话间,却听见门口小厮急匆匆跑进来通传道:
“老夫人,太后娘娘到了!”
众人一惊,忙起身往外看去。
什么?太后不是一直在梵伽山养病吗?
听闻前些日子陛下寿宴上她曾短暂出现过,不过第二日便离宫了。
今日她竟然会亲自到场,来参加崔老夫人的寿宴!
不过细想也正常,崔老夫人可是太后的亲母,她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太好,身为子女,过来为母亲贺寿顺便探望一番,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姜凝烟一听太后到了,面上一喜,不过不是惊喜,而是那种见事情照着自己所预想的方向发展后意料之内的喜悦。
姜澂鱼瞥见她脸上的喜色,心里便明白了。
太后亲临,众人连忙上前行礼问安。
姜澂鱼默默打量了这位前婆母一眼,只见今日她一身暗色宫装打扮,并不华贵,面色看上去倒还好,不像传闻中病了很久的样子。
既然身体没有大问题,这位太后娘娘——如今大祈地位最高的女人,为何要避居山上,不肯还宫呢?
姜澂鱼有些想不通。
进门后,姜太后先是来到崔老夫人跟前,询问她的身体状况,无奈老夫人如今口齿不清,嘴里只依稀听得出“阿妩”等字样,阿妩正是姜太后的闺名。
见祖母说不清楚话心里着急,一旁的姜凝烟便代为答道:
“回姑母,如今祖母身体日渐好转,已是能自己下地行走几步了,只是言语尚还有些不利落。今日您亲自前来贺寿,她虽然无法言说,心里肯定高兴呢。”
闻言,姜太后握紧了崔老夫人的手,母女二人相对而视,俱有些泪眼婆娑。
姜凝烟上前扶姜太后挨着崔老夫人坐下,待坐定后,府里众人便一一上前,为老夫人献寿礼。
荣国公夫妇准备的是一尊白玉观音像,由整块羊脂玉雕刻而成,很是名贵。
作为孙辈中最为年长的一个,第一个走上前献寿礼的是姜凝烟。
只见她拿出一支长笛,轻轻吹奏着。
没一会儿,伴着悠扬的笛声,天空中便传来一阵清亮的鹤鸣,一对白鹤自院外飞至堂前,延颈而鸣,时而振翅,时而上下翻飞,竟随着笛声做起了鹤舞。
众人自是没见过这种场景,不禁大呼稀奇。
一曲终了,满堂皆为之喝彩。
“大姑娘不仅舞技出众,就连养出来的鹤,舞姿也是非比寻常啊!”人群中一人出声称赞。
姜凝烟笑着看向祖母,崔老夫人脸上亦是一脸高兴。
“只要能博祖母一笑,凝烟这番准备就算值得。愿祖母海屋添筹、寿比松鹤。”
见她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又有这样的孝心,众人纷纷夸赞起来。
姜凝烟面上虽不显,心里却很是得意。
接下来是其余几位孙子孙女上前献寿。
姜问渠与叶兰蕙夫妇二人准备的是一副百寿屏风,说起这屏风可是大有来历。
年初江南水患,姜澂鱼和叶兰蕙便凑了银钱,以荣国公府的名义,向灾区捐了两万两白银。
灾区民众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听闻荣国公府老夫人做寿,便由手巧些的民妇们聚在一起绣了这座百寿屏风。
前段时间叶兰蕙回阳州,带回的东西里就有这么一件。
这也是姜澂鱼特意安排她做的——越到这种时候,越得让大家记得,荣国公府于国有功、对民有情,事发后才好酌情量罪。
不出意外,对这样一份善因结善果的礼物,崔老夫人很是满意,看向叶兰蕙的眼神里也有了一丝认可之意。
姜问筠送的是一份手抄《佛说无量寿经》,东西虽平常,抄写之人却是个平日里连笔都不愿拿的纨绔,因此这份礼物便多了丝情真意切的意味。
崔老夫人亦是笑着接了过来。
最后一位是姜澂鱼。
说实话,她没送三尺白绫让崔老夫人以死谢罪已经是仁至义尽,哪里愿意费心思给这个害死她的凶手准备什么礼物。
因此她便从李家香铺——不对,现在应该叫“百香楼”了,随意拿了款之前调配的供佛香装盒,以此作为寿礼应付了事。
看见盒子里装的东西后,姜凝烟不由得轻笑一声。
如今太后娘娘、也就是她的亲姑母在场,她说话都有了底气,声音虽不高,却足以令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澂鱼妹妹归家晚,想来不太清楚祖母的习惯,供佛香这类物品,祖母平日只用我做的,就连太后娘娘佛堂用的供佛香,也俱是由我做好送过去。妹妹虽是好心,只怕祖母用不上啊。”
崔老夫人朝盒子里瞧了一眼,虽不至于嫌弃,可表情却明显淡了下来。
怕女儿下不来台,孟氏连忙上前解围道:
“都怪媳妇这几日病着,没来得及提点澂鱼一二。澂鱼,过后你再为祖母另备一份寿礼吧。”
闻言,姜澂鱼没有反驳,面上亦不见羞愧之色,只是点点头,而后规矩地退到一旁。
她擡眸看向主位上坐的那个人,眼底晦涩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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