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相大白(2/2)
“我的结局。”叶琮鄞斟酌着字句,他的语速一如既往,从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跳有多快。
“在你所知道的剧情中,我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听到这个问题,薛怀臻有那么瞬间的恍惚:“你的结局啊……”
他想,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叶琮鄞在剧情中的结局,他还会做出那些事情吗?
大概不会吧。
可剧情偏偏……偏偏那样一步一步的,试探着他的底线,然后将其不断的扩宽、再扩宽。
等到了最后,他虽然有过那么瞬间的犹豫,却最终还是没有拨出那通阻止的电话。
甚至于到最后,听到叶琮鄞安然无恙的时候,他竟然所感受到的不是庆幸,而是愤怒。
他的思维、行为,早就固化成了恶徒的模样,无法更改。
“你爬上了那座山,看见了自然的奇景,怨恨与恼怒在心头散去,前所未有的开阔心境让你选择不再困住自己。”
“等回去了,就离开吧。”
“你这么想着,下了山。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那么喜欢开一些冷幽默笑话。”
薛怀臻操着冰冷的口吻讲述着剧情中记载的故事:“雪崩发生了。”
“那天,叶城和叶琮新在老宅,言笑晏晏地享受新年,而你,被掩盖在重重积雪下,一点点的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医生告诉你,因为长时间待在极寒中,部分肌肉发生了不可逆的坏死——换而言之,你再也不能画画了。”
“所有被释怀的怨恨冲昏了你的头脑,你想要报复,于是你真的那么去做了。”
薛怀臻的瞳孔微微涣散,目光难以聚焦,有那么瞬间,他仿佛亲眼见到了那样的场景。
“但反派当然不会战胜主角,万人嫌也当然不会赢过万人迷。
你输的很彻底,而且还因为长时间的借酒消愁,确诊出了肝癌晚期。你死去的时候,人人厌恶,自然没有任何陪伴。”
“就那么孤独的、默默无闻的死去。”
一滴眼泪从薛怀臻的眼眶中坠落,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
“我……”我并不想让你死去的。
“有人救了我。”
叶琮鄞清楚,如果不是那个青年出现,他的确会按照剧情发展的那样,被活埋在r/>
间接改变剧情的人,会是和故事完全无关的人吗?
“那个人是谁?”
他笃定,薛怀臻会知道。
和剧情相同又没那么相同的是,叶琮鄞的确准备离开雪山后和那个彻底失去温度的家剥离开关系,但却不是因为登顶雪山产生的感悟。
而是在更早的时候,在他准备攀登雪山之前,他就已经下定了决定。
他甚至没有带上常用的手机,而是用了自己的备用机,里头并没有存叶家相关的电话,所以警察联系他的家属的时候,必然会率先找到手机中为数不多的联系人之一——薛怀臻。
所以,薛怀臻是最有可能知道雪山上的真相的人。
薛怀臻沉默了许久:“你不知道?”
叶琮鄞:“……”
“我也不知道。”他说。
这句话显然并不是真的,但他的确没有从警察那边获得过关于对方的信息,那又如何呢?
他知晓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剧情,又怎么可能猜不出来,唯一的可能的变数是谁?
薛怀臻:“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
反正他已经是不可饶恕之人了,也不在乎……多上这一桩罪名。
“我不会包庇你。”叶琮鄞站起身,“证据,我会交给言喻,后面的所有,都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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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琮鄞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宋淮意低着头看手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谁发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几乎要敲击出残影来。
他饶有兴致的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冷不丁地开口:“回家了。”
不出所料,宋淮意被吓得哆嗦了一下,手机险些就那么飞了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捞住手机,擡头,尴尬地笑了笑:“聊完了?”
“嗯。”叶琮鄞没问他在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抱起了匣子往电梯的方向走,“后面的事情就交给言喻吧,他会给旭明辉讨一个公道的。”
宋淮意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意识到自己在叶琮鄞身后,对方根本瞧不见。
“挺好的,”他微微拖长了微调,想起了好友那些胡言乱语,多多少少有些纠结,犹豫着不好意思问出口。
“想问什么就问,现在给你机会‘审问’我。”叶琮鄞放慢了半步,和宋淮意并肩而行,最后用了个半开玩笑的词。
“你原谅他了吗?”
宋淮意心里很清楚,不管叶琮鄞原不原谅薛怀臻,他们之间的关系都绝不可能回到过去,但还是忍不住的去思考。
原谅?还是不原谅?
叶琮鄞:“谈不上原谅和不原谅了,法律会给他应有的惩罚,旁的都与我无关了。”
“嗯!”宋淮意点点头,“的确没必要为无关的人打扰自己的心情!”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天天住酒店也不是事吧?”
叶琮鄞赞同地点点头:“我带你去我家看看?”
三言两语,就敲定了接下来的行程,宋淮意牵回放在保安厅的猫猫,坐上了开往叶琮鄞开往他公寓的出租车。
“自成年之后,我大多数时间都住在这边。”
熟悉的门。
宋淮意没有露出半点端倪,认真地听着,却没等到叶琮鄞开门:“怎么了?”
叶琮鄞弯了弯眉,像是在笑,又好像没有:“开门呀,你不知道备用钥匙在哪儿吗?”
“……”
“以前上门照顾猫猫的时候,开门应该很熟练才对呀。”
又是一句暴击。
宋淮意四肢发麻,仿佛有股电流在身体里流窜,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格外僵硬起来。
“没看出来,你还有做宠物店店员的癖好。”叶琮鄞看着宋淮意慢吞吞地摸出钥匙开门,在背后又轻声调侃了一句。
宋淮意抓着钥匙的手一抖,钥匙就那么与钥匙孔擦肩而过。
“你,你怎么?”
“大概是因为今天回了家,突然想起我离开叶家的那天,分明昏倒在路上了,醒来的时候却回了公寓,是谁送我回来的呢?”
其实并不是心血来潮的想起,而是他注意到了宋家的别墅,看起来仿佛荒废了很久,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里面好几个卧室连窗帘都没有关。
如果没有人居住的话,这种问题绝不会存在,毕竟别墅区的空房子,每年都会有工作人员定期排查风险。
那么只能说明在上次排查之后,这个房子里有人短暂的回来过。
罗伊和宋旭自然不再考虑的范围内,那自然是宋淮意了。
可他回来这里做什么呢?
总不能是喜欢一个人孤零零的住这么大的别墅吧?
排除掉其他荒谬的可能,真相便很清晰了,在他不知道的光阴中,宋淮意总会抽空回国,就像他自己承认的,就算不能走到面前来,只要能在更近一些的地方看着也算是一种安慰。
在这样的前提下,叶琮鄞几乎是在瞬间就将把他从大雨中带回公寓的人联系起来了。
“这、这只能证明我把你带回来,不能证明……”
“不能证明你就是我多次雇佣上门照顾猫猫的宠物店店员?”叶琮鄞接上了后面的话。
门在这时候开了,他带着人进了屋,却还是没有放过口头上的声讨:“我不确定啊,只是随口一猜?”
但可怜的小意已经被猜中太多次了,所以一问,就承认了下来。
宋淮意眉眼里滑过了一丝懊恼,松开了对猫猫的束缚,任由它在自己熟悉的屋子里撒欢。
“而且,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猫猫那么喜欢你。”叶琮鄞说,“仅仅是因为那个时候你帮我找回了它?那它也太长情了。”
宋淮意愕然:“你都想起来了?”
叶琮鄞说的分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还有一点点。”叶琮鄞放下了将匣子放在旁边的桌上,牵着人往书房走。
书房里算是最干净的地方了,毕竟上次他主要收拾的东西就在书房,自然会顺手将这里也清扫一番。
“坐。”
宋淮意莫名感到了紧张,他看了一眼身后的凳子,那样的神情,仿佛那不是个普通的凳子,而是某种可怕的刑法。
“不坐吗?”叶琮鄞没什么所谓,“站着聊也行。”
“要……聊什么?”宋淮意有些底气不足,他拿不准叶琮鄞那句“还有一点点”是什么意思,也没想明白自己过去是做了什么,才让叶琮鄞现在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思。
除了……秦姨和万人迷的事情,他应当没有做过什么别的错误的事情吧?
宋淮意紧张地捏衣角,短短几秒,手指就将衣摆揉搓的皱皱巴巴了。
秉承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心思,他深吸了一口气,不等叶琮鄞问就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我试过将剧情的事情告诉别人,你、爸爸、妈妈……许许多多的人,可是每次我张嘴想要说的时候,就像是被消音了一样,无法被被人听见。”
“后来我就想着,那也没有关系,我留在你的身边,多注意一下也行。”宋淮意说着,莫名地感到委屈,眼睛止不住的发酸,叫他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落下泪来。
“可还是不行。”
“不管找多少破绽,我始终没有办法在不属于我的剧情中过多停留,一旦超过某个时间界限,就会发生一些意外。”
那些意外往往不是针对他的——狗屎的剧情也知道,比起深恶痛绝的剧情点成真,他根本不在乎那点惩罚。
所以意外就落到了叶琮鄞的身上。
高空掉下来的花盆,失控冲向人行道的汽车……桩桩件件,都让宋淮意害怕不已。
宋淮意最开始也没那么轻易退缩的,知道亲眼看见花盆意外落下来,紧要关头,他直接扑了上去,代替叶琮鄞被砸了个头破血流。
他想,原来主角也是会受伤的啊,那反派呢?
如果被砸到的人是琮鄞,会不会更严重呢?
宋淮意最终还是妥协了,一次次地不告而别,有那么几次,他甚至苦中作乐,反正叶琮鄞会忘记自己,不告别也没什么关系。
叶琮鄞伸手,捧起了宋淮意慢慢垂下的脑袋,擦去了他眼见溢出的泪花。
受了委屈的孩子,没人安慰的时候还能忍住,一旦发现能够依赖,眼泪便瞬间决堤。
“我最后发现,只要不用自己的名字,让自己的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比如宠物店的店员,比如恰巧路过的路人等等,只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要以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出现,他就能最大限度的留在叶琮鄞的身边。
“为什么呢?”叶琮鄞问。
比起疑惑,更浓重的情绪是心疼。
被人遗忘的滋味并不好受,可在那些过去里,宋淮意一次次的出现,然后一次次地发现自己早已被遗忘的干干净净。
为什么不放弃呢?
即便到现在叶琮鄞都不知道在剧情中宋淮意的故事是什么样子,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但至少可以笃定,宋淮意不需要做那些事情,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就能成为让人艳羡的存在。
只需要放弃一个人而已。
宋淮意不是没有想过,可他做不到。
最开始是愧疚,愧疚自己没能阻止秦姨的意外发生,所以代偿性地相对琮鄞哥哥更好些,再到后来,则是无法自控的弥足深陷。
那些碎片式的记忆像是牢笼,困住了他的灵魂,让他的身躯无论迈开多大的步子,走的多么急促,最终还是会回到原地。
宋淮意回避性地躲开了审视的目光:“我们从小的关系就那么好,我当然不可能看着你被冤枉,被欺负,还什么都不做吧?”
“小时候,你不是也一直这样保护我吗?那时候我们不就说好了,等我长大了,我也要保护琮鄞哥哥。”
童年的承诺在这一刻被翻了出来,却半点没有抚平叶琮鄞心中的怒意,甚至因为这样、这样荒谬的原因而愈演愈烈。
“所以,宋淮意,你知道我根本不记得你,也知道我爬的那座山一定会雪崩,却还是选择上山假装和我偶遇,用自己的命和所谓的‘万人迷光环’去赌,只为了让我不像故事里那样冻坏了手,郁郁而终?!”
近乎是咬牙切齿地质问恍若惊雷炸响,窗外的景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淡了下来,暴雨随着一道闪电一并倾斜而下。
宋淮意动了动嘴,无数个解释到了嘴边,却又都说不出口了。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坦然承认:“是。”
“我知道所有后果,也知道就算自己参与进去,也不一定就能改变什么,可就算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琮鄞,你说你喜欢我,你说你爱我。
可在你爱我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你要怎么才能袖手旁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