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1/2)
进京
大齐帝都*长安城近郊
“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啦啦啦~”
淅淅沥沥的细雨宛如轻纱,挥洒入夏前最后的一抹清凉。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不成调的哼唱,随着马车轮子的转动由远及近。
鹅黄色交领襦裙的姑娘双手交叠趴在马车的窗边,白嫩的面容秀雅犹带稚气,圆滚滚的黑眸闲适地浏览这沿途的田园风光,哼着只有她熟悉的歌谣。夹带湿意的凉风袭来,半披的乌发飘起几缕,舒服得让她半眯起眼。
“云若初,别趴在窗边,春末雨冷,可别淋到了回头着凉。”不赞同的女嗓从马车内传来,容貌清丽的紫衣姑娘伸出素手把人拉回,看了眼窗外的雨丝,叹笑道,“真是天公不作美,这天雨路滑的,除了咱们还有谁这般闲情逸致地赶路呢。”
话音未落,后方已传来一阵马蹄声,阿初似笑非笑地回头睨了紫衣姑娘一眼,被打脸的人忍不住凑到窗边,看是何方人物这般无聊在这等天气纵马于京郊。
马车后方,骑着红棕色骏马的人飞奔而来,期间的旗帜随风飞扬。紫衣姑娘林染讶然地咦了一声,“玄衣精骑?那是安王府的人。”
她出身定安侯府,对京中人物关系比阿初熟悉,一眼便能认出那旗帜代表什么。整个帝都长安城内,只有今上的同母亲弟安王能拥有私骑。
阿初眯眼透过雨帘看去,策马奔腾的大概有十来人,冲在前头的是一位明红色骑装的姑娘,长发高束,一手抓着套绳一手还凌空甩开银色的鞭子,空响在田野间分外震耳。
“哇哦,好一个鲜衣怒马的……姑娘。”
“那是临安郡主!初宝,快,把帘子放下,不然等下泥水都溅进来了。”林染脸色微变,匆忙道。
“表姐你是说那领头的美人儿就是临安郡主吗?”阿初好奇地望过去,红衣姑娘容貌明艳,贵气逼人,“她看起来就不像这般无礼啊。”
尽管这类美人的脾气都不会太柔顺,但她的长相很对阿初的审美,观感上就有些偏向。
她们举家迁入长安,马车都好几辆,稍微有点礼貌都不会故意溅起泥水,何况虽然她家没故意亮官旗,但最近开始有官员进京述职,猜都能猜到是官眷。
“你光看脸能看出啥,京里人都道她性情骄纵,高傲跋扈。”林染可没想这么多,她虽然离开京城两年多,但这位的事迹可是如雷贯耳。
不至于吧,阿初看着那群策马的人越发靠近,有点迟疑。林染见她没动作,知她对美人没什么抵抗力,便越过她伸手把帘子放下。
卷帘落下的瞬间,后面的人马已跑到马车后方,阿初从余光中看到那姑娘眉目不动地扯起缰绳,她身后的骑兵反应极快地随她而动。
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带着一抹桀骜,有点眼熟,大概跟遥远记忆里头某个以美貌出名的名人有几分相像,那那匆匆的一眼竟让阿初有种惊鸿一瞥的错觉,心头不由得微微一颤。
原本激烈繁杂的踏马声硬生生地变缓,踢踢踏踏地路过,没多久,纷乱的马蹄声再次激烈起来,节奏整齐地跑远。
阿初一副你看的表情,林染接连被打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是担心嘛……你是不知道,这位郡主深受帝宠,一根银鞭可是随心情而甩。你是不知道,早几年她还把自己的好友甩下山崖了,害得那位姑娘伤了脑子变成了个痴儿……”
“表姐,人云亦云可不行,我观那姑娘眉宇是有娇气,但眼神清正,应该不是不讲理的娇蛮之人。”阿初自问还有几分阅人眼力,那姑娘眼角眉梢只有骄傲不见蛮横,神色略有郁气,但没有坏人的那种阴沉。
“她讲不讲理我可不敢说,但……你初次进京,姨父又是特许调任,麻烦事还是能避则避吧,安王府可不是好惹的。”林染摸摸表妹柔嫩的脸颊,提醒道,“哎呀,反正等到了府中,姨母也要给你讲这京里的人,你到时候就明白了。”
阿初乖乖地点点头,心下却有点疑惑。既然安王府不好惹,怎么这位郡主的名声还能弄成这样?莫非真的是她看错人了?
“我不过是一五品官员之女,哪能跟这些皇亲贵胄有交集。”摇了摇头,阿初撩起帘子,又哼起她的下雨名曲,“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就让你看不见我脸上的挣扎~”
林染扶额,浅笑道,“我的祖宗呀,求你了,别乱哼唱,当心天公作美应了你,雨下大了我可绕不了你。”
“这样淅淅沥沥的连绵不断,还不如畅快地下一场大雨呢。”阿初悠然地道,语调有点漫不经心的懒散。
“大姑娘,表姑娘,”前方的人策马过来,伴在马车前问道,“前方就是南城门了,约莫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大人已派人候着,定安侯府那边刚也来人,道是侯夫人派了人过来。如今雨瞧着还要下一段时间,夫人让人传话,问是否要找个地方修整?”
林染顿了一下,回头望向马车内舒适地伸着懒腰的人,眉头轻皱,似是看不惯她的毫无礼仪。
被嫌弃的阿初揉了揉酸疼的腰,坐正了才开口道,“告诉阿娘不用了,我们直接进城吧,这天气就别让他们久等。”
没看到刚才的郡主都带队雨中策马,潇潇洒洒了吗?她们坐马车的有什么好修整的。
来人得了回复,又策马跑向前方的马车。
马车内安静下来,林染擡手整理一下发边,抚平一下衣裙因久坐而起的褶皱。擡眼就看到她家表妹调侃的眼神,当下羞恼,“初宝,你取笑我!”
坐姿优雅的姑娘偏头,白皙软糯的脸上很是无辜,“我什么都没说呢。”
“你是还没说而已,不就是心里取笑我。”林染不依地靠过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好吧,我是心里笑了一下。”阿初从善如流,看她手脚不自然的紧张样子,忍俊不禁,“表姐,你别慌了。阿娘特地派人提醒,不就是让我们都整理整理,免得等下丢人么。”
“你不懂。”林染眉带轻愁,整个人陷入焦虑中,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心软。
阿初挑眉,很是豪气地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表姐,你不就是怕这两年爬树掏鸟离家出走这些事被姨母知晓而已?放心吧,我阿娘就是有百个胆子都不敢让姨母知道咱们的丰功伟绩呢。”
柔弱的林染一秒破功,压下嗓音警告地出手,“给我闭嘴。”
后面马车的嬉闹没有传出半点声响,前方马车的秀美妇人放下帘子,叹了口气。
“夫人别担心,姑娘们有分寸着呢。”伺候的中年妇人笑着道。她跟着眼前的主子已有十多个年头,知道她所思所忧。
“怎能不担心,”妇人指尖轻敲着窗沿,“京城大,居不易。初宝单纯,又随着老爷外放在外多年,行为举止都有别于一般贵女,林嬷嬷,这一下子回京我是真怕她不适应。”
阿初的亲娘刘氏本就出身京城大族,只是娘家早已随着前任吏部尚书的祖父过世而衰落,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能维持。京中贵女的生活她早就体验过,只是志不在此才选择了家世一般的丈夫云易,甚至早早就随夫外放。
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她怎么舍得把女儿困在四方宅院内。无奈去年夫君管辖的江南一带受黄河破堤影响,时有灾情,为保百姓安宁,身为知州的云易积极参与修护河堤,周旋官员及富商之中,兴水利应对洪灾。到了论功行赏时,上峰把他名字一报,便就着三年考核述职的机会,一并举家进京。他们都知晓,这次进京便是留任京官。
听得主子这般说,林嬷嬷也无言以对。何止有别于一般贵女,就是非一般的也比不过。虽然如此,但一想起自家姑娘灿烂的笑脸,林嬷嬷又说不出什么。她看大的小姑娘,自然也是千好万好的。只是她也知道主人在担心什么。
林嬷嬷不知怎劝慰,只能提另一个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来,表姑娘已经十八了,年前大小姐应该会把表姑娘的亲事定下来了吧。”
“大姐已经看中了好几个了,这次回去估计就要定下来。”刘氏轻笑,“也是被我们拖累了,要不是早几年初宝大病一场,染儿也不会担忧得离京探望,更是一陪伴就是两年多的时光。”
林嬷嬷见状也赶紧附和,“那也是两位姑娘感情好,大姑娘得了表姑娘的照顾陪伴,才会好得那么快。”
想起女儿几年前大病的模样,刘氏还是有些余悸,“是啊,当时老爷和我都已经要绝望了,我更恨不得能替了她,要不是……”每次提起那时,她都后怕得连话都说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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