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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无垢(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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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那副不愿与人交涉的姿态卢皇后心中暗暗叹气。

但她并没有如此轻易便放弃,毕竟她也想这案子快些结了,日子能安稳些。

“你如此隐瞒着杀害贺义的实情,其实都是为了三郎和长乐吧?”

“如果没猜错,这事会让陛下牵连两个孩子,是与不是?”

这是卢皇后的初步推测,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良妃性情冷淡,对待家人也看不出多深厚的感情,在洛阳城里,只有这一双儿女还算在意。

从那次为三王选新妇的事上看,良妃待子女也不是全然不在意,如今怕是能挑动她心弦的便只有两个孩子了。

说完这话,卢皇后便暗暗盯着夏德音的神色,果然,在听到她话的那一刻,她看见对方的神情怔了怔,虽然只是瞬息间,但也弥足珍贵。

不等夏德音否认,卢皇后再接再励,言之凿凿道:“夏家妹妹先别急着否认,我想说的是,如果你今日愿将缘由说与我听,那我必定在陛

“你与三郎从不是争夺权势的性子,陛下虎毒不食子,再加上有我为你说情,到底掀不起什么风浪。”

看着夏德音愈发怔忪的神情,卢皇后继续循循善诱道:“一个事情藏在心中那么多年,一定很不好受吧?”

神思本就逐渐动摇的夏德音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思绪彻底垮了。

一滴泪悄无声息自那双素来淡漠的眼眸中滑落,晶莹水色只是一闪,便被手快的夏德音拂去,佯装无事发生。

再擡头对上卢皇后清明宽容的眼眸,夏德音的眸光落在眼前女子平和雍容了二十载的脸上,忽地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灵素阿姊这些年过得快乐吗?”

卢皇后轻点着案几的手指顿住,维持着面上的淡笑,反问道:“为何这样问?”

卢皇后直觉夏德音接下来的话不寻常,顿住的指尖微微颤抖,但仍旧维持着沉静。

夏德音扯出淡淡的笑,像是闲聊一般,将话语娓娓道来。

“我还未出阁时便听闻灵素阿姊同陛下是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到了年纪,两家长辈便做主定下了婚事,陛下到凉州就藩的那一年,大公主降生了,又过了三年,太子殿下也降生了,六年里,陛下只与灵素阿姊一心一意地过日子,是全凉州都知道的琴瑟和鸣。”

“我初听闻灵素阿姊和陛下的感情时,心中很是羡慕,觉得这样的感情无比珍贵。”

夏德音停住话语,唇畔轻扯,似乎是在笑,但这一番话却让卢皇后难以抑制地蹙起了眉。

但好在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爱钻牛角尖、年轻气盛的女郎了,二十年过去,再难过的坎坷也被她踏过去了。

卢皇后只是不解,夏德音为何要在她面前提这些陈年旧事。

为了拿话刺她?

不对,夏氏并不是这样的人,她性子虽冷,但品格高洁,定然是不会做这等事。

“你想说什么?”

卢皇后是个极有耐心的人,如磨豆腐一般,慢慢磨着夏德音。

夏德音自说自话一般,眸中生了几分对卢皇后的同情和可惜,继续道:“我说这话并不是想让灵素阿姊难受,我只是想说,当年我进王府,实非我所愿,我也并没有故意引诱陛下,我深知阿姊心底介怀,尽管当初阿姊看着贤惠大度,可同为女子,我看得出阿姊的情绪。”

尽管已经过去了许多年,那种怨愤和不甘已经被埋藏在心底,随着岁月的冲刷而腐烂、消散,但时隔多年再听到当年事,卢皇后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当初的回忆中。

怨恨、痛苦、悲伤,犹如铺天盖地的风沙,尽数扑在面上,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但这只是瞬息间的事,卢皇后只愣怔了片刻,很快便清醒了过来。

她不再是那个一颗心系在郎婿身上、单纯天真的卢家三娘了,她是她自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更是一国之母。

“我都知晓,你不必多想。”

卢皇后自见了夏氏第一面起,便知她不会属意自己的丈夫,因为她太了解爱一个人是什么情状了。

夏德音感叹卢皇后的善良与聪颖,只觉得这样的女子配了陛下这样人很是可惜。

同她一样可惜。

想到这,夏德音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怪异神色。

“灵素阿姊,如果,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我觉得我们一定是一对非常好的朋友。”

而现在,夏德音也愿意对着这个心中亲近的阿姊敞开一次心扉,倾吐她多年来的沉疴。夏德音不再懒洋洋地倚在美人榻上,而是坐直了身子,目光放空,语气幽幽道:“我来给阿姊讲一个故事吧。”

正要说些什么的卢皇后顿时歇下了心思,她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意识到这点,卢皇后整个人保持高度的安静,静静聆听好不容易得来的真相。

“从前有个女郎,她出身西北郡望之家,十六年来循规蹈矩,温雅贤淑。其父母对她怀着莫大的希望,认为可以凭借她挽救江河日下的家族。”

“那女郎不以为意,只想着日后能有个安生舒适的日子便可。一年上元节,她同婢女出去看灯,不小心被人贩子盯上,落入了贼人之手,上元节人山人海,女郎一时没有被家中找到,就在她以为自己要遭殃了时,人贩子带着她出了城,在郊外遇到了一个少年,他自称是游侠,虽然年少,但功夫极好,顺利地救下了女郎。”

说到这时,夏德音露出一丝极淡却极甜的笑,摸下了发髻上那支金簪,细细抚摸着,继续讲述方才的故事。

“女郎扭伤了脚,没法正常行走,那少年是个热心却不知礼数的,没有在意女郎内心的羞涩将其背了回去,见她疼痛难忍,先将人送到了医馆里看伤。”

“女郎想着要报答人家的救命之恩,便问了姓名,但少年真的秉着游侠的风范,只说了姓名,并不愿接受酬金,说自己只是行侠仗义,不足挂齿。”

“怕被家中长辈误会,少年沉着夜色浓重偷偷将女郎背到了家门口,自己独自走了。原本女郎以为从此不会再遇见他了,但后面的一段日子总能在街上偶遇,次数多了,他们日渐熟络,甚至还会因为女郎无意提起想吃什么而跑七八条街去买,然后偷偷夜半翻墙送来。”

“女郎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她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心,就在她想要打开天窗的那个夜晚,少年说他远在雍州的父亲过世了,他要回去奔丧。女郎自然不会拦他,只问什么时候会归来,少年说三月之内一定归来,二人做了约定。”

“三个月后少年果然归来了,但情状凄惨潦草。少年说他家是商贾,他是小妇所生,在家中行十二,因着阿母十分受宠,家中大妇和兄长都排挤他,以往阿父在自能为他做主,如今阿父过世,一大家子竟联合起来排挤他,不仅吞了阿父独留给他那一份家产,还将他赶出去自生自灭。因而再见到少年时,他变成了家中的侍卫,不仅为着谋生路,也是想离她近些。”

“两人本就带着些儿女心思,如今又处在一个屋檐下,正待两人想禀明父母时,家主发现了二人的不寻常,开始棒打鸳鸯。家中虽然没落了些,但好歹是望族,那少年只是普通庶族出身,女郎的父亲自然不允,死活要将人赶出去。”

“少年为了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立誓去军中拼杀谋个一官半职,这也是两人一早商议好的路子。女郎的父亲见少年信誓旦旦,又看女儿苦苦哀求,大约也动摇了心思,应了下来,承诺若是少年能在一年内谋个能领一曲的武职,便考虑两人的婚事。”

说到这时,夏德音眼中绽放出曾经的光亮,熠熠生辉,满是希望。

“从军的第二个月,少年说他用军饷给女郎打了一支金簪,虽然成色不大好,但耗费了他大半的积蓄,等归来便送给她,女郎很是欢喜。后来,少年告诉她,自己有了个能挣军功的奇招,已经献给了主帅,就是需要铤而走险,女郎劝他慢慢来,但少年不愿意,他必须加快步伐,要不然便娶不到她了。”

“面对少年的执着,女郎最终没有反驳,任由他去了。”

“女郎是个乐观的人,就在她畅想着日后能和少年做一对平凡又幸福的夫妻时,战报传来,平沙关对战匈奴的一战,全歼了敌军,但他也埋骨于黄沙中,连尸骨都寻不到。”

说到这里,夏德音双目尽是闪烁的泪光,心口的疼痛犹如当年。

“在消沉了几个月后,女郎终于接受了少年已经亡故的事实,心中麻木地听从了家中的安排,嫁到了王府当一个小妇,因为对现在的她来说,嫁给谁,做妻还是做妾,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本以为少年只是单纯的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但就在她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年后,在自己无所谓生下的孩子成婚前夕,她收到了一封来自雍州来的贺礼,一支金簪,还连带着一封信,署名是一个叫做程武的人,女郎记得他,他是少年经常在信里提到的好兄弟,一个本该和他一道埋骨沙场的人。”

“信上打破了女郎多年的认知,他说当年少年并不是单纯的战败,而是被一个同吃同住的好兄弟害死,那人分明应下了计划安排,在最关键时刻救援他,但那人不仅没有做到,还引了成倍的敌军过来将人困死,程武还是在死人堆里捡了一条命,怕那狼心狗肺的报复,隐姓埋名回到了雍州,在生命快走到尽头时,决意冒险为自己当年无辜死去的好兄弟最后传句话。而那个杂碎,则是自己回去私吞了军功,成了那次对匈奴作战的功臣。”

“也正是那一奇招,旁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个,他成功获得了主将的青眼,在主将麾下一路爬升,最后跟着一路来了都城,成了校尉,眼看着还要封侯拜相。”

“灵素阿姊,你觉得贺义他不该死吗?”

夏德音的声音随着情绪愈发高昂起来,其中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恨意,一张苍白的脸颊上已经满是泪痕。

她哑着嗓子问出这句话,一时间满室寂静,只余滔天恨意在此间回响。

“对了,他名叫奚闲,字云鹤,是当年真正的英雄。”

良久,夏德音突然柔声说了一句,面上带着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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