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子案11(1/2)
双生子案11
靖帝深深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探究,仿佛要将他的想法看穿。
盛从周迎着靖帝的目光擡头,狭长眼尾微扬,挑起一抹坚持和执拗。
“陛下,臣的未婚妻,因臣素日招摇之过,招惹无端之祸,臣不愿让她入狱,此为其一;臣的未婚妻,身娇体弱,孱羸多病,臣不舍让她入狱,此为其二;其三...”
他眸光坚信而肯定,“臣的未婚妻,女子之身,手无缚鸡之力,断不会行此暴虐残忍,荒唐无道之举,臣不能让她入狱。”
“臣不能让她入狱,承受无妄之灾,遭受无端伤害,蒙受不白之冤!”
他说得言辞恳切,让靖帝更加怀疑,这波针对魏棠梨的指控,是冲着锦衣卫来的。
苏拱之见盛从周,这般护着魏棠梨,又试图混淆视听,语带讽刺道,“盛大人,大靖律法确实有规定,妇人除死罪及奸罪,要入监收禁,其余犯罪一律交给丈夫或亲属收管,听候传唤,不得入狱监禁......可魏执笔只是被关进宗人府,并非寻常监狱,此事也绝对保密,盛大人只管放心。”
“父王”,宁悦公主见盛从周护着魏棠梨,也试图为太子求情,苦苦央求道,“三司会审,兹事体大,纵然查明此事,还了皇弟清白,若是漏了风声,也于皇弟声名有碍,求父皇饶恕皇弟吧,父王的孩子,不能承受这种羞辱啊......”
李贵妃的手指,也颤抖着抓住靖帝的衣摆,眼中全是哀绝乞求之色。
靖帝心中思绪纷杂,他自然不相信魏棠梨,一介女子,会做出阉割男子的事情。
可是,既不能为太子验身,又不去彻查此事,如何堵住苏拱之的质疑?
他过去依赖李家,可李骢父子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发言权。
靖帝看了一眼户部尚书刘玉城,都是千年的狐貍修成精,刘玉城很快明白了君王的意思。
立刻站出来打圆壶道,“陛下,昔年先帝彻查康王的母亲,萧淑妃秽乱后宫之事,也考虑到萧淑妃的父亲肃清王,哥哥威武将军,皆为大靖立下汗马功劳,就算还萧淑妃清白,也怕平白伤了军中将士的军心...”
“是以,先帝下令将萧淑妃禁足在寝宫中,只命宗人府秘密调查此事。后来,证明萧淑妃确实是被冤枉的,遂下令将涉事宫女侍卫,连同参与调查的禁军,一律毒酒赐死,方保住皇家秘辛,不会被外人知晓,也不寒三军为天子戍守边关的心......”
刘玉城抚了抚花白的胡子,若非情况紧急,他实在不想再提起萧淑妃母子,圣上尚且年幼时,在她们母子手里吃过太多苦头。
果然,靖帝也蹙了蹙眉,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再听人提到萧淑妃的名讳了。
她是与自己的母亲惠贵妃,斗得最凶的妃子。
当年,她就是凭借钦天监的天象之说,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让先帝相信他为不详之人,不但讨厌他,还因为他的诞生,而对惠贵妃生出嫌隙。
可是,这些年,当他能够怀着一颗平和之心,回头审视那些后宫之争时,他午夜梦回,也忍不住疑惑,当年若不是因为萧淑妃耍手段,让他甫一出生就被先帝厌弃,他会不会有可能沦为,先帝培植的另一个“康王”?
毕竟萧淑妃和自己的母妃,都是将门之女,背后都有手握兵权,陪先帝打下江山的父兄。
两人斗了半辈子,两个家族两败俱伤,悉数交付兵权......
唯有最不被先帝喜爱的先太子,反倒一直平安无t事。
若不是因病去世,他就是这场夺嫡之争的最大赢家。
靖帝的苍眸里,闪出一丝苦楚。
他很想问自己,究竟是过早沦为弃子,被先帝厌弃,被母妃不喜比较惨?还是如康王一样,背负着萧家全部的期望,承受了先帝全部的‘恩宠’,却被亲生父亲利用比较惨?
他年过五旬,念及此,依然心口闷痛,没有答案。
唯有自己是夺储之争最后赢家的事实,能稍微宽慰着他。
“陛下?”
刘玉城脊背发麻,看着圣上恍神的样子,知道触犯了他的逆鳞。
在君王的注视下,战战兢兢道,“依微臣之见,可以效仿先帝的做法,魏执笔和太子殿下,都不必入宗人府。只由三司主理宗人府,秘密调查此事...”
他抹了抹额头的虚汗,“无论结果如何,参与此案调查之人和涉事宫人,除圣上钦命的朝臣,其余一律斩杀!”
“如此,既不至于冒犯太子殿下,又能保住天家威严!”
棠梨胸腔之中,涌出一股浓重的恶心。
这些涉事的宫女侍卫,执行公务的普通官吏,他们又何其无辜?
有一瞬间,她不由升起一种冲动,索性承认所犯之罪吧。
如此,太子必然无缘帝位,那些涉及此案之人,也不必无辜赴死。
然而,她心念刚起,盛大人握住了她的手。
隔着宽大的袍袖,他手心里都是湿热的汗。
棠梨擡眸,在他眼中看到警告,还有‘稍安勿躁’的安抚。
棠梨心神稍定,听到苏拱之朗声道,“陛下,臣不同意此举!”
他愤然跪在天子脚下,脸上一派激怒之色。
“陛下,太子是否元阳尚在,差遣宫中公公验身即可!且不说太子如今身犯数罪,按照大靖律法,株连九族都不足为过!现在,顾惜太子声名,如此大费周章的调查,也就算了,还要伤及无辜?陛下舐犊情深,那些无辜枉死之人,难道就没有骨肉至亲?”
“陛下,王子犯法,本该与庶民同罪,可如今,王子犯法,不但高枕无忧,庶民倒要为王子之罪而死!陛下只记得自己是太子的君父,会否忘记了自己是大靖的天子,也是大靖黎明百姓的君父,天下苍生的依靠?”
黄昏烧尽最后一抹暖色,空旷的乾清宫内殿,苍暮而寂静。
宫人屏息敛气的猫着腰,在阖宫上下燃起烛火。
苏拱之站在殿堂中央,葳蕤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笔直如松,清涟如荷,衣摆被清风托起,浑身散发着圣贤之光,映衬得满堂之人,皆是卑劣之辈。
棠梨含混不清的眸光,悬停在他身上,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满堂之上,无人在意那些小人物的死活。
堂堂的户部尚书,谈起那些宫人婢子们,更似谈论蝼蚁之辈。
唯有苏大人在意,唯有苏大人为他们说话。
无论苏大人如何对不住自己,他对住了自己身为都察院御史的身份。
棠梨忽而觉得,她一点也不怨他,一点也不恨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