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2/2)
只是...苏扶楹听着只觉这上官老贼当年从军,而不是去当个辩客还真是可惜了。
她今日拼死一战为的本就不是闻祈,她是为了苏氏的家训,为了这晋北的江山不落入贼人手中,为了护住这晋北的百姓!
上官老贼为将军这么多年来都犯下无数血案,欺压百姓,纵容手下强抢民女,贪污朝廷赈灾的银子,如今又起兵谋反。
苏扶楹身为苏氏的儿郎又怎会眼睁睁的瞧着晋北的大好江山落入这种贼人手中!
“你想多了,我这般从头至尾都不是为了闻祈,来吧今日便让我战死在这里。”
裕皇贵妃携镇亲王战死在宫门前的消息一旦传出,便会惹得这晋北的将士皆联起手来攻打京洲城,将上官老贼拉下马。
以他们之死换江山安定,值得很!
苏扶楹话落便被那护在上官老贼身前的侍卫一脚踹了出去,她已血战一日现下自是不敌的。
镇亲王忙过去护住了自己被踹倒在地上的小女儿,他的左胳膊已失了太多的血,现下早已没了知觉,他右手早年间落下了伤难以长时间握剑作战。
一个连兵器都拿不出来的将军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上官老贼瞧着这帮晋北军将镇亲王同裕皇贵妃团团围住护了起来便怒火中烧的冷笑道。
“来人,备箭。”
他话落便有无数手持弓箭的侍卫围了上来,他们拉着弓,只要上官老贼一声令下便能将这帮已经伤残的差不多的晋北军射成筛子。
“朕最后再问你一遍,降还是不降?”
苏扶楹捂着心口摇摇晃晃的被扶起了身子,她紧攥住自己父亲和周时章的手毅然决然道。
“不降!”
晋北军也随之高呵道。
“不降!不降!不降!”
“射箭!”
无数箭矢从天而落仿佛在他们此生的最后一瞬为他们落了一场别致的箭雨,苏扶楹自也不能幸免,她便站在那里任由箭矢射穿她的身子,那钻心的痛都无法逼退她。
……
苏扶楹本以为自己会死在这场浩劫中,甚至眼前已一瞬一瞬的闪过她此生所经之事。
儿时在镇国公府耍枪弄棒打打闹闹的误伤了自己,然后哭哭啼啼的跑去跟父亲母亲撒娇。
再大些便坐在那花园中的海棠花树下跟着师傅学着枯燥的琴棋书画,一遍又一遍。
再后来她便遇到了明衡...镇国公府遭了难,她入了宫受尽欺辱成了皇帝的妃子...再后来....此生她所历之事太多。
临死前只觉一道白光闪过,她似是看见了...闻祈。
“陛下...”
……
晋北一百八十一年,元熹八年。
上官氏携兵谋反,占据京洲城自封为王,后被裕皇贵妃同皇帝携手活捉,关入天牢,秋后问斩;而上官氏一族同随其谋反之人诛九族,上至族中老人,下至三岁孩童无一幸免,皇后棠溪氏同太后上官氏被押入秘牢,永世不得出。
随裕皇贵妃攻入京洲城的将士,尚在人世者赐白银千两,食邑百户;死者赐白银两千两,食邑百户。
此事被记入晋北史书,被后世称为元熹之乱。
苏扶楹此番受了太重的伤,险些便要命丧于东门,她被皇帝集晋北的天材地宝养在了含章殿。
这一昏便有半年之久。
而闻祈心下一直挂念着她,除却平日早朝外都会守在这含章殿,连国事都一并从九华殿搬了来,直至这京洲城又落了雪她才悠悠转醒。
苏扶楹做了一场极长的梦,醒来时本觉得自己此番在阎罗殿才是,可这一睁眼却是瞧见了那眼熟的烟青色幔帐。
幔帐上还挂着皇帝当时交予她的令牌。
她有些恍惚的本想伸手去将这令牌扯下来,下一瞬便听有人在耳畔喊道。
“陛下!娘娘醒了!”
娘娘...苏扶楹头痛欲裂的皱着眉侧过头去便瞧见了...夏雨,她不慎打翻了手中的茶盏,后而便欣喜若狂的朝着后头的人喊道。
她顺着那个方向瞧过去,便瞧见一穿着绯色衣衫的男子走了来,后而便坐在她的床榻上拉住了她的手哽咽的喊道。
“楹儿。”
是闻祈....只是...她如今既已在这阴曹地府,想来皇帝应也是不敌那上官老贼,死在了那场宫变中。
“陛下...”
苏扶楹轻声唤着,后而便有无数宫人鱼贯而入的围在了她的身侧,那贺安堂提着药匣子走至她身侧,替她把着脉。
“我..我这是死了吗?你们...你们也死了?”
只是死人为什么还要把脉。
闻祈紧皱着眉神色间尽是忧虑,他眼睁睁的盯着贺安堂把完脉后便问道。
“楹儿如何?”
“禀陛下,娘娘既醒来了便好多了,接下来只要依着微臣的方子在这宫中好生调养着便好。”
“好,好多了便好,好多了便好。”
闻祈下了吩咐将这殿中侍奉的人尽数赶了出去,他坐至苏扶楹身侧瞧着她竟是蓦地落下泪来,那一滴一滴温热的泪水砸在了苏扶楹的手背上,她缩了缩问道。
“我..我这是死了吗?陛下这便是阴曹地府吗?”
“楹儿没死,楹儿好端端的活着呢。”
闻祈自觉有些丢人的侧过头去拭了拭脸上的泪痕,他话落后而又怕她忧心便又说道。
“那日朕到的及时,便护住了你还有你的父亲,周时章也好端端的活着,只是...只是你父亲的左胳膊怕是废了,他右手本就有伤,此一生怕是都拿不了剑了。”
活着,于苏扶楹来说,活着便是最好的了,她点了头本想再问些什么一擡眸却瞧着窗柩外头落了雪。
“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楹儿此番昏迷了许久,太医说..说若是楹儿无法在这个冬日里醒来,那便再也醒不来了,好在...好在醒了,待到开了春暖和些,朕便封楹儿为后如何?”
棠溪有容已被押入秘牢,如今这后位晋北上下唯有苏扶楹坐得,除却她无人能再登上这后位。
“好,陛下臣妾累了,让臣妾再休一会儿罢。”
“好。”
自这裕皇贵妃娘娘在含章殿中醒来,闻祈便一直寸步不离的,甚至还连着罢了三日的早朝,若不是那明相日日上折子催他上朝,他怕是要在这含章殿赖更久。
苏扶楹的身子也渐渐好些,又过了半个多月便能下床了,闻祈便也日日陪着她在这含章殿中转悠,亦或者陪着她去宫后苑赏赏景。
各宫的娘娘们也只送些珍稀补品药材来含章殿,绝不入内叨扰皇帝同裕皇贵妃。
待到她身上大好时已是春日里,皇帝举一国之力为苏扶楹办了一场晋北上下同庆的封后大典,又重修宗庙与含章殿。
苏扶楹身着一袭撚金彩绣鸾鸟朝凤沧海龙腾绣纹朝服,刻丝缕金吉祥如意云缎锦披坐在那一百零八擡的凤撵之上,如瀑般的发丝被篦鸾凤朝阳髻上头所冠烧蓝点翠鎏金龙纹嵌镂空九尾飞凤的凤冠,此乃闻祈一早便吩咐着司饰坊制下的,她虽为皇后却也不能在首饰钗环上带龙纹,可皇帝偏就许了她,取龙凤呈祥之意。
这满朝的文武百官尽数跪拜在这勤政殿前的玉阶上毕恭毕敬的迎着他们的新后。
闻祈亲下了玉阶走至这凤撵前将人亲迎了下来,他紧攥着苏扶楹的手同她并肩行在玉阶之上的九龙争珠之上,后而又同她跪在那勤政殿前的蒲团之上,承天启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统御万邦,今有镇亲王嫡幼女苏氏,端庄贤淑,仪态万方,德容兼备,实为皇室之典范,天下之母仪,特赐以皇后之尊号,望其母仪天下,治理后宫,与朕携手共治晋北河山,钦此!”
闻祈亲将这皇后的册印金宝递到了苏扶楹的手中,除此外又将那块儿象征着龙威的令牌给了她。
“从今日起,楹儿便要同朕携手共治江山,朕的江山既是楹儿拼死所护,朕便给你这个权力。”
在苏扶楹醒来后,闻祈便同前朝的朝臣们说过此事,只是她身为后宫妇人本不得干政,奈何是她同皇帝携手护住了江山,明相便携前朝一众文臣应了此事,给了她这天大的权势。
这晋北开朝一百多年来,唯有她能得此,也唯有她能真正的母仪天下。
苏扶楹便也伸手接过了那沉甸甸的都承盘,后而起身立于闻祈身侧居高临下的睨视着晋北江山。
前朝文武百官,后宫妃嫔宫人们尽朝拜在她的身下齐声道。
“恭请皇后圣安!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城墙上的铜钟响彻京州,后而便有无数钟声响起,天下齐贺苏扶楹位居皇后之位。
闻祈也攥着她的一只手侧过头瞧着她笑道。
“朕的皇后自是要万岁,万岁,万万岁,永生永世的陪在朕的身边,当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