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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梦破(十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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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梦破(十七)

三月初七,清明时节。

天光未晞,卫家的府宅内便早早亮起了灯烛,卫虞和卫锦在厨房收拾昨日做好的蹄膀、白斩鸡、糕饼、青团子……

将祭品都装进竹篮子里,再拿块蓝底的布盖严实,怕去卫氏族陵祭拜时,被郊外乱飞的柳絮和虫子,弄脏了东西。

正将蜡烛、长香、鞭炮放进另个背篓中,却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不见卫朝,去祠堂叫人的卫若急忙回来了。

“姑姑,哥出事了!”

卫虞大惊,赶紧从厨房出去看望。

是出了什么事?

原来是知晓了片刻前,刑部的官员要去捉拿傅元晋入狱,心绪不宁。

谁也没说,便赶去现场。

结果与傅元晋打了一架,虽然最后被人拉开,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这一番报复,牵连身上的暗疾发作。

皆是在峡州的十三年间,于那些t血肉横飞的战争里,堆累起来的。

人疼地甚至走不了路。

本该是去京郊族陵祭祀的大日子,却发生这样的事。

卫虞却不好说什么。

她知道这些年来,侄子在傅元晋的手下做事,是万般憋屈。趁着这个机会去斗殴,似乎并非多难理解的事。

况且……是三嫂委身了傅元晋,才换来卫家喘息的时日。

她默低下头,轻声道:“既如此,你便待在家里,我和阿锦阿若他们一道去,洛平也会和我们一起。”

“吃过药后,便好好歇息。”

“想必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前往峡州,别是伤没养好,更会严重。”

卫朝歉疚地点头。

但用手压了压腮帮子上的肿痛,仍送他们出门。

想提装鞭炮的沉重筐子送小段路,但被卫若拦住了。

“哥,别动到伤,还是我来吧。我拎得动。”

这几年,体弱的他调理好了许多,也开始学习武艺。

不仅是因强身健体,更因他是卫家的子孙。

“哥哥,你回去休息吧。”

卫锦的臂弯也挂着一只篮子,里面装的是纸钱,以及他们这几日叠的一些元宝。

等会上山后,要烧去的。

卫朝摇了摇头,道:“我看你们走了,再进去。”

他站在卫家的门口。

望着姑姑和阿锦先上了车,阿若将那几个沉甸甸的篮筐递给姑姑,放进车厢里后,才弯腰钻入车内。

姑父在最前头御马。

鞭子扬起,“驾”地长声。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清晨的微凉春风中,缓慢消失在长街的拐角,往卫氏的族陵去了。

卫朝眸中逐渐蕴积起泪意,转过身,快步走向了祠堂。

*

“阿朝,不要将我回来的事,告诉给你姑姑、阿锦阿若他们知道。”

三叔这样对他嘱咐。

卫朝不明白三叔为何不想让姑姑、阿锦阿若他们得知。

倘若他们知道了祖父祖母,还有二叔还活着,定然会高兴的。

就如同他几乎在不可置信中,踟蹰地问询三叔。

“我的爹娘,还在吗?”

三叔道:“他们都在,你娘还有了身孕。”

便似是十六年前,父亲前往黄源府后,娘每日都翘首以盼爹的回家。

时常抚着显怀的肚子,叹息一般,笑着对他说:“不知你的妹妹出生时,你爹能不能回来了?”

爹娘盼望能生下一个女儿。

他也想要一个妹妹。

但最终,他的妹妹没有出生,便与娘亲一道亡故了。

父亲也被断绝粮草,困死在黄源府。

“是真的吗?”

“真的。”

在另一个地方,有着与他记忆里,一模一样的爹和娘,还有尚未出生的妹妹。

也该有另一个自己。

正在爹娘的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卫朝再也压抑不住胸腔中的悲痛。

便在此刻,他遽然明白过来,三叔为何不想姑姑他们得知这些了。

“阿朝,既然经历这么多苦难走了过来,便不要再回头了,继续往前走吧。”

“你是这样。”

“你的姑姑、还有阿锦阿若,也要如此。”

有时候,不知道一些事,是好的。

知道了,反而是痛苦。

……

“现在卫家靠你撑立门庭,你要照顾好自己。”

卫朝擡起头,在恍惚的视线中,看向面前满身伤痕的人。

三叔的手正伸过来,想要擦掉他脸上的泪,但只是徒劳无功,并不能触碰到一分。

“阿朝,我要走了。若是再拖延下去,你的三叔母恐怕有危,我们得回去了。”

卫朝擡袖,一把抹掉眼里的泪水。

忽然之间,他想起了那些信。

那些见不得天光的、被藏在墙壁暗格里的书信。

“三叔,你等等我,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急匆匆地跑出祠堂,去自己的房间里,取来了那些已陈旧十余年的信。

拿到三叔面前,抽了抽酸胀的鼻子,哽咽道:“三叔,破空苑塌了,这些信落了出来,我们没有及时保管好,被雨浸坏了。”

“对不起……”

泪水忍不住地落下,他又一次想到那个上元的雪夜。

盛放的绚烂烟花之下,高墙的灰色阴影里。

也听到三叔有些犹豫,甚至发抖的疑问。

“这些……都是给她的信吗?”

“阿朝,你可以给我……看看吗?”

于是,他一张又一张地,翻着那些时隔多年、远隔千里,在孤灯之下写成的信,给三叔看上面早已模糊的字迹。

那些关于三叔不能言明的心意。

只能被埋藏在黑暗中,注定不能被三叔母知道的爱意。

薄脆泛黄的纸张,稍用一丝力气,便会碎裂。

他小心再小心,按着年月顺序翻动。

直至最后一封书信,被那年骤降的春雨湿透大半,只能看清几行残缺的字了。

落笔于神瑞二十七年的二月初三。

卫朝记得很清楚,那是三叔出征北疆的前夜。

“你和他在一起过得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写信。”

“不过倘若他对你不好,或是哪一日,你不想与他在一起了,可以来找我。”

“我会一直等你。”

“但望不会。”

……

卫朝“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于卫家的列祖列宗面前,擡手往自己青肿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跟着垂头的抽噎声音,随之响起。

“三叔,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三叔母,不该喜欢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

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内疚和羞愧。

与泪水一同坠落在地,四溅成花。

面前的人,从书信中怔然地擡头,偏转过脸,眨了眨微湿的漆黑眼眸。

从格子窗外映入的灿然光芒,正在一寸寸地攀爬,从他被狼爪和利石划破的莺黄锦袍下摆,蔓延至露出纵横伤口的手臂。

似是烈火焚烧的痛楚,灼烫滚热,要裂开魂魄一般。

但比不上那个人,曾经经受的那些。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开口,对着依旧跪地的人,艰涩道:“阿朝,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他说:“我和你三叔母要走了。”

在离别前,他拜托了这个侄子一桩事。

“去找一件衣裳,烧给我。”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单被困,必须要走了。

也感觉到,那条若隐若现的,牵连两个世的道路快要崩塌。

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他要带她回家。

……

家。

那个逼仄狭小的院子,不过一棵丁香树和棵枣树、以及一丛竹子、四间屋,如何能成称为家。

纵使那是他可以动用的积蓄,所买下的最好的小院。

但仍觉配不上她。

他歉意道:“委屈你跟我受苦了。”

她本该身在金玉满堂、锦绣花团中。

她却毫不在意地这边瞧瞧,那边摸摸,回头笑说:“不苦的,我没觉得和你在一起苦过。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可以再买大宅子。”

她又腼腆起来,不好意思地来攀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偷偷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还不急。”

他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垂眸看她发红的耳尖,止不住地脸热。

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

低下头,在她耳边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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