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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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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他

门帘是用今年初春的新竹,裁劈成的细篾编织而成,尚带些淡青,似是雨过天晴后,朦胧远山的颜色。

帘子不过三四毫的百数缝隙里,漏进一个素白绰约的身影。

话音落后,帘外伸入一只皓白柔弱的手,将帘轻撩,跟着踏进一只月白烟缎攒珠绣鞋,裙裾上的玉兰纹翩跹拂过门槛,不盈一握的腰肢搦扭,袖衫轻扬,青竹帘子垂落,之上的明媚娇靥才显露出来。

两弯细月棱眉,瞳色浅淡琥珀,明眸丹唇,肤白胜雪。

额上覆了些碎发,微微被汗濡湿,乌黑浓密的长发在脑后挽起两个发髻,斜插一根银簪,穗子在耳边微晃。

还是少女的模样,冰清玉洁,一尘不染。

秦令筠的唇角牵动起讽意,睐目观谨慎地一动不敢动的人,出声道。

“过来。”

曦珠攥紧了手指,走上前去。

直到离他三臂之远。

“坐。”

曦珠看了看他对面的榻,抿唇再走两步,坐了下来。

榻是红酸枝雕瑞兽罗汉床,中间搁置一张紫檀井字棂格炕桌,桌上摆放一套玛瑙梅花茶盏。迎窗有风从后边的柏树林吹来,些许清凉,乌云愈加拢团翻涌。

“从公府过来,没坐马车?自己走来的?”

将她低落的脸看过,秦令筠挽袖提手,亲自倒了一杯寒冰薄荷茶,送到她面前,说道:“才冰镇过的薄荷茶,尚是沁凉,喝些解热。”

曦珠垂望清透的茶水,袅袅的寒气朝上飘荡,很快匿迹于闷热。

她擡起头,看向秦令筠,气息稍屏,道:“你想要我交代什么,只管问就是,不用浪费时间说这些没用的,我只能在这里留一个时辰,若是过了,我的姨母是要派人寻的,到时我没法说。”

秦令筠徐徐将茶壶放下,左手肘半搭在桌沿,拨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却问道:“方才一路进来,你觉得外头的景色可还宜人?”

再转向屋内的周遭布置,继续问:“这儿又如何?”

他指向隔断内室的八扇屏风,道:“那是沉香木的料子,上面的水云四季图是江南的绣娘花费了七年的时日,才算做完。”

顺着屏风朝东指去,恰是葛黄色的绡纱双层帷帐,流苏系绳绑着,半露出后面的桃木妆台,又道:“那妆台也是江南的木匠打造,整三年的功夫,颜色清亮,做工精细。”

再指旁侧的方角柜。

“那个柜子是和妆台一起打的,都是桃木,可以放衣裳裙子。这些日添置了些,还未填满,你要看……”

“秦令筠!”

曦珠本还算平稳的呼吸,在他连番的话后,终是紊乱,头皮发麻。

方才她只顾将注意放在他身上,并未留意四周。经他这么一指,才瞧着端倪。

这是一间女子闺房的装饰。

从纱帐到几上的瓶花,再是妆台上的未曾动过的脂粉盒子,一切都太新了,似是从未住过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难挨此种凉意,将站起身,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炕桌猛然被掀翻,上面的梅花茶盏跌落在地,磕碎在坚硬的石砖,泠泠炸散瓷片,未喝的茶水溅跳,湿了她的裙摆。

一只大手箍住她的腰身,将她推揿在榻上。

后脑撞上围榻的屏木,一阵剧痛袭来,曦珠只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还未反应过来,头发就被抓住,牵扯到伤处,疼地她还是叫了声,被迫仰起头来。

伸腿去踹,却被压住。连双手也被紧按,动弹不得。

沉压的面容覆在她上方,唇角扯动,嘲讽低声。

“你猜这儿本来是给谁住的?”

秦令筠俯首见她满面痛苦的神情,冷笑道:“这里的每一处布置,我都亲自盯过,时不时来看看,用的都是极好的家具,便是这处宅院,都是我看过五六处地后,外边的景色最好,才决定购置,想要让你出来后,住到这里,好好养身上的伤。也找好了大夫等着。”

曦珠在极痛里蹙紧眉,咬紧唇忍着,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拍打她的脸,冷声更甚。

“你得知道,那时我真是想对你好,我还从未对一个女人那般好过。”

“可你呢,做了什么,是如何说服许执来对付我的?”

秦令筠回忆起了前世的那个傍晚,当他从皇宫的御书房出来,坐马车回府,想着如何处置那些太子残留的党羽。是新帝的旨意。

思索转过,念起虽是明日要去接柳曦珠出狱,但她那身被他鞭打的伤,到底要上药。断了一日,会更慢些好。

天落大雪,风寒凛冽,车辕碾在地上,压出深褶。

他还是决定往刑部走一趟。

回府换下官袍,正待出门,却门房来报,说刑部主事许执求见。

许执,他熟悉得很。

从三年前黄源府那次匪患公干归京,见到柳曦珠第一面起,就去打听了这个人,是柳曦珠的未婚夫,也是已因牵涉外室祸端而贬谪出京的卢冰壶提拔的学生,与镇国公府卫家走得很近。

却是个趋炎附势之人,眼见太子势颓将败,迅速与柳曦珠退婚,划清了与卫家的干系。

他原本想着怎么将人弄到手,经此一遭,更是容易。

本该镇国公府被禁军围困之后,上面旨意下发,等着流放卫家女眷子嗣,而柳曦珠并非卫家人,到时她的去留,便是他能掌控的。

可意外发生,那封去往北疆的信,让才登基的新帝震怒不已,害怕卫陵率军回京,当场拍案,就要处死柳曦珠。

他依靠从龙之功,跪地一再力保,才免去了她的性命之忧。

但犯下此等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一顿鞭子后,更需信件里的呈词。

与此同时,京师三大营以及禁军连夜调遣,做足应对北军的准备。

不过幸好的是,最终卫家军尽数折损在雪谷,卫陵也领兵战死,没能回来。

至于之后北疆混乱,炸营频发,狄羌一次次突破防线,领土丧失,直逼南下,都是新帝该操心的事。

他无需再对柳曦珠逼供。

可以筹谋将她带出刑部之事。

但就在事成的前夜,许执找来,并对他说出了那样一番话。

足以将秦家颠覆的把柄,竟被这样一个人捏在手里,拿来威胁他,放过曾经的未婚妻。

“你信不信,现在走出这个门,我让你死无全尸。”

许执道:“总宪大人,我今日敢踏进这个门,便是预料到这种境况,留了后手。若是我死了,薄命不足惜,必然会有另外的法子,将方才你我所言告知世人。”

还拱手作礼:“烦请大人高擡贵手,放过曦珠,若有何种怨怼,我尽力受之。”

他禁不住冷笑。

“你这意思,是要拿你的命,来换她的吗?那为何当初会退婚,此时又深情起来?”

这句反问,已是被胁迫后的无奈,以及愤怒。

并没有得到许执的回答。

很好。

很好。

他没有再去刑部看柳曦珠。

卫陵为国战死,又为卫家剩余女眷子嗣,夺得了活命的机会。朝臣日日上谏,不能寒了边关将士的心,不若照北方的那个态势,再打下去,迟早京城沦陷。

新帝担忧局势不稳,内忧外患,最终落笔盖印,将人流放峡州。

朱红一批,柳曦珠的姓名列入其中。

那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能比得上在他的身边好?

他要许执的命!

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如何与他斗,不过半月,就被贬出京城,到西南山岭里去做县令。长途跋涉,毒虫劫匪,命竟那么大。还在瘴气横生的地方做出了政绩,被皇帝称赞。

又不知如何攀附上的司礼监,不过几年,被调回京城。

当时他已与谢松斗地水火不容。

皇帝也已非几年前t才登基的新帝,许执成了他的一把利刃,开始清理朝臣。

……

秦令筠至今还能感受到,从午门斩首的耻辱和极痛里,再睁眼醒来,竟在一间房内,身边围绕各级官员,还有大夫在给他看伤医治,重生的喜悦几乎让他忍不住大笑,但他还是忍住了。

尚在养伤痊愈,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回京。在快速将黄源府的差事处理完毕后,他踏上了往东向的、归家的路途。

他翻看离京后,这大半年的邸报,以此得知目前京城的局势。

却看见了一桩事。

温滔因纵火一间香料铺,并同抢掠奸.淫良家民女等多重罪名,而被判秋后处决,而大理寺少卿温甫正受此牵连,被罢官在家。

前世并未有这般事。

而应当发生的,卫度与孔采芙因那个叫俞花黛的外室和离,皇帝因此抓住卫家的把柄,而发难卫家。

却没有发生。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断思索,从那些漫涌入脑的今生回忆里,一遍遍地找寻,可能遗漏的细处。

而就在那些记忆里,唯一的变数只是柳曦珠。

去年卫家的赏荷宴、中秋的夜灯会、信春堂的雅间、藏香居待客的阁室。

第一次见面时,她脸上流露出的惶然,历历在目。再之后,关于卫度和那个外室,她与他交涉时的谨慎……

他将这几次见面反复地回想。

最终确信了,柳曦珠比他更早重生。

曦珠听着秦令筠讲述前世,这些她不可能得知的事,心里为许执难忍酸涩,脑后还蔓延着疼,脸色煞白。

她却怒喊道:“六皇子、谢松,许执,你是被他们害死的!重活了,你去弄死他们啊!用下流手段来对付我算什么!”

“你无能!”

闻言,秦令筠的目光全然沉下,冰冷地没有波动,定在被他禁锢在怀里的人脸上,看着她发颤不已的唇。

好半晌,他的嘴角动了动。

“不用激怒我,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不急,还早着,这场戏才刚开始。”

他抚弄她僵冷的唇,扯出一弯浅弧。

“至于你,我也不会放过。你不必用方才的话,来试探我今后要走的路,我明白告诉你,可你能去和卫家的谁说?卫旷那样疑心重的人,可不会信你,保不准怀疑你进公府的别有用心,是否受人指使。”

秦令筠笑一声。

“你正是知道这点,今日才不得不自己来闯这个龙潭虎xue。卫家谁人能帮你?我更不怕你把今日之事说出去,谁会信你?”

他渐渐地又有讽刺,以一种悲悯的视线俯视她。

“不过说起卫家,我倒是不明你为何能为那群人,做到那般地步,担个什么都没用的三夫人名号,不得不说,杨毓不愧出身大族,很能拿捏你这般软弱的性子。前世在峡州,想必吃了不少苦。”

曦珠眼睫抖了下,侧偏过脸。

秦令筠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过来。

可怜,同情,重新笼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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