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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窗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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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窗怨

自过小暑,进入六月,天气愈是炎热。

不过在太阳底下待会,就汗如雨下,满身湿透,比往年都要热好些,不知怎会如此反常。

马车一路疾行,在车辕处坐着的随从抱剑,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眺望前方。

密高樟树的尽头,曦光晃眼,隐约露出巍峨高大的城门。挑担背箩的百姓徒步行走,还有不少商人的身影,来往奔波地往京做生意。

瞟到路边有家卖凉茶的铺子,想到大人久坐车内,便让车夫勒马,跳下去,往铺子买了壶紫苏熟水,折返回来,朝车厢内禀一声,将茶水递送进去。

听里面传出一道沉声:

“还有多久进城?”

随从回道:“大致还有一刻钟。”

再不闻传出声音,随从即刻催促车夫赶马,定要在日落前回到府邸。

日头逐渐偏移,往西山落去。

霞云漫天,晚风乍起,吹掀乌色帷裳,涌入车厢,拂过里面端坐之人汗湿的修长脖颈。凸出的喉结滚动,一滴汗滚进衣襟内。

深黛直缀上的盘纽全然扣紧,未有一丝松动。

只袖子往小臂上挽了两道,手里正拿着两份旧时邸报。一份关于这年科考,另一份关于温甫正因受儿子多罪牵连,被罢职大理寺少卿。

过片刻,天色有些暗下,不再易见字,秦令筠将邸报收起,放置在一旁。

随之撩起右侧的帷裳,看向了车行而过的大道,一盏盏灯笼映照下,沿街的明晰景象。

他冷薄的唇角勾起。

他重新回到了这里。

*

上回书信中,丈夫说这月初归京,姚佩君和婆母、小姑枝月早等候在府外,当见到马车,人从里面下来,立即上去迎接,边说着关心的话,边陪着往府里走。

大早就让厨房备好席面,美馔满桌。

秦老太太看着黑瘦了许多的儿子,心疼地直掉眼泪,不停往他碗里夹菜,又说起他在黄源府被那起子官匪合谋,差些丧命。

当时消息传回京城,她都害晕过去。儿子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哪儿能出一点岔子。

讲着讲着,拍着大腿怨道:“早前让你别接这差事,你偏要,去了那样的地方,能活着回来就好了。”

这话出口,作为儿子的秦令筠免不了要安慰两句。

却道:“此次事成,陛下总得记念我的功劳。”

秦老太太抹泪,又笑起来。

她这个儿子是最有出息的,瞧瞧,满朝上下,谁敢去碰那烂摊子,可不得她儿子去?定没几日,便要升官了。愈加为儿子骄傲,再往他碗里夹箸红烧肉。

秦枝月也情切地询问哥哥。

一顿饭在泪与笑里吃完。

送秦老太太回屋歇息后,秦令筠与妻子一道往正院走。

待进屋,姚佩君叫人送来热水,伺候丈夫沐浴,其间小心翼翼他臂膀上的疤痕。

正是年初时,秦令筠传奏折回京后,得到皇帝旨意,要将黄源府部分饱食终日的官员处理,抄家、罢官,或是贬谪,以此杀鸡儆猴。

当地大小官府得知风声,要先一步做掉巡抚,却与盗匪合作,接连几次,都让人躲过去。

但百密一疏,终有一漏。再是厉害的人物,到了那样的地界,不死也得掉层皮。

一个月前,秦令筠在外出时,竟被五十多个悍匪合围,其间被刀砍到左侧臂膀,立时鲜血直喷。

好在随身有官兵护卫,一番肉搏打斗,那些赤衣的匪,哪比得上身着盔甲的兵,死伤小半,往山林逃跑了。

秦令筠重伤昏去,被护送回县城,急找大夫来医。

因早预料黄源府的凶险,特在京城就带了上好的金疮药过去。

用过药,又是天热,伤好得快。

自从醒转,比起之前,对待当地那些人事的手段更是雷霆,不过短短月余,就将公事处理完毕。

接着便是回京,交付述职。

秦令筠寥说两句,擦干身体,自己将衣穿好,走出湢室,坐到了榻边。

与妻子谈起离京的这大半年,京城发生有哪些事。

毕竟从邸报上看,不大全然。

更甚有些事,只有后宅妇人才会知晓。

姚佩君坐在另一边,隔着青铜瓶插石榴花,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丈夫听。

“卫度何以与孔光维的女儿和离,你知原因吗?”

姚佩君摇头,蹙眉道:“说到此事,也是怪,突兀兀地两人就和离了,什么风都没传出来,等我知道时,孔采芙都已归家去。这些日,竟还听说与沈鹤走的近,啊,便是那沈知行的长孙。”

沈知行,上任帝朝的太傅,早已致仕,衣锦还乡。

秦令筠拨转着碧玉扳指,默然不语。

姚佩君便也静坐不言,一会儿后,终究看向丈夫,转说起另一桩事。

“你去年离京前,是否去过一个叫藏香居的香料铺子?”

秦令筠顿然,侧首望着妻子,眸光微沉。

“想说什么?”

沉压的视线侵过来,姚佩君没忍住牙齿哆嗦了下,但尽力平声道。

“藏香居失火后,我去过那里,见到了那主事的表姑娘,她说供给潭龙观的香料不成了,将定金都给退回来,又赔了银子。我便让管事重与之前的铺子联系,让他们再予这年的香料,别误了公爹的事。”

说到“公爹”两字,姚佩君的牙微不可察地,又是一紧。

潭龙观,是秦令筠父亲修道之地,每年都需大量香料。

秦令筠听完妻子的话,已明白她的意思,端起桌上的温茶呷了口。

“你见过她了?”

不提名,姚佩君也知丈夫在说谁。

她垂望裙上的刻花菊纹,轻道:“镇国公正月回京后,办过一场宴,我去公府时,就见到她了。”

但其实更早,那次去法兴寺为儿子上香,下山的路途,与上山的人恰好撞上。

不过只一个剪影。

姚佩君踌躇下,还是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对那个表姑娘……”

秦令筠打断了她的话。

“有关她的事,没我的话,你不要插手。”

两厢沉默,过了须臾。

秦令筠搁下尽底的白瓷茶盏,道:“今晚我不在这处睡,你早些睡,我到书房去。”

姚佩君跟着站起,却见丈夫已迈步走出门t槛。

透过窗子,清冷月色下,浓郁的栀子花香弥漫,他高挺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月洞门后。

*

管事报说左佥都御史秦令筠来拜谒时,卫旷正在书房,面重凝眉,翻看卫陵给他的军器图纸。

他没想到卫陵竟在这等事上有天赋远见。

一旦这图纸上的火器被造出,其威力他已可以预想,若加以运用,必对战场局势大有助益。

再想到郑丑,自那夜见识其医术后,还有那般狂妄之言,道他活不过七年,两年内必然失明再不能视物。

不过三日,便召其为自己行医。

到如今,一月过去,身体显然许多。黄孟每日诊断,都赞扬称奇,要向郑丑求学,却被冷言直拒。

卫旷知道卫陵从前在外混玩,认识奇人实属正常,但这般能人又是如何结识。

他这个小儿子啊。

心下感慨,卫旷到底叹笑一声。

将图纸反压在桌案,他才从太师椅起身,朝外去见客。

丫鬟看茶后,先是一番寒暄,问过黄源府当今的形势,秦令筠作答。

卫旷又问道:“你父亲在潭龙观修道的如何?身体可还好?”

秦令筠回道:“昨日我上山去看过,还如从前,才新炼出一炉子仙丹,想必今日就呈进宫里了。”

当今皇帝年至大衍,身体病弱多疾,虽御医常看,但信奉道教,崇迷修仙。

秦令筠的父亲身为道士,白发鹤颜,享有世誉,自五年前起,便一直在为皇帝炼丹,时不时还要入宫讲经论道。

卫旷默观秦令筠八风不动的坐姿,秦宗云那个老匹夫风流大半辈子,做官的本事不大,隐退做了道士修仙,倒比谁都得皇帝宠信。

他这个儿子比他像话,光靠自个坐上现在的官位。

却被问到:“公爷近来身体可好些了?”

卫旷想到郑丑的话,只摆摆手道:“就一些小毛病,康健着。”

秦令筠便道:“那就好。我此次回京,从西北带回两棵三百多年的山参,那处山林盛产,拿与公爷养身之用,熬煮鸡汤再好不过的。”

卫旷没推脱,收下了。

跟着秦令筠起身,道有董老将军托付送来的书信,还有一些东西,要交给女儿,麻烦世子替夫人过来接拿。

卫旷不再多话,直接让丫鬟领人到大儿子那边去。

这个时候,人是在的。

穿行园子,弦月高挂晦暗的天幕,正值盛夏时节,满目暗绿,花香缭绕,影绰地从那处叶隙漏来光亮。

丫鬟在前面提灯领路,秦令筠朝一个方向望去,唇边吐溢出一声似讽似笑的轻音。

等到卫远的院子,夫妻两人出来接待。

董纯礼看到小厮送来的那一大箱子,都是父亲托送来东西。除去一封信,还有些西北当地的土产,她少时爱吃的。

她的母亲早逝,父亲独自将她带大,等她长至十六,又依父亲与友人镇国公的指腹为婚,嫁到了京城,此后便没回过西北。倒是父亲来京看过她几次,此后时不时托人送东西给她。

当下,董纯礼撚帕掩泪,给秦令筠道谢后,问及父亲身体。

秦令筠道:“世子夫人不必担忧,董老将军的身体依旧强健,以一挡百是易事,若非老将军,我亦不能安然回京。”

董纯礼再行礼谢过,退回室内,留丈夫在外。

院子里,卫远再问岳丈的身体。

即便黄源府百年难以平定匪患,但也有官兵镇压,虽效果不甚如意。

这朝以来,一直是董纯礼的父亲领兵坐镇。

秦令筠这才说了实话:“腿脚不大好,老将军让我回京来,再劝陛下让他卸下职务,好得以修养身体。”

两人浅聊几句,卫远亲自送人出去。

路上慢走,想到他与二弟关系好,道:“原年初要整修江南的几条河道,没等派人过去,就连下月余的雨水,将几个县城给冲垮了,近来户部有的忙,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你要找他,怕是过些日子。”

“这年的天气有些怪了。”

身侧的秦令筠略微皱眉,问道:“陛下可有召司天监问询?”

卫远道:“近些日还在测算,没得结果。”

“我将才回来,督察院尚且堆着事要处理,也还要述职。待忙过这阵子,我再下帖约卫度。”

待被送至侧门处,秦令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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