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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船(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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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船又猛烈摇晃起来,守卫们摔成一团。唯有青宸扶着浔娥,以及云渊站得纹丝不动。

“是海浪!”廊道里扒着墙的苏总管凄声喊道。他亲眼目睹,廊道尽头的窗外,顷刻掀起了超过七层楼高的巨浪!

此刻若远远望去,原本平静的海面骤起大浪,将这艘船抛得上下起伏。

青宸轻轻拍了拍身后墙壁。

船外,一道浪头袭来,轻松将船板墙壁凿穿一个大洞。原本温柔的海水,竟如无坚不摧的利器!

然而,凶猛的海浪在触碰她们的瞬间,又重新变得无比温柔,如听话的小兽,依偎在青宸周身旋转,又如一道坐骑,将她们轻巧托起。

昼封不敢置信,瞪大双眼。他连忙催促:“快!快抓住她们!”

守卫们却被洞里涌进的海浪打得晕头转向。昼封只好求助云渊:“云掌门,请您出手抓住她们!”

然而他话音刚落,青宸已坐在浪头上,退出墙上大洞,只淡然看了他一眼,便翩然远去。海浪分出一注,驮起瘫软的浔娥紧随其后。

昼封踉踉跄跄,连忙奔下楼梯,趴在墙壁洞口张望。方才还巨浪起伏的大海,渐渐归于平静,哪里还有那两个女子的身影。

他懊恼地转身回头,只见船内到处都湿漉漉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水。这些倒灌进来的水,分明只是普通的海水,哪像方才似有灵性。

苏总管正急着指挥其余人:“快把海水舀出去!补上破洞!”

昼城主仍在失神:“这同党不是蜃族……能驱使大海……御沧海?”

他骤然回神,连忙跨步奔回云渊身边:“云掌门,能将御沧海使得这般出神入化,非玄洲长老莫属?可老夫去玄洲,已拜见过所有长老,并未见过这样一位。难道是老夫疏漏了?”

云渊亦从震惊中回过神。他轻轻摇头:“她不是玄洲长老。”

他曾估计,阿尘修炼的御沧海已经突破九重。但直至方才亲眼目睹,她竟能将大海驱使得如此俯首帖耳,如有灵性,他仍深深震撼了。

这番修为,他也许都不是对手。其余玄洲长老,更做不到。

直到这时,又一个未曾想过的可能,钻进了他的脑海。

他心脏猛地一揪。

昼封不禁疑惑。很快,他一个激灵,声音颤抖起来:“难道她是……”他顿时咽下了后话。

云渊睨向昼封:“昼城主想到了什么,不妨把话说清楚。”

“哦,呵呵,”昼封忐忑一笑,“我是突然想到,天下间除了玄洲仙宗能驾驭沧海,还有一个地方,也可以。云掌门应该比我更熟悉。”

云渊悄然捏紧手,眸色晦暗阴沉。

只听昼封继续说道:“水脉之主,东溟圣殿。”

说着,他浑身一抖,又道:“船内一片狼藉,还请云掌门回房休息。我带人收拾一番。”

“好,”云渊简略应下,擡步下楼。

见云渊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昼封匆匆转身,疾步走到苏总管身边:“跟我过来!”

回到房间,昼封重重关上门,面色骤然一变,怒道:“马上给苏仪传信!让她到曦阳城来商议对策!刺客不用找了,她不在玄洲了!”

苏总管不明所以:“城主,为何要把姑母请回来啊?”

“那小蜃妖竟然找了个靠山!你知道把她救走的人可能是谁吗?”昼封恼问。

苏总管摇头。

昼封气不打一处来,但为免被隔壁房间的赵长老听到,他又只得压低声音怒道:“东溟圣殿你知道吗?如果只有玄洲插手,你姑母尚能拂照一二。但如果东溟圣殿插手调查,事情就难办多了!”

“那、那青衣女子是圣殿龙使?”苏总管颤颤问道。

“还不确定,但很有可能是。”昼封不耐烦地催促,“还不快去放信鸽!”

苏总管慌忙领命退下。

另一边,云渊回到房间,见外间漆黑一片,空无一人。此刻的他,心湖中正掀起巨浪。

他刚关上门,屏风背后绕出一个人影来。对方身穿曦阳侍从衣衫,却是文宴。

一见面,文宴面带怒意,几步跨来,质问道:“她就是阿尘,对吗?!”

云渊顺手一扬,布下禁制,却没有说话,只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大海。

文宴在房间中来回踱步,说道:“她出手救蜃妖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好像在哪儿见过。然后她用出御沧海,我就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在飓滂岛打开海墙的晴长老!”

方才,文晏一直混在曦阳侍从中,看到了青宸救走浔娥最后那一段情形。后来,一众曦阳人忙着在廊道里舀水,他也听到了昼封对云渊说的那番话。

文晏怒而转身,继续说道:“她把蜃妖救走了,而你房间里,那个阿尘不在了。所以,晴长老就是阿尘!”

他深吸一口气,在云渊背后站定叉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却没告诉我?”

云渊依然没有说话。

文晏无语至极:“我总算明白了,她行事为何总跟我巧合。她就是在追查当年劫狱之事!在追查我!她竟还能追到玄洲来!你在开玩笑吗,这种事也要隐瞒?你被她迷得神志不清了吗!竟放任一个这样大的隐患埋在身边!”

“我很清醒。”云渊脊背挺拔,沉静说道,“当年,你们只是利用桂川已经被洗劫一空的局面,顺势又做了个骗局,骗前来调查的玄洲长老,去飓滂岛打开海墙。劫匪又不是你们。她就算在帮蜃妖调查劫匪,也查不到你们身上。”

文晏扬手指向窗外:“但在她眼里,劫匪就是犼族吧!反正我们在东溟海的名声,就是恶贯满盈的坏蛋。”

“她没有这样认为。”云渊侧眸应道。

刹那间,他回想起阿尘的话语。

在初秋的寝居里,她明明说过:就因为对方是犼魔,便认定是来作乱。与苏长老因为有些弟子出身妖族,便敌视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文晏却嗤笑:“你了解她多少,你就这般笃定?她到底叫什么?两百年前叫晴长老,两百年后叫阿尘,是她的真名吗?刚才你也听到了,能把御沧海用到这种程度的,除了玄洲长老,就只有东溟龙族!只怕在她眼里,一旦知道你是犼族,就会立刻对你赶尽杀绝!”

云渊反驳道:“我进过她的识海最深处,里面只是t一条青蛇。她会用御沧海,是因为她曾经偷偷学过,靠自己练到了第九重。”

文晏无奈长叹:“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总之,她对我们是个极大的威胁。”他语气骤然变冷,“若我再见到她……”

“谁都不能动她。”云渊当即打断,眸色冷冽。

文晏愕然失语,顷刻爆发:“你疯了吧!她是龙族!你为一个龙女跟我作对?想想你娘怎么死的!是那帮玄洲长老拱火,由一个龙女裁定谳决,送上了无尽崖!”

云渊眸色一寒,双手隐隐颤抖起来。

他悄然捏紧手,深吸一口气,压下起伏的情绪:“我从未忘记,也没有在跟谁作对。”

“但是,”云渊再次吸气,强行压住怒火:“你不能仅凭她擅用御沧海,就断定她是龙族。就像那些玄洲弟子,就仅凭她喜欢我,就断定她修为深厚都是因为靠我照顾。修为是她自己练的,与我没关系。她擅用御沧海,也不一定就是龙族。仅凭臆测就对她轻下定论,这不公平。”

文晏不禁失笑:“行,行,行,都是我的臆测。那你最好找到证据,确定她到底是何来历。若她当真是局外人,对犼族没有恶意,那我可以放过她。若被我发现,她是货真价实的龙族,那你无论怎样阻拦,我都不会放过她。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

他气得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驻足说道:“云渊,你知道我这些话都是为你好。你现在太过迷恋她,清醒一点。想想回去之后,你怎么跟族人交待!”

说罢,文晏的面容变成了那名曦阳侍从,开门走向外面廊道。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云渊仍没开灯,静静站在窗边望向大海。他紧紧捏着拳,强行压制着颤抖的手。

他对阿尘的怀疑,比文晏来得只会更早。

回想起来,阿尘的疑点太多了。

自称是西方太常山的蛇族,却从来不用蛇族法术,只把御沧海用得登峰造极。

同样的,她对东溟海边格外熟悉,最喜欢的事情是听大海唱歌,却从未透露过对太常山的熟悉。

明明是万里之遥的外族,却异常认同青龙定下的圣规,言语之间唯有崇敬。

他一直不愿朝东溟龙族的方向去想,只想她也许是某个海边世家的后辈,或者是对海边很熟悉的蛇族。

他不敢想,万一她是龙女,今后必然与她为敌,就像剜了他的心一样痛苦。

她那么好,怎么能是龙女呢?

所以,明知道她有那么多疑点,他还是在文晏面前处处维护她。

她是龙女的推测看起来有道理,但都出于臆测,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万一真的错怪她了呢?

云渊眼前浮现出阿尘真挚的目光,她那般诚恳地诉说自己的来历,说希望他开心一些,还说喜欢他,想见他。

在玄洲,长老和弟子们看到的,永远是他装出来的模样。

而族人们总要求他,做到他们希望的模样。

唯有在她面前,被她看到的,是灵魂深处真正的自己。

天地万物,芸芸众生,再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她了。

这样的她,怎能是龙女?

也许……不是呢……

云渊闭上眼。

他重新将真实情绪藏匿起来,犹如一团雾,一座山。

如他早已习惯的那样。

茫茫大海中。

青宸拎着瘫软的浔娥,疾游在幽蓝深海中。她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海波,宛若透明的巨龙。

天色将明时,她浮出海面。

背后,初升的朝阳刚刚冒出海平面。

而前方视野的尽头,绵长的海岸线显出模糊的影子,一座繁华城池伫立在远方,笼罩在青黑的天幕下。

赤霞绚烂,曦光照在城墙上,烙上了一层金色。

“曦阳城到了。”青宸对身旁的浔娥说道。

她拉着浔娥继续前行,很快游至海边,走上沙滩。

青宸松开手,浔娥随即瘫倒在地面。

周围无人,只有海浪拍打着沙滩。再远处便是寂静的树林,城池便掩映在树林背后。青宸施法弄干了衣裳。幸好东溟海水还算干净,她身上只是微微发痒,并未起疹。

“我是不是得先进城,弄点软骨香的解药?”她问道。

浔娥咬牙努力擡手,手臂只能微微擡起一寸,却又脱力垂下。

她喘着气说道:“中毒三个时辰了,毒性已经在减弱了。莫约再等半个时辰,毒性就会彻底消失,我手脚就能自如移动了。上次和阿婆中这种毒,也是这样等着就解开了。”

“好吧,”青宸低头检查,见腰间储物袋尚在。在地牢里时,她闲来无事,施法变出针线缝好了破口。云渊那束头发还在里面。她松了口气,坐在浔娥身旁,轻轻挠痒。

“反正要等半个时辰,来看日出吧。”青宸擡头看向远方。

浔娥努力擡脖颈,擡不起来,只好又趴回去:“仙君,我看不到。”

青宸转头一看,见浔娥朝陆地方向趴着,头转不过来。她无奈擡手结印,一道海浪奔涌上岸,将浔娥轻松擡起调转方向,使她面朝大海趴着。

海浪功成身退,悄然回到海中。

大海尽头,朝阳又升起些许,晨曦映在她们脸上。

天地静谧。

浔娥突然说道:“仙君,对不……”

“嘘。”青宸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先别打扰海的日出。”

浔娥只好咽下后话,静静看向远方。

浩瀚的海洋正在迎接一场日出。

半轮红日冒出海面,仿佛一团燃烧的火。

近处,潮水洗刷沙滩,海风吹拂树叶,树林的鸟鸣打破晨曦的安静,声响交错成歌。

青宸凝神静听,微微眯眼:“大海总是在唱歌,你听到了吗?”

浔娥怔怔看着日出,听着周围的声音。

半晌,她应道:“我听到了。”

“让你心情好些了吗?”青宸抱起膝盖,转头问道。

浔娥没有回答。

又过半晌,她说道:“昨夜就差一点,我就能杀了昼封。就差一点。如果我像仙君您这样强大就好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了他。”

青宸叹了口气,转头继续看向大海:“傻姑娘,你就算杀了昼封,又有什么用。”

浔娥抿住唇,眼角倏尔湿润:“起码能让他偿命!就算我们找到证据,他就会死吗!”

青宸又是一叹。她缓缓说道:“先不说,昼封经过刺杀,必会更加警觉,再行刺杀能否成功,你又能否全身而退。就算你这回刺杀成功,但城主遇害,曦阳人反倒成了受害者。”

浔娥怔怔听着。

青宸继续说道:“有苏仪在,你这蜃妖会被认定是凶犯。你发泄了怨气,却要永世背上玄洲仙宗的通缉。你阿婆会被玄洲追查出来,施行严密监控。你再无法与她团聚,只能浪迹天涯,茍活逃命。曦阳人依旧享受着浮阳神木的恩赐,而蜃族村庄的冤屈,再无昭告天下的可能。”

话音一落,浔娥眼角滑落下豆大的泪珠。

青宸又问:“如果找到证据,证明蜃族被屠的幕后真凶确实是曦阳人,提交龙神谳决,那你和阿婆就很有可能,再正大光明地回到村子。你想想,当年真的只有你和阿公阿婆活下来吗?你再找到他们,重建家园。两相选择,你觉得哪个好。”

过了许久,浔娥咬住嘴唇,问道:“阿尘仙君,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蜃妖,他们是与玄洲仙宗交好的曦阳城。若我拼力追寻,真会像您说的那样,终有一天能重回家园吗?”

金色霞光映在青宸身上,洒下一片金芒。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和面上青纱。

她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不叫阿尘,我的真名叫青宸。遇到你之前,我也没做过带谁回家的事,所以我也不知道结果究竟会怎样。但我知道的是,若不试一试,你的家就永远回不去了,你说呢。”

朝阳完全离开了海面,海天相接处都被火焰点燃。

浔娥的手臂动了动,又是许久,她强撑着擡起半身,面朝大海朝阳。

“我们试试吧,谢谢你,青宸仙君。”她说道。

青宸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浔娥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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