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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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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见到这一幕,马上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叫了宫女来把吴夫人扶到房间里去,又令高福去传御医,便冷冷对着张彤儿道:“你跟我进来。”

皇帝的声音冰冷,面色更是可怕,仿佛雷暴之前层层累积的黑云。张彤儿打了个哆嗦,嗫嚅着道:“有、有什么话,就在这、这儿说吧。”

一面结结巴巴说话,一面还忍不住更往苏怀月身边畏缩着靠了靠。

皇帝冷笑了一声:“张彤儿,真是好出息!朕瞧这儿也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了,明日你收拾收拾,便滚回幽州去罢。”

皇帝的声音浑没有什么怒气,却只捏着要害处打。张彤儿闻言,脸色一忽儿就垮下来,立即就带上了哭腔:“表哥,表哥,我错了!你别赶我走啊!”说着就要来拉皇帝的臂膀。

皇帝没动,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张彤儿接上他那眼神,只吓得心里头打了个寒战,那手便不敢再往前伸,眼泪啪嗒啪嗒就直往下落。

皇帝瞧也没瞧她,转身欲走。眼一瞟忽见苏怀月没得着他的令,还站在那儿揉手腕子,只吩咐道:“你跟着来一道去给御医瞧瞧。”

苏怀月应了一声,牵着杨九娘默然跟在后面。经过张彤儿身边时只听她哭得恁是伤心,额上渗出来的血沿着面庞蜿蜒而下,仿佛一条红色的虫,她也不擦。

苏怀月心里叹了口气,便给一旁跟着的明明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额头。明明会意,小跑几步到了皇帝身边,拉了拉皇帝的袖子,道:“表姑额上还流着血呢,多可怜呀,二叔也让御医给表姑看看罢。”

皇帝回头瞟了张彤儿一眼,仍旧没说话,冷冷哼了一声,明明便有些手足无措地又看向了苏怀月。苏怀月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还站在原地的张彤儿。

明明便又走到张彤儿身边,拉了拉张彤儿的袖子:“表姑,一起过去罢。”

张彤儿抽抽噎噎地跟上来,只顾着抹眼泪,额头上刺刺挠挠地发疼,还要打着哭嗝给苏怀月放狠话:“你不要以为我会领你的情。”

苏怀月哑然失笑,只道:“是明明给你说好话求了情,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张彤儿不吭声了,又走了两步,忽而声若蚊吟地说了声:“谢谢。”

苏怀月倒有些诧异,看回去时,张彤儿立即把眼一瞪,又凶巴巴道:“现在我们两清了!”

苏怀月失笑,没有再说话,一行人便跟着往吴夫人所在的房间中去了。

御医在里头给吴夫人听脉,几人便在外头的隔间里等着。皇帝听了事情的始末,捧着茶盏只冷冷扫视着张彤儿。

张彤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在纠结那个问题:“凭什么她是二婶嘛,凭什么嘛!”

明明道:“表姑,苏姐姐真是给我来教字的。”

他说着,一溜儿跑到隔壁那小书房里去,拿了张苏怀月同他誊写的纸出来。

张彤儿哭闹道:“我也识字,我也会写字,我也可以教!”

萧听澜在上头听见,只冷笑了一声:“你那也叫会写字?”

这话中嘲讽意味太浓,张彤儿又是一腔委屈直涌上来,接过明明递过来的纸,心中愤愤地想,我倒要看看你写的究竟是什么一手好字!

不料一目儿扫下去,当真是赏心悦目,瞧着倒好像满纸上开满了漂漂亮亮的字花儿似的。自己那手/狗爬字同眼前这比上来,当真就应了她表哥那一言,真就是不会写字了。

越想越是羞愤,越想越是委屈,又无处可诉,哇一声嚎啕大哭,就往外跑去了。

等张彤儿离开,这屋里便安静了下来。御医诊了脉出来,只说受了惊悸,身体并没什么大碍,也诊不出个旁的什么特别的东西来了。

皇帝便擡了擡下巴:“给她也看看罢。”

御医提着小箱子又到苏怀月这儿来,苏怀月倒没什么大碍,只撩了袖子说手腕上被捏了淤青出来。御医便从药箱里摸出来个匣子,拿了白玉刷子同她刷药膏,只说并不打紧,大约隔日便能消淤。

萧听澜靠在有窗的那一面喝茶,眼角余光便总能瞥见刷子在那一截子手腕上来回。

刷子的柄是白玉的,莹润生光,此刻在女子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的衬托之下,却也有些黯然失色了。他忽而便觉得很是有些扎眼,只把眉蹙了蹙。

苏怀月瞥见皇帝面露不豫之色,只当是自己在这儿有所妨碍,等御医刷完药同皇帝请退时,便也放了袖子,跟着道:“陛下倘若没有别的吩咐,臣女也告退了。”

却见皇帝搁了茶盏,问道,“方才朕听萧景明唤这杨家女叫什么?”

苏怀月回道:“九娘大名杨瑛,故而只让明明唤她瑛儿妹妹。”

萧听澜闻言,神色一下变得就很不好看。苏怀月破天荒地似乎还听到这向来冷硬的男人叹了口气,便听皇帝接着道:“你且先候着。”

苏怀月不明所以,但也只能又坐回原处候下。这当口宫里十分安静,只听得见风吹着檐子下铜铃叮铃铃作响。

皇帝不得闲,叫了小太监搬了奏章来批。苏怀月却无事可做,有些百无聊赖。忽而杨九娘扯了扯她袖子,指着椅子后头搁着的一座烛台。

烛台是装饰来用的,点着星星点点的火光。疏朗的风在屋子里流窜,便吹得这点点火光东倒西歪,但却无论如何也并不能将它们吹灭,足见得宫中技艺精巧。

苏怀月见杨九娘有些兴趣,也是自己生了顽心,便伸出手指从那火苗上快速拂过。

杨九娘惊了惊,忙拉苏怀月的手看看是否烧伤,未曾想竟并不留下什么痕迹,惊讶地张了张嘴。

苏怀月看她惊诧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便又从火苗上一拂而过,只把杨九娘逗得大眼睛眨呀眨的。

萧听澜本来在聚精会神批奏章,批着批着,忽而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在看奏章,注意力全给那窸窸窣窣捂嘴笑的女子吸引过去了。

他定了定神,将朱笔在砚台里点了点,瞧着那女子似乎还鼓励着那小女孩也去试一试,到底有些忍不住,冷不丁开口道:“倘若闲着无事,便来给朕磨墨。”

苏怀月握着杨九娘的手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左右一看,这屋里除了当值的宫女太监,拢共就他们三个人。皇帝那一句“倘若闲着无事”,不是同她说还是同谁说呢?这样看来,尽管自己觉得自己动作很轻,看来还是吵到了皇帝。

便见女子老老实实站起身,抿了抿唇,好像很有几分不大情愿的模样。低首揉了揉杨九娘的头,又把桂花糕摊开来放在杨九娘面前,这才走到了他的桌前来。

皇帝目光落在折子上,淡淡道:“你家长辈没有教过你么…”

苏怀月以为皇帝是责怪她打扰了他,只道:“臣女扰了陛下清听了,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瞟了她一眼,开口却道:“不能教小孩玩火,不知道么?”

苏怀月没带过孩子,皇帝却有带孩子的经验,且因着带的是明明那样一个熊孩子,故而经验格外充分些。睨了女子一眼,似笑非笑道:“今儿玩火,明日烧房,你倒真是个好老师。”

苏怀月浑没料道有一日能得皇帝御赐的育儿经验来,这要是崔妄在,铁定要写下来裱在家里了。

苏怀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陛下教训得是,是臣女欠考虑了。”

说着,便往砚台里洒了些水,认真替皇帝磨起墨来。

秋意还不算浓,屋子外头仍然是飒爽的天色。窗槅上挂了卷帘子,半折起来,光线被过滤,落到屋里来的时候,只剩下团团明亮的光。清爽的风带着些秋意吹进来,将苏怀月身上穿的衫子吹得微微翻响。

她今日穿得一件青色的男式长衫,有些大,松松垮垮挂在身上,便显得衫子里面的身子愈发纤细。撸起袖子露出来一截皓腕,宛若凝着莹白的霜雪。一头乌发则用木簪子工整地束齐,黑得愈黑,白得愈白。鹅蛋脸趁着领子上一抹青绿,嫩得像早春枝丫上将将长出来的绿芽。

檐下铜铃在微风中响个不休,愈发衬得满室静谧,一缕似有若无的暗香在清新的秋日空气中流转。这磨墨的事情苏怀月平时做的也尽熟了,这会儿只是专注地盯着砚台里看,眸中映着微微的水光,行动间宛如古画中走出来的温婉娴静的仕女。

将墨磨得告一段落,她擡头一望,皇帝已经批了不少折子了,这会儿正堆在手侧,倒有些碍事。

苏怀月便伸了手过来:“陛下,臣女替你放到这边来罢?”

萧听澜微微擡眸,女子修蛾慢脸,站在团团的光晕之中,连发丝都似乎泛出微光。此刻只带着一种恬静的淡淡微笑朝他伸手过来。

他拿起手边奏章递过去,冰凉指尖不断触到女子柔软的手心,渐而在他心中激起一种微微的异样。

他下意识指尖轻撚,只觉这样的触感同他平素常握的弓与枪真是全然不同。心尖忍不住轻轻一跳,没由来冒出个念头:怪道那些酸儒常喜欢说什么留花翠幕、红袖添香…

却原来…却原来,的确也很是有些滋味。

正是满室内无声的时候,忽而听外头小太监通传:“太后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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