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2）
第三十一章
恰在这时,后头明明已经拿了东西飞跑出来，远远就大喊了两声：“瑛儿妹妹！瑛儿妹妹！”
一阵旋风似的小跑到了眼前，将打包好的桂花糕塞到杨九娘的手中,气喘吁吁道：“嘿嘿，好险是记起来了。”
杨九娘愣愣地握着这桂花糕，再看向明明的时候,眸光闪动,倒也有了些微微的笑意。
这时明明回头,又看见了自己母亲，唤了声“娘亲”,接着看见了张彤儿，喊了声“表姑”。
再转回去要喊苏怀月的时候，因念着是在母亲跟前,便只能喊：“二…”。
忽而想起来什么，看了张彤儿一眼，马上又闭上了嘴。
然而张彤儿已然捕捉到了他张口的这半句喊,本来已经炸了的情绪更加爆炸了：“萧景明，你个小兔崽子，你刚刚要喊她什么！二婶？是不是二婶？”
明明慌忙摇头,只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忙道：“表姑你听错了,我可什么都没喊呐。”
张彤儿怒道：“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分明喊了。你怎么能喊她二婶！你怎么可以随便喊旁人二婶！”
苏怀月看着张彤儿为了这句称呼怒不可遏的模样,又想起那日七夕夜宴,张彤儿为了小太监那话生气的模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忙解释道：“张娘子,你误会了，我不过只是…”
张彤儿生气地打断她：“你不要跟我说话，上次就看你不对劲了！表哥偏偏在七夕召见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说啊你说啊！”
苏怀月在张彤儿这咄咄逼人的态度之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到底也有些不悦。但这会儿也不欲做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压着性子道：“张娘子，我其实不过只是来教明明写字的。”
张彤儿“呵呵”两声冷笑：“撒谎也编个好一点的谎话！教写字？教写字教得我大表嫂要叫你弟媳？教写字教得萧景明叫你二婶？你这是教写字嘛你！啊？”
苏怀月听这话愈发是有些胡搅蛮缠起来，心中也忍不住有些脾气，只道：“张娘子信不过我，自去问你表哥就是！”
明明忙扯了扯张彤儿的袖子，只道：“表姑你别生气了，二婶真的只是来教我写字的，是因为我娘她…”
他这不说话还好，张嘴一个“二婶”只把张彤儿叫得更加怒不可遏：“二婶二婶，你还叫她二婶！到底谁才该是你的二婶，你心里不知道啊！”
正在几人吵闹不休的时候，谁也没发现吴夫人忽而蹲了下去，直勾勾地盯住了杨九娘。
她盯着人时，眼皮一眨不眨，眼珠子一动不动，瞧起来似乎在盯着对面的人，又似乎只是个空无一物的诡异人偶。
那眼神实在是过于可怕，杨九娘害怕地往苏怀月身后缩了缩。
明明注意到母亲的异样，只把杨九娘挡在了身后，又扯了扯苏怀月：“二婶，二婶…”
苏怀月不欲同张彤儿再纠缠，这会儿便也跟着注意到了吴夫人的反常，一瞧那表情俨然有些痴怔，心中升起来一股不安，惴惴地喊了声：“吴夫人。”
吴夫人嫌明明挡住了自己视线，眉头蹙了蹙，倏而攥住了明明的肩，将他硬生生从杨九娘面前扒拉开了。
眼珠子一动，伸出手，就想往杨九娘脸上摸。
苏怀月忙用手护住了杨九娘，只问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明明眼看情况不对，大约也是这种事情经历得比较多，急中生智，道，“娘，这是、这是二婶和二叔的孩子…二叔、二叔今儿特意带来给你看看。”
吴夫人歪了歪头，疑惑地看向明明，又疑惑地看向苏怀月：“你…你和听澜的孩子？”
苏怀月这时候当真是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吴夫人又蹙着眉看向明明：“可我、可我方才听你喊她做什么？”
明明还未说话，张彤儿听见那句“二叔的孩子”，更加是发作起来。
一把将吴夫人拉起来：“大表嫂，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这是乱乱诌来骗你的！什么表哥的孩子啊！表哥哪有孩子啊，表哥也没有娶妻，这女人才不是表哥的妻子呢！…”
她还没说完，便见吴夫人猛往后退了一步，脑袋十分诡异地往旁侧歪了两歪，再看向苏怀月的时候，眸子里露出深重的迷茫来：“你不是弟媳？不是弟媳？”
她的目光不由在所有人身上都逡巡了一圈，眉头愈发蹙得紧起来，蹙到极处，像是忽而从什么噩梦里猛然惊醒，只急问道：“这是哪儿！这是哪儿！我的丈夫呢！我的丈夫呢！”
随后她用力地甩了两甩脑袋，表情瞧起来十分痛苦，再擡起头看向苏怀月时，神色已然是大变，只厉声喝问道：“你是谁！你是谁！”
那神情显然是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苏怀月的时候，或许比之那时还要更加严重些。
她两只稍有些瘦削的手紧抓住了苏怀月的小臂：“我的小女儿，你把我的小女儿带到哪里去了？我的小女儿呢！你还我的女儿！”
明明一看母亲这是疯症又发作了，心中也不由害怕起来，只扯着苏怀月道：“糟了糟了，快去叫二叔。我娘只听二叔的话。”
但苏怀月这时候被吴夫人紧紧抓住又哪里走得掉？她倒还好，只杨九娘给这突然疯起来的女人吓得着实不轻，眸子一湿，登时是哗啦啦开始往外开始掉眼泪。
明明见状，只好忙安慰道：“瑛儿妹妹别怕，我娘她不会…”
这话说到一半，他心里忽而一亮，想起来了！
怪道方才怎么觉得“瑛儿”这两个字是在哪里听过呢，这个发音，不就是，不就是…二叔偶然说起来过的，他妹妹的名字么！
想起来这么一桩事，他心中更是大呼糟糕，方才他对着杨九娘大喊那么几声“瑛儿妹妹”，定然是都被他母亲听见了。
果然下一秒，便见得他母亲另一只手朝杨九娘抓过去。苏怀月只当是吴夫人疯起来要伤害九娘，只把九娘往后护着。
明明也顾不得安慰杨九娘了，提腿就往回跑，只喊：“我去叫我二叔！”
因着苏怀月将杨九娘往后头护着，吴夫人的那声音立即拔高了好几个度：“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这声音简直听着浑不像人能发出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夜枭的鸣叫。
莫说是苏怀月和杨九娘，就连张彤儿也被吓得不轻，只觉得这么些年未见，她这大表嫂疯得好像更厉害了，忙一只手来拉吴夫人：“大表嫂，你怎么了？我…我有点害怕…”
却见吴夫人仿佛连她也认不得了，只把她狠狠往外一搡。张彤儿站立不住，直往后摔去，额头磕在廊子上，立时就擦去了一块皮，往外渗出些血珠来。
苏怀月一见到这场景，更是吓得不轻，一把甩开了吴夫人的手，牵着杨九娘倒退两步，随后转身猛跑起来。
那吴夫人便也跟着追上来，叫声尖锐又凄厉：“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苏怀月纵使自己能跑，但牵着杨九娘一个孩子，到底是跑不快。将将跑到延英殿的附近，眼看就给吴夫人追上，一伸手就攥住了她的腕子。
那力气是真大啊，宛如老鹰狠命地抓着猎来的黄鼠似的，又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只把苏怀月生生地拉停了。
吴夫人下手忒狠，一拉住人就往身前拖。苏怀月也是个成年女子了，竟也扛不住她这一拖之力。人一拉近，那吴夫人一双手就往苏怀月脖颈上掐来，目中是几欲嗜人的可怖神色：“把我的女儿还给我！还给我！”
苏怀月无奈何，只能勉力将杨九娘往远处一推，恰好明明从后头园子里窜出来，勉强扶住了杨九娘，没让她跌在地上。
随后便见吴夫人那双鹰爪子一般的手就往她脖子上掐来。这当口，苏怀月心里头绝望地冒出个念头，是不是他们萧家这一窝子人都喜欢无缘无故掐别人的脖子？
可那双手并未掐到她的脖子上，忽而一顿，软软就垂了下去。吴夫人踉跄了两步，闭着眼就往前栽下去了，被太监接住。
吴夫人倒下去，便露出来后面的人，是皇帝，他敲晕了吴夫人。
苏怀月惊魂甫定，方才挣扎的力量收不住，直往前栽。皇帝屈尊纡贵地伸了只手出来，给她搭了一搭，又问：“怎么回事？”
苏怀月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勉强站定，正要说话，便瞧着张彤儿这当口也跟着赶到了此处。她吓得一个激灵，只下了狠劲把皇帝的手臂一把拍开。
皇帝瞪着她：“你这是做…”
便瞧苏怀月又猛把两只手举起，对着走过来的人急澄清道：“我可没碰你的宝贝表哥。”
皇帝顺着回头一望，便见着了张彤儿。她额头上擦破了皮，渗出点血，本来是气势汹汹的模样。这会儿一见到皇帝，立即像霜打茄子一样发蔫了，只垂着眼不敢看她这表哥，心虚得连步子也放慢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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