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结局(下)(1/2)
正文结局(下)
寿安宫外,魏铭握紧腰间长刀刀柄,擡眸望着太极殿的方向,等待那一支号令的烟花。
而太极殿里,几人穿好各自的狐裘貂衣,暖融融出了殿门。
外面雪已停了,只天气依旧阴沉,苍青色的云层笼下来,愈发让人觉得压抑冷冽。
沈姝安慰道,“皇上,严寒不利于疫病扩散,想必坤宁宫情势很快好转。”
“希望罢。”萧琰看了眼天色,率先走下台阶。萧玦与沈姝跟上,随后是随行护卫的萧综。
萧玦回头看了看萧综,皱眉,指着他冲萧琰道,“皇兄,还要这人跟着么?”
萧琰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调道,“皇弟,这是太极殿的护卫,朕的中郎将。”
“太极殿的护卫?”萧玦讽笑道,“可别护卫皇兄不成,反倒要别人救。”
在京中待了一段时日,萧综的脸色又白了回来,更显气得通红,“萧玦你他……”
萧琰教训萧玦,“你收敛点,本是让你陪朕走走,难道要闹的都不开心?”
萧玦不再说话,只冷哼一声。萧综同样不出声地骂了一句,二人跟着萧琰前行。
沈姝自然跟着萧玦,身后五福与太极殿诸多宫人也都跟了上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御花园的大湖行去,与上次游船不同,这次去的是另一角,一个稍显狭窄的水湾。
今日无风,亦没有日光,清冷的湖水不起一丝波纹,被四处的雪光映衬着,更显幽深静谧。
一条雕栏画栋的九曲长廊,蜿蜒通向大湖深处,末了是一精致富丽的的凉亭。
长廊上冰雪已被清理,却难免遗留少许。萧琰在擡脚踏入前,回头看了萧玦一眼,关切道,“喝了月余汤药,身体好转了罢?”
萧玦亲近道,“皇兄放心,这点寒冷我受得住。”
萧琰点点头,带领众人往湖心亭走去,边走边与萧玦夫妻两叙话。
魏修站在太极殿外围,远远瞧着皇帝与靖王一行往御花园的方向行去,转过了身。
旁边的太监疑惑问道,“大人,您又不求见皇上了?”
魏修抚了抚胡须,从容道,“皇上正忙,不便打扰,本官想起来,事情可先与阁老商量,随后再来禀报不迟。”
那太监也不觉得异常,目送魏修离去。而魏修到达明华宫,见到岑敬,带着他又往御花园行去。
路上遇到有人询问,魏修只道,“皇上召见岑将军,恰好同路,本官领他过去。”
谁也没想到皇帝的股肱之臣,一向勤政、踏实的兵部尚书会假传圣旨。魏修就这样带着岑敬前行。
无人的地方,岑敬朝魏修行了一礼,“多谢。”
魏修道,“可惜本官无法调动羽林卫,也无法放王府侍卫进来。”
岑敬神情肃杀,“已经足够了。”
湖上长廊里,萧琰缓缓而行,与萧玦道,“朕看着这湖,便想起上次你救弟妹的事,也算是因祸得福。”
萧综在旁边无声地露出了嘲讽,却恰好让萧玦看见。
萧玦笑道,“确实因祸得福,不然如今也不会和王妃如此恩爱。你说是罢,本王的爱妃?”
沈姝耳根发红,娇嗔看了他一眼,自然不回答。萧玦挑衅地看萧综一眼,又对沈姝笑道,“你呀,便是太易羞涩。”
萧综受了那一眼,咬住后槽牙。
那边萧琰好似并未发现他们的暗中较近,轻咳一声,笑骂萧玦,“行了,少在朕面前炫耀。”
“皇兄提醒的是。”萧玦果然不再炫耀,说起了其他“算起来,我救了王妃三次,当初归云楼……”
他故意停顿,目光斜斜瞥向萧综,笑容含着说不出的轻蔑,让萧综眼皮一跳,忍着怒气道,“王爷,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萧玦挑眉,语调悠缓,便令讽刺之意浓烈好几倍,“你说不提便不提?你是命令本王吗,被本王抽得满地乱滚,还需要本王营救的……废物?”
萧综脸色黑得仿佛墨汁,攥拳、咬牙,“萧玦,我忍你很久了!”
萧玦笑得越发畅快,“不忍我你又能如何呢,废物?”
“你他娘的适可而止!”萧综终于爆发,气势汹汹上前,“小爷我今日非打得你满地找牙!”
萧琰看着这场闹剧,眉心蹙着,好似不满,心里却已是充满得意,没想到自己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引导,这两人就打起来了。
担心萧综当真,他并未如往常一样阻止,只等着虚弱的萧玦被暴怒的萧综推到、或者打到栏杆边,落湖最好,不落他也可见机推一把。
待到萧玦受寒病发,他再顺势喂点毒药……世上便再无血统威胁了。
他设想的十分美满,不料萧玦朝萧综递了个眼神,伸着手即将打到人的萧综忽然方向一转,猛地按住皇帝,使出全身力气将他往后推。
萧琰全无防备,后退一步,脚下踩到残冰,便是一滑,就这样翻过栏杆,笔直砸向湖面。
“皇兄!”萧玦脸色剧变,连忙伸手去拉萧琰,却没有拉住,反而被带下了水。
“皇上!”萧综也跟着喊,脸上全是惶恐与后悔,仿佛方才完全是脚滑、误伤。
太极殿的一众宫人都愣了,而后又纷纷奔到栏杆边,大叫,“皇上!”
被冰雪浸过的湖水冷入骨髓,即便是身强力健的萧琰,那一刻也是冻得一哆嗦,牙关咯咯打颤。
好在他会凫水——被奸妃与恶弟害过之后,他就发誓要学会所有保命的本领——且萧玦也一脸担心地来救他了。因此萧琰并未提高警惕。
而后下一秒,他发现不对劲,他仰面倒入水中,所谓救他t的萧玦,正以膝盖死死抵着他,俯身完全压制着他,而后伸手,用力扼住了他的咽喉。
疼痛与窒息感顿生,萧琰大惊。下意识想要呵斥,下一刻头颅被淹没,冰水灌入口鼻。
萧琰口中吐出几个气泡,他的视线透过摇曳的气泡,看见萧玦的眼,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决然。
那一刻萧琰懂了,他这防备了多年的弟弟,是真的要杀他。
脑袋入水,萧琰再不能说话,用力挣扎,但萧玦死死按着他,以完全不留活路的力道掐着他。萧琰如何也想不到,曾经病弱残废的萧玦,如今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他扯不开萧玦的手,在剧烈的痛苦中扯住了萧玦身披的狐裘。
那黑亮的狐裘,还是当初他赐给萧玦的,奢侈宽大,拢住萧玦的身姿,也盖住了他的动作,谁也不知道,那救人的靖王,正下死力掐着他们皇帝的脖子!
沈姝面色严肃,虽担心萧玦,却仍是按计划,迅速跨到萧综身边,从袖袋里拿出一支烟花。
多亏了冬日的衣裳厚重,才能藏住这支烟火。萧综从腰间掏出火折子,利落地揭开吹燃,点燃烟火引线。
湖水里萧琰虽身体被压制住,手脚却是能动的,濒死的恐惧令他剧烈挣扎,于是很快那些惊慌的宫人还是发现了不对。五福清醒过来,大叫,“来人呐!快来人!救驾!”
其余的宫人跟着纷纷醒悟,不再指望靖王救人,有的扬声呼喊,有的奋力跳入水中。
沈姝感觉手中纸筒一热,烟火冲出震得她手一麻,而后在天上炸开,发出嘭的巨响。因是白天,并不如何璀璨,却也足够醒目。
五福眼角看到,大喝,“靖王谋反,抓靖王妃!”
他转身朝沈姝扑来,萧综一脚将他踹开。其他宫人受到提醒,宫女胆子小力量弱,不敢做什么,几个身材高大的太监却是扑了过来。
萧综拔出手中刀,紧紧护在沈姝身侧,对着围拢过来的人厉声大喝,“谁敢过来,我的刀可不长眼!”
湖上开阔,毫无遮挡,他们能清楚看到周围,也意味着周围人能轻易看到、听到他们。
沈姝抿紧红唇,警惕地看着眼前,能感觉到,四周嘈杂起来,许多人在往这里奔跑,也不知最先冲到这里的,会是什么势力。
五福撞上栏杆,额头顿时红肿,他顾不上伤势,转身大喊,“制服萧综,抓住靖王妃,回头皇上重重有赏!”
魏修和岑敬同时看见了天幕的烟花,魏修止住脚步,交代岑敬,“是湖心亭的方向,你快过去,我拖住周远。”
岑敬未与他多说,只点了头,而后发足狂奔。
另一边,魏铭终于等到了信号,抽出手中长刀,高喊,“靖王殿下遇刺,随本将去护驾!”
湖心亭上,受到五福刺激,围拢过来的那几个太监顿时目露凶光,逐步逼近。沈姝拔下发上的金簪握在手中,又侧头看了眼萧玦。
皇帝正值盛年,身强体壮,仍有力气挣扎,两个太监朝他们游去,即将抵达。而岸上宫女不知谁带了头,一个个捡了廊上的残冰朝萧玦砸去。
可谓是敌众我寡。
太监中有两个练家子,朝萧综攻来,而其余人则抓向沈姝,沈姝双腿抵上栏杆,退无可退。这时她终于看到,有一黑甲军士笔直朝长廊冲了过来。
沈姝激动得眼眶泛酸,高呼,“岑敬!”
萧综也大松一口气,看岑敬快步过来,擡手也就那么一下就掀翻了五福,便将手中刀朝岑敬扔了过去,“接着!”
他自觉入军才半年,还不足够练成铁石心肠,杀蛮子可以,杀手无寸铁的宫人总有些畏手畏脚,刀是他的武器,却也成了他的束缚。这会儿将刀扔出,萧综顿觉一身轻松,放开手脚揍起了人。
岑敬也未下死手,要么将人用刀背拍晕,要么直击要害将人打倒,最不济将人踹入湖中。他接刀,是用来对付一会儿救皇帝的羽林卫的。
那边萧玦抢占先机,不顾砸来的冰块,骑在萧琰身上,死死将他按在水里,又擡起一脚,狠狠踹翻了靠近的一个太监。
多时的溺水和掐脖终于让萧琰没了力气,手脚瘫软地放了下去,飘在水面,没了生息。
萧玦这才空出手来对付另一个游来救驾的人。
岑敬和萧综足够对付大部分的宫人,沈姝顾不得多看,边解下身上碍事的斗篷,边转身奔向拿冰块砸萧玦的一个宫女。那是萧琰身边的掌事女官,沈姝扯住她的胳膊,举起金簪,对着她手肘处的麻筋便尽全力刺了下去。
女官挣扎,另两个宫女又扑了过来,夺沈姝手中金簪。沈姝被按倒在地上,仍咬牙坚持死不松手。
混乱中感觉时间十分漫长,沈姝耳听到甲胄碰撞的声音,也不知是哪一处的羽林卫到了。就在后背出了细汗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身上一松,原来是萧玦终于上岸,一手提溜一个宫女扔开,又扯着压着沈姝的女官打晕甩到一边。
他狐裘也已脱去,浑身湿透,乌发上也滴着水,薄唇冻得乌青,却还有心思对沈姝笑,“怎么学会打架了?”
话音刚落,一支箭矢猛地朝二人射来,是羽林卫弓箭营的人,在御花园的树林中射出。萧玦当机立断,抱着沈姝就地一滚,滚到了萧琰身边。
沈姝这会儿才发现萧琰已被萧玦拖上来了,皇帝湿漉漉躺在木廊上,面色一片青白,没一丝气。
“别怕,”萧玦摸了下沈姝的脸,安慰道,“有皇帝在手,再无人敢射箭了。”
沈姝信赖地应声,又心疼地以袖擦拭他脸上发上的水。她担忧萧玦的身体,又明白如此时刻,他必须在这里主持大局,便没办法更衣。
最先抵达湖心亭九曲长廊的,是太和宫外围、距离此地最近的两支羽林卫小队,隶属周远麾下。
眼看数百敌人靠近,岑敬手持长刀,挺拔而立,充满一夫当关的气势。
萧综见状,也挺起胸膛,本想用自己中郎将的身份逼退对方,奈何对方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杀了上来。
那便也只能杀了,岑敬扬起手中武器,很快抢过一个羽林卫的长刀,扔给了萧综。
萧综稳稳接住,对面不再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脸色一寸寸肃杀。两人对数百人能不能活,他不知道,但他心中毫无畏惧,他知道,就像沙漠中那次一样,救兵一定会来。
“将他救活。”萧玦听着那边动静,简单交代沈姝,起身走到一边,从水里捞起了五福。
五福被岑敬打晕扔进水里,而后被冰冷湖水惊醒,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挣扎着攀住长廊边缘,气都没喘匀,又被萧玦提上了岸。
萧玦一身黑色龙纹华服,无上尊贵与威仪尽显。他站在岑敬与萧综身边,威严道,“住手。”
竟不少人听从了他,厮杀声顿时小了下去。
五福身子佝偻着更显矮小,被萧玦提到前面,听他命令道,“告诉他们,太子怎样了?”
皇帝都没气了。五福再无指望,只觉得小命捏在萧玦手中,打着颤道,“太子……太子殿下感染痘疮,早就不治身亡……”
萧玦又道,“再告诉他们,皇兄如何了?”
五福道,“太子夭折……陛下心伤,失魂落魄之下坠湖……坠湖而亡……”
萧玦道,“太子和皇兄相继不幸离世,你说,接下来该登基的是谁?”
五福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萧玦的手,跪在地上,“是您,是殿下您!”
萧玦又将五福踹进了水中,呵斥对面惊疑不定的众人,“本王既是将要登基的新帝,你们这样,是要谋反吗?”
对面诸人僵持,想等待周远,周远却迟迟不到——他被魏修拖住了。
魏修给周远指了个错误的方向。“快,周将军,快随本官去救驾!”说着他便往另一个方向走。
周远很是诧异,也不知早就离开的尚书大人为何又出现在御花园,疑惑道,“可皇上不是在湖心亭么?”
方才有内侍急忙通知他,靖王谋反,让他带兵去湖心亭救驾。魏修走的,并不是去湖心亭的路。
魏修丝毫不慌,面上露出焦急,“是啊,靖王谋反,中郎将护着皇上从水路避往梅苑,我们赶紧去接应!”
周远只犹豫了一瞬,跟上魏修的步伐,等抵达梅苑,魏修趁乱离开了。
羽林卫中,自是有皇帝的死忠,尤其是周远手下。萧玦这边再度厮杀起来,好在经过方才他的拖延,魏铭终于带兵来到,而萧综手下的军士t也匆匆赶来。
沈姝一下一下用力按压着萧琰胸口,而羽林卫内部则展开了殊死搏斗。
明白不杀杀皇帝死忠的锐气,他们只怕不懂得低头。萧玦不再拖延或者阻止,放心地任岑敬、萧综、魏铭带人战斗。
皇帝溺亡的时间尚短,容易救活,沈姝用力按着。只是男子的肌肉骨骼比女子坚硬,沈姝只觉得“救”萧琰比救魏蓁累多了,很快没了力气。
萧玦令她让到一边指挥,自己接过了手,也不在乎是否会按断萧琰的肋骨。
好在这次无需什么“渡气”,皇帝活了过来,猛抽一口气,而后翻身吐出胸腹间残余的水。
萧玦朝沈姝伸出了手,低声道,“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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