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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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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也被人毁了。

宅子里的下人都是新买进来的,见夫人先将稚童送了出去,又亲自跟着他们灭火,愈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嘉卉忙了许久,才看到护卫半抱着延意出来。

崔延意一向都是笑眯眯的,即使二人初次相遇是在桐溪后山的王猎户家中,她也是眼神明亮。嘉卉头一回见到她如此灰败的神色,吃了一惊。

延意看到她,就张开手向她扑来。嘉卉连忙接过,让她倚在自己身上,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护卫道:“夫人,崔姑娘腿被烧伤了。”

延意头埋在她的肩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嘉卉拍拍她,安慰道:“别怕,我让人立刻护送你去医馆,一定会治好的。”

“不要别人,”延意流着泪低声恳求道,“我不要别人,阿卉你带我去。”

若是在平常,嘉卉必然毫不犹豫地陪她去了。可今日她疑心根本不是一个意外,又担忧宅子外就有人在等着她出去了。但延意的腿也是等不及的。她必然不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撩起裙子内的裤腿给她看的,不知伤得重不重。

延意声如蚊讷,在嘉卉耳边小声道:“他方才抱了我,我不想......”

她说不下去了,嘉卉这才明白她的泪眼愁眉从哪里来。她许久不做闺秀,如今也抛头露面,一时竟然没有想到这层。延意虽也和府里的几个男人同席吃饭过,但几人都很守礼,在风气开放的江南不算什么。但有了身体接触就很难言......

嘉卉知道她如今一定是慌张无比,思忖片刻道:“好,你们快去套马车,我和你一道去。”

又指了一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命她陪着去。

自有护卫去套车,领头大哥终于又松了一口气。夫人总算肯走了,老大交代了要听夫人的话。他适才一直在挣扎,该不该让夫人留下来一道灭火。

见她自己愿意出去了,终于安心,泼水都更有劲头了。

两个护卫驾车,嘉卉帮着仆妇将延意抱上马车。一坐下,嘉卉就道:“我看看你的伤口。”

延意抽噎着撩起裤腿,嘉卉见她小腿泛着不健康的白,大片的红色水疱,里面团着浓稠的液体。她放下裤腿,给她拢好裙子,道:“别怕,医馆很快就到了。”

然而延意担心的不是这个,她面色惶惶地看着嘉卉,道:“我怎么办?”

“这个你不用多想,”嘉卉想了想,道,“事急从权,你伤了腿走不了,他是为了救你才这样。那人届时我让卫歧赏一些银钱,就当没这事发生。你放心,他不会缠着你。”

她想到延意今年十七岁,问:“你从前可有定亲过?”

“还没下定,家里就出事了。”若是下了定,她先前的未婚夫怕是只能捏着鼻子将她娶了。

嘉卉安抚道:“没事,你如今父母远在岭南。此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你就算一辈子不想嫁也不会有人逼你。”

“阿卉,你真好。”延意略微放下心来。其实她根本没看清把她从几块横木里抱出来的人长什么模样,只是不想稀里糊涂地嫁人。离家后她也常常想,日后自己的终身大事该如何。但也想不出一个章程,哪有姑娘是操心自己婚事的。

医馆到了,嘉卉在一边扶着,由健壮的仆妇抱着延意进去。她不忍心看老大夫给延意清理伤口,低头看着她和延意交握的手。延意一直发出低低的痛呼,嘉卉捏捏她的手,安慰她。

从灼热的火势中镇定下来后,嘉卉才后知后觉感到恐惧。这放火不知是否有江南王的授意,但他们能如此轻易地就做出这等事。嘉卉这才清晰地意识到,他们就是江南的地界上,和江南王府作对。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浮了上来,随之而来的是埋藏在心底的恨意。

“夫人,诊金。”小药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嘉卉出来匆匆忙忙,没带银子。问了护卫仆妇也都没有,她实在是不放心让几人回去拿。两名护卫保护她,仆妇帮着照料延意,都是离不开的。嘉卉稍作思索,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小药童。

小药童没接t,干脆道:“不收这些的,夫人当了再来。”

医馆不大,除了他们并无其他人。见他们似是付不出银子,那慈眉善目的老大夫竟停了手中动作。嘉卉拧起眉头,道:“老大夫还是先给我妹妹看伤吧,我不会赖账的。”

老大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是某的规矩,治到一半,必须付诊金。”

嘉卉打量二人,一老一小,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她吩咐两个护卫进了内室,道:“给我压着这老头,让他老实给崔姑娘治伤。”

又低声叮嘱二人决不能盯着崔姑娘的腿看。

那老头没想到她会翻脸,哎呦哎呦几声,终于还是抵不过两个高壮的青年男子,骂骂咧咧地给崔延意继续治伤。

嘉卉淡淡道:“还请老大夫尽心尽力。”

她不用言语威胁,护卫就加大了力气,又把老头松开。

两个护卫挡着,嘉卉不便在坐在延意身边,走到内室门口。忽而听不知何时跑到外间的小药童哭了起来,令她心烦意乱。嘉卉对仆妇道:“你出去看看,让他不准哭了。”

内室也很狭窄,嘉卉摸着墙壁,见并无什么异常,深深吐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怕了,若是医馆也是王府的布置,那真是自投罗网。

不过,陈侧妃应也料不到她会来医馆。嘉卉心乱如麻,难以凝成精神去仔细思索。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合该给陈侧妃回信的。但如今后悔也没用了,谁能预料到敌人会如此丧心病狂?

那小童还在哭哭啼啼,嘉卉本来对孩童极有耐心,但如今她是一点都听不下去了。她这才察觉,一直没听到仆妇声音,有些疑惑,推门出去看看。

反正内室里护卫都在。万一真遇到歹人,高喊一声就是。

她才踏出内室,吃惊地看到仆妇躺在地上,人事不知。嘉卉正要问用手搓着眼睛的小童话,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屋子不算狭窄,但一张大床占据了大半的地。不少人围坐在地上,似乎是对那床有着天然的恐惧般,无人敢去坐。

嘉卉抱着膝盖,坐在窗户下。不断有疾风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碰撞声。她望着天色,约摸是傍晚时分。

她不知道这是在哪儿,一睁眼就已经在这里。

从她清醒后大约已有一炷香的功夫,没有人来过,门窗紧锁。恢复些力气后,嘉卉环顾屋里一圈,和她一道被关着的,都是年约十几岁的少女。

各个杏脸桃腮,肤色白净。有几个脸上很是漠然,也有几个面带惶恐。

所幸手脚没有被捆着,嘉卉扶住墙起身,快步走到门前,用力推了推。

一动不动。预料之中的结果,嘉卉也不失望。她回到窗边,又用力地推窗,仍是纹丝不动。嘉卉仔细一看,是用钉子钉死了的。这才死心坐下。

见有个圆脸姑娘一直盯着她,嘉卉心念一动,和善地朝她笑了笑。

那人却是立即收回了视线。

她闷闷坐下,这里的十几个姑娘,竟是都安静得很。照理说,几人一道被关在这,她又起身推门推窗这么大的动静,居然一点小话都没有听见。

这些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嘉卉看向自己身侧的一个姑娘,真想着该怎么开口,就见她目视前方,从牙关里咬出低低的二字:“别问。”

嘉卉就没张口,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四周。她昏过去时隐约还有知觉,听到有沙哑的男声抱怨。她听得不太确切,似乎是说跟了一路总算抓到人了。

既然如此,那医馆诊金的事就真是一桩意外了。延意等人应当是安全的。她出去了不回来,几个护卫定然也会发觉她不见了。

只是,这里究竟是何处呢?屋里没有水,没有吃食。将这么多容色不俗的姑娘关在一起,肯定不会是要把她们饿死的。

必然会有人来,届时再想办法应对。嘉卉原以为是陈侧妃逼她出府,怎么会是和十几个少女关在一道?

难不成,抓她的人并不是她想的陈氏?

但这么多美貌少女关在一起,是要做甚?嘉卉隐隐感到,和她不同,这些人都是知道自己为何会到这里来的。

屋里一股脂粉香气,混杂在一起,很不好受。嘉卉仍是轻轻开了口,问道:“这是哪里?”

此言一出,屋内比先前更静了。有人看向她,又都飞快移开视线。过了许久,她身侧的姑娘才低声说道:“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来的?”

嘉卉对上她不解中带着警惕的眼眸,低声道:“被人弄晕了。”

那姑娘打量她,嘉卉也就由着她看,她问:“那你呢?”

未等她答话,门开了。一个个子不高,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体面身形清瘦的中年女子。

嘉卉摸不准男人是个什么来历。但这女子,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神情都很像大户人家女眷身边得力的管事妈妈。

二人进来后也不说话,在各个安静坐着的少女面前走了一圈。

走到嘉卉面前时,中年女子停住了脚步,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还混进来一个妇人?”

男人上下打量着嘉卉,实在不知这要怎么一眼就看出来这已是妇人,支支吾吾道:“这......”

中年女子严厉地瞪了他一眼,很是不悦。男人拍拍脑袋,赔笑道:“弄错了,一定是底下人弄错了。我这就把她弄走。”

嘉卉顿时精神一振。

“慢着。”中年女子又道,她擡起嘉卉低垂的脸,仔细打量起来。

见她面露思索之色,嘉卉可以肯定她不认识自己。是在犹豫要不要留下她?

听了方才那一声问话,嘉卉猜测这些美貌少女应是要献给人的。自己被人看出已经不是在室女,应是好事。

或许着火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她被人擡着脸,不由暗暗祈求,就放她走吧。

女子收回视线,道:“这个人不能弄到王爷眼前去,让她去伺候宾客。”

王爷?嘉卉竭力维持着面上木呆呆的神情,心中惊涛骇浪。她怎么没想到呢?江南王姬妾如云,好美色之名人尽皆知。然而他镇守南方海域二十年,旁人提起来,也只当个微不足道的笑谈。

这里就算不是江南王府,也是王府名下的田庄别院了。

嘉卉当即拔下发髻上的簪子,递给女人,道:“这位妈妈,不知这里是何处?您既然已经看出,我已经嫁人。我和我丈夫都是良民,不是什么......”

中年女子手上毫不客气地接过簪子,道:“废话什么,带走!”

立即就有两个健壮的仆妇走了进来,押着嘉卉走出去。她奋力挣扎,仆妇就在她腰间重重拧了一下。

嘉卉吃痛,不敢再乱动,眼睛记着走过的路。屋外是一排低矮的小平房,远处碧草茵茵。嘉卉觉得这样的屋子有些眼熟。忽而想到自己从前家里和镇国公府里也有这样的小排院。

是给来投奔的,八竿子打不着但还偏偏能扯上一些亲缘旧恩的女眷住的。

莫非她如今真在江南王府里?嘉卉不知女子口中的宾客会是何人,但料想也该会有人教导她规矩后再去。还有时间,她得想想办法脱身......

忽而又有两个婢女稳步走来,道:“妈妈把人交给我们吧,这个女人是弄错了!”

两个粗使仆妇立即松开了手,赔笑道:“姑娘将人领走吧。”

若是别人府里,嘉卉在她们松开的时候就敢快步逃走。但这是在江南王府里,嘉卉压下心头疑惑和惧意,被两个笑盈盈的婢女一人拉住一边胳膊,跟着她们的脚步走在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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