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2/2)
神虞道:“二代神女不认印玺后半句话,而立而终,本尊却认。本尊今日不妨告诉你们,本尊无心做女皇,谁执意奉本尊做女皇,便是有心让本尊步二代神女后尘。”
容虚云看到二代神女的印玺,本还有几分不以为意,听到这话,双膝一软跪回了地上,惶恐道:“属下不敢。”
周不言见她这样说,悻悻道:“神女,您纵真不想做女皇,也不该辅佐赢厌。”
早先齐国太子上山时,她看过齐国太子的面相,看出了齐国太子就是人皇。
只是她有心拥护神女下山做女皇,那事她只告诉了自己老相好。
赢厌是不是人皇二说,神阙却是真真的人皇。
赢厌命格凶煞诡谲,神女无心天下,更应选择辅佐神阙。
神虞俯瞰跪在地上的众峰主。
她们是云榭天的峰主,也是可以破阵杀敌以一挡百的将军,更是她的家臣。
她们或许也有私心,却不可说对她不够忠诚。
她双手扶着轮椅,支撑自己冻僵硬的身体站了起来。
莫念见状忙搀扶住她手臂。
神虞在莫念的搀扶下勉强站稳,道:“本尊也曾顾影自怜言自己是个可怜人,然本尊并不该有此心。你们是本尊的臣,忠心为本尊,本尊不该驳斥你们忠心。”
她忽然推开莫念,张开了手臂。
厚重的白鹤氅下,她身影高挑远胜山下男子,却过于清瘦了。
她一身皎洁,一身瘦骨伶仃,声音清冷。
“本尊天生神骨,承历代神女智慧,却仅剩了十年寿。本尊不是不想做女皇,而是无寿做女皇。神麒麟是本尊之子,是本尊心血所系,他若死,本尊再无心力、寿命辅佐另一人。”
十九位峰主震惊擡头看她。
容虚云脸色惨白,牵强一笑:“神女,您没必要吓属下们,属下们再不敢伤赢厌了。”
神女若担心她们再次杀赢厌,她们现在就可做保,来日只有他伤她们的份,她们只会拿他当神女般敬重。
百姓们闻听她只剩十年寿已然哀哭出声。
神虞脸色白无血色,一如冰人,却笑道:“今日本尊成年,本不想告诉你们真相,可来日难保不会有人拿本尊比二代神女,认为本尊有心天下,告诉你们真相也好。”
红拂绿梧跪在地上,对视一眼。
神女成年本是私事,论理不该让鹰城百姓参加。可神女不但让鹰城百姓参加了,还能容十九位峰主说出要神女做女皇的话。
红拂皱眉思索一会儿,突然心领神会。
看来神女一定先知了,来日有人会拿神女与二代神女做文章。
此时当鹰城百姓说出只剩十年寿,谁若敢拿神女类比二代神女,便是痴傻之人。
她率先痛声呼喊:“神女,红拂不信,您一定能与天同寿!”
跪在远处的百姓,顿时满心愤慨。
他们得神女恩泽,才能有今日之景,不至于在天灾人祸中失去性命。
神女纵是做女皇也是应得的,谁若拿此事做文章,便该是千古罪人,他们第一个不饶他!
容虚云不是个蠢人,听到这话也回过了味。
她是看出神女不对劲,甚至是坐上了轮椅。可有苏一族的族长,除了自己作死的,不想活的,凡想活的,没有活不长的。
神女今年才十五岁,怎也不至于只剩十年寿。
周不言比容虚云反应快,在红拂痛呼后,接着喊:“神女,您可千万别吓属下啊——”
周不言带了头,峰主们顿时哭喊一片。
神虞虚弱一笑,道:“本尊怎也不至于现在死。”
神虞的成年日,是在一片哭嚷声结束的。
峰主们为将戏做全,一人为神虞请了一座长生牌位。
百姓是知道俗礼的,活人不受香火。可见云榭天的峰主们都请了,想着神女到底不是凡人,观里多得是她玉像。一日间,鹰城户户正堂也摆上了神虞的长生牌位。
神虞当日回了府衙,连红拂与绿梧都没带,只让莫念贴身伺候,骑着白鹤狗儿离开了鹰城。
请长生牌位的事,她是后来才知的,只是这个后来,她也懒得怪责那群峰主了。
沥国京城。
最近京城百姓有感天时有变,心底不少骂摄政王赢祁得罪了天。
新年夜的一场大雪,一连下到了上元节。这第一国的京城,早已在百姓心底改成了雪城。
街道司的人,铲了半个月雪,百姓骂他们不称职,让他们没过成上元节。街道司的人也骂,骂少帝懦弱无能,亲征十年了,现在还没能从摄政王手里夺回天子权。
故而,正月十六,摄政王府的下人,将一个麻袋丢到冻成冰的护城河时,摄政王王府的人一走,街道司的人就把麻袋从冰面拖上了岸。
麻袋里面是个活物,也仅仅剩下一口气了。
街道司的人,一见这是个快死的死人,一把丢下手里东西,这就往顺天府衙门跑。
张老三腿脚利落,刚跑一小断路,迎面走来一个女冠,青袄道衣,白眉凤眼。
国里有李礽这个大国师,百姓多敬道家人,张老三忙停了步,恭恭敬敬地向女冠行了个礼。
女冠向他回了个稽首礼问:“这位信士慌慌张张往何处去?”
张老三恭敬道:“道长,小人捡到个死人,正要去顺天府报案。”
女冠凤眼清亮,却覆着浅薄雾泽,先呼:“无量天尊。这大好的日子,不应有死人的道理。”
张老三狐疑看她。
他怎觉得这女冠很是奇怪,人死了,还管什么日子,就是新年夜该死的照死不误。
女冠笑道:“信士莫怪,贫道粗通些医术,也有叫贫道大罗神仙的,贫道谦虚,从不认。”
张老三听完这话,扭头就走。
他刚救了个死人,得,这又碰上个疯子。
倒霉事全赶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