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1/2）
八十九
顾屹天赋高又刻苦,甘欣觉得他除了围着自己转，好像整日也不怎么忙活别的事情，全都将精力耗在了修炼和学习上,知晓得多些也是应当的。
可他知道的太多了。
书本上能带来的知识总归有限,否则为何各大世家教导弟子的时候总重实践,让弟子们尽可能地多下秘境、多外出游历来消化所学呢？
顾屹的努力让甘欣自叹不如,由衷为他的成就感到喜悦和自豪，可要说觉得他真能凭着这样短的修行时间，和屈指可数的实战经验,就将绝大多数修士比了下去……这不是甘欣信不信任顾屹的问题,而是整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可顾屹从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到机缘巧合觉醒天赋，这整个过程是她兄长和师父、灵龙他们一同验证过的，就算顾屹真的隐瞒了什么，总不见得这么些人一起联起手来骗她吧？
顾屹说：“知道得多些不好吗？若非如此,你的亲友们怎么放心把你交给我。”
甘欣点头,也是，和顾屹在一起她总不怎么操心，全靠着顾屹给她贴心打点好一切。这段时日的相处她早就将这当成理所应当的事,但仔细想想便知道,顾前顾后的人总有忧心不完的细节，恐怕顾屹觉得让她平安度过考核光有足够的实力还不行，便又补充了不少与秘境相关的知识。
“好是好的,可是觉得你太累了。”甘欣说，“以后我也会多做些功课,总不能每次什么都依赖你。”
顾屹摇了摇头：“可以依赖的。和你在一起，不累。”
他说的是实话。
不单是说和甘欣在一起遇到的所有事都远不如在里界他所需要处理的要务来得糟心繁琐,更重要的是，因为甘欣的存在，不管他走入怎样稀奇古怪的境遇，总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面对，如此一来，这世间就好像再没什么苦难能阻拦他一般。
甘欣听了心里和身体一样暖暖的。
可她的体质不太适合在这骤然升高的气温里久留。
于是甘欣往顾屹身边贴了贴，环上他的臂膀，试图用他冰凉的体温给自己消暑：“真不喜欢夏天啊，还好你在旁边。”
顾屹看了看甘欣与自己紧密相触的地方，心想，他可真是喜欢夏天啊。
“咦，那边有人。”
竹林茂密，翠竹成簇而生，连结起来宛如青幕，遮去了此间人影，因此顾屹和甘欣只能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和主人走散了。”
是锦鲤的声音，她继续说：“我刚才试了试，怎么都没办法感应到主人的气息，还好主人在池塘里捞到了我。”
“似乎是受秘境的影响，我身上发生了些变化，你感应不到我也是正常的。”
若非有锦鲤的存在，甘欣几乎听不出这说话的是雁徊。
他的声音不若平常低沉稳重，反而带着少年人的清脆，连声调都要略高一些，从而显得说话者有些青涩稚嫩。
“所以主人你这是怎么回事呀？”锦鲤说，“怎么变得这么小了，看起来和蹿个子前的叶恒那家伙差不多大。”
躲在竹林后的甘欣和顾屹对视一眼，有些意外。
他们目前遇到的几个驭兽师，都没有了秘境外的记忆。可是从锦鲤和雁徊的对话看起来，他们身体上虽然受到了来自秘境幻术的影响，但从前的记忆得以保留。
甘欣忍不住有些激动。
“许是因为锦鲤觉醒了防御型的天赋，能将五行星源的作用隔绝，所以她和七师兄才没受到秘境的影响。”
她现在虽然已经平静了不少，但还没有完全摆脱邱向荣和叶恒给她带来的震撼。若在顾屹之外，还能有与她相熟之人同她站在一侧，甘欣便会觉得更加心定。
所以她立刻想走出去与雁徊相认，却被顾屹从后拉住：“再等等。”
那边锦鲤被雁徊攒的水球包裹着，可这水球比她从前呆过的小了许多，便问道：“难道主人的灵力和境界也跟着身量一同倒退了？咦，话说回来，主人身上怎么还穿着山庄外门弟子的服制呀。”
甘欣闻言瞪大双眼。
顾屹对她点了点头：“完全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我猜……若是这个秘境真如你所想，是被禁阵回溯前真实发生过的写照，那这个雁徊，很可能也有我们不知晓的记忆。”
甘欣还未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听雁徊的声音里透着几分茫然：“我入驭兽山庄，便是以内门弟子的身份开始修行的，可不知为何此刻脑海中却多了一份在外门听学的记忆……我头有些疼，你让我静一下再说。”
以雁徊此刻的境界，寻找锦鲤就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灵力，所以说完这段话，雁徊便再支撑不住，原地盘膝而坐，开始运气打坐。
锦鲤在局促的水球里绕了一圈，有些自责道：“我若是再努力些，有了人形就好了。这样凭我自己就能寻到主人，也不需要耗费主人的灵力为我凝水。”
随即依偎在雁徊膝头，与他一同修行。
“可惜我是火系灵力，否则真想上去帮七师兄和锦鲤一把。”甘欣眨了眨眼，突然看向身边的顾屹，“诶不对，你有水系根骨的呀，要不……”
“不是我不愿意。”顾屹回答，“是我不能。”
“为何？”
“你忘了，这个世界中，还可能存在另一对我们。你说……他们和现在的我们，看起来会是一样的吗？”
甘欣蹙起眉头：“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另一件事……我原本以为这个秘境里会同时存在我们，以及生活在秘境中的、虚假的‘我们’两波人，可是从七师兄有记忆这件事看起来，这二者应当是完全重合的。”
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穿的还是早些时候邱寻枝做给她的衣裳；而顾屹身上穿着的，也是她来和光书院的时候从乾坤囊里拿出来的一套玄色新衣。很显然，他们两个人不曾替代秘境中的‘自己’，而是从瀛洲仙山来的本尊。
但问题在于方才他们明明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过自己的名字。
“嗯，也许只有我们，是独立于秘境中人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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