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2/2）

而她的师父和灵龙，在她修复完善那禁阵之前，甚至都没办法轻易离开画卷。直到她将那能回溯时空的阵法启用，他们才因为那阵法的缘故，短暂地能够现身于阵中。

换句话来说，他们都因为一些原因，遵循着某种规则被囿于檀山地界。

可如今，他们同时出现在了这里。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们根本没有离开过檀山。

自从遇到司徒夜的那一刻，甘欣便知晓，这个阵法并不如她和顾屹最先揣测的那样，是随春生为了挽回他看着驭兽山庄一步步偏离创立初衷才设立的。

因为阵法开启后，一切依旧在她认知所在的时间线上，并没有回到千百年前修真界一片混沌的时代。

甘欣和顾屹也曾就此事发生过探讨。

当时甘欣说：“会不会是因为阵还没有运转到产生效用的节点，所以一切看起来暂时风平浪静的？”

“也许吧。”顾屹摸了摸她的头，“再等等看看，总归会知道的。”

他说那两句话的时候，有很明显的停顿，若是在平时，甘欣或许能听出异常，可顾屹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的额头脸颊，让她感觉很是舒服，不知不觉就在顾屹怀中睡去，醒来以后便忘了这茬，也就没思索过其中的深意。

现在想来，可能他当时……甚至在更早的时候，就已经猜出了另一种可能。

不是那个产生效用的节点还没有达到，而是他们早就在因果之中。

禁阵想要回溯的，不是某一段过去。

他们此时此刻，就身处在那个已经被回溯的时空里。

甘欣在想明白的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了一起。

“我呀，是前日才能化作人形的。”灵龙见甘欣长久地陷入沉默，却忽然捡起她先前的一个问题回答了起来，“虽然和过去的模样还有些差距，但终于有了点从前的影子，所以想出来见见青鸟，看它能不能想起我是谁。”

“你们认识？”

灵龙点头：“当然认识了，还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最早的时候檀山可不是你现在见到的模样，虽然灵气充裕，但是植被比较稀疏，一块一块的斑秃，可难看了。还是青鸟拜托我和随春生四下游历，去别的仙山上撅些容易种植的搬过来，后来才有了你们见到的这山清水秀的檀山。”

“既然认识，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都不会认不出你来的。”

就像此刻的灵龙虽然变了模样与声音，但甘欣还是凭借着她身上的气息，以及说话的语调、习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是谁。

青鸟和灵龙认识那么多年，想来做到这一点更是易如反掌。

可是灵龙却说：“不是的，它忘了很多事情，时至今日，除了能记得自己守护檀山的宿命，连自己是谁、活了多少年也不记得了。”

甘欣顿了顿，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安慰灵龙道：“没关系，现在既然还能相见，大不了重新认识一回就好了。”

灵龙正想回答些什么，却听甘欣的声音顿时有些落寞：“总比自以为相识了许多年的好友，却连对方真实的样子都没看清楚来得要好。”

说这话的时候，甘欣眼神望着那片空无一人的树林。

方才这里的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在地上留下了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可就在甘欣和灵龙对话的这不多时间里，雪花均匀地洒在林中土地上，很快就将他们来过的踪迹抹去。

甘欣想，要是她今夜走出院子的所有记忆，也能这样被轻易掩埋就好了。这样叶恒就还是她那个脑袋空空，没心没肺的伙伴。

灵龙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知道甘欣在介怀什么。叶恒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在甘欣看来并不重要，她与自己好友的情谊，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地位而发生转变。

她只是不希望有人骗她，无所谓那骗她的人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可正因如此，作为将甘欣骗得最深那二人之一的灵龙，才觉得自己此刻没什么发言权。

而且……

骗了她的，哪里只是叶恒一个人。

“算了，”甘欣叹了口气说，“晚上不是个思考事情的好时候，明天再说吧。你就别耽搁在我这里了，快去找青……”

“你在同谁说话？”

甘欣身边那黑衣少女，“咻”得一声隐了踪迹，离开此地。

徒留甘欣僵着脊骨转身，与来人生硬地招呼道：“七师兄，晚上好呀。”

雁徊右手托着一只精致的琉璃碗，好奇地看向甘欣：“半夜三更的，满满为何在这里？”

甘欣嘴角微微抽搐。

天知道她真的是头一回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散心，怎么好巧不巧就遇到了这么多熟人。

到底是她运气太差，还是这些人向来喜欢这个时辰在仙山上四处游荡，只是今日才被她知晓而已。

瀛洲的夜晚，是不是太热闹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