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2/2）
甘欣并没有直接面对过雁徊的威严，她从欧阳启这儿才真正做到了对自己伙伴们的从前感同身受。
欧阳启一吼，甘欣浑身一颤，立刻坐直身体。
顾屹不满地擡头，扫了欧阳启一眼。
可不满归不满，说小话被抓着正着怎么都是他的不对，顾屹又不能堂而皇之地与先生们对着干，只好对着台上那人微微点了点头。
“课后去堂侧书房，抄写今日教学的符篆二十遍。”
写符篆是个十分消耗灵力的事，虽然和光书院涉及到的百家所长都是入门级别的难度，但符篆课上大家的完成度最低。因为那扭来扭曲的符文对于非本家的弟子而言本就不好记，还得要一口气将灵力不带丝毫阻滞地输出，更是难上加难。欧阳启又格外严格，就算大家画出来的符篆发挥出了该有的作用，他也会挑剔那符文画得标不标志，若是太过丑陋，照样不及格。
可这对顾屹来说不足一提，莫说这种入门的符篆了，就是再深奥些的，他才出生三四岁的时候，就在兽王殿里被逼着默写了个遍。
不过甘欣不知晓这一层，她有些担心顾屹因此感到不悦，又将脸上糊满冰渣——得罪先生们没啥，反正他们早晚要离开这里，回自己的地盘上去。
可是雁徊师兄正危险地看了过来……得罪他可是要倒大霉的。
于是甘欣低着头，一手推玩着自己的晶球，一手再次探到顾屹的袖摆下。
这回安安分分地握上顾屹的手，轻轻扯了扯。，想让他收敛点脾气，装也要装得老实些。
顾屹就连最后一丝不耐也消失了。
下了课后，甘欣和师兄师姐们挥手道别，想留在学堂里，等顾屹画完符篆一同回家。
一个人入夜后留在空荡荡的学堂里，本来是有些吓人的。可顾屹给甘欣的那个芥子球实在是太过有趣，这样的修炼方式也格外新鲜，甘欣彻底沉浸在里头，完全没注意时间的流逝。
她是被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给吓到，才从对阵法的钻研中回过神来的。
“怎么都化了人形了，还摆脱不了貍奴性子。这球都看你玩一天了，有那么好玩吗？”
甘欣转头，学着小猫的模样，对司徒夜龇了排齐整洁白的牙：“要你管，你留在这儿干嘛？”
“剑穗丢了，回来找找。”
作为一个剑修，虽然司徒夜到现在都没找到自己的本命剑，但他依旧很是爱惜自己用了许多年的那把普通青剑，剑鞘上刻满繁密纹样，剑穗玉坠更是一个不少。
甘欣有些不理解剑修对剑的爱护，顾屹却说：“虽然脑子有病，但真心爱惜自己的道义，还算不错。”
甘欣觉得有些道理。
她“哦”了一声，看司徒夜捡起剑穗，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不解地歪头。
司徒夜翻了个白眼：“他们又在门口……亲上了，我刚刚好不容易悄摸潜了进来，怕出去又撞见，还是等等吧。”
不用他细说，甘欣也知道司徒夜口中的“他们”指谁。
“怎么在哪儿都亲，亲不够吗？”甘欣嘀咕道。
司徒夜：“你们灵兽对人性通得不多，想来你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就别妄加评论了。”
甘欣努起嘴，她才没妄加评论嘞。
“我有个朋友，就不太喜欢做这种事。”
她前几回凑上去亲顾屹的时候，顾屹总是反应不及，被亲个正着。他的耳尖会因此散发出淡淡的粉，可脸上并没太大动静，心跳……反正和平时听着一样又快又重，没有太大差别。
但这两日她凑上去亲顾屹的时候，他总是会躲她。
有一回休沐日，甘欣坐在院子里看顾屹给他扎新的秋千，见他忙活了大半日十分操劳，初具雏形的秋千又很是合她心意，甘欣就难得体贴地倒了杯水送过去。
茶盏一递来，顾屹才发现是有些渴了。
他将水一饮而尽，然后也不说谢，只是低头看着甘欣，弯了弯唇角。
顾屹的唇很薄，颜色很淡，却因为浸润了水意而饱满红润，再加上那偶尔才能见到的笑容，甘欣看得有些呆。
脑子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想法：真的很想凑上去咬一下呀，也不知道口感会不会像顾屹做给她的凉糕一样，又冰又糯。
可顾屹立刻看出来了她的想法，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喊了声：“甘欣。”
他逃避的动作和短促的话语无一不在向甘欣宣告，他不喜欢这样。
甘欣瘪了下嘴，就放弃了这个冲动。
大概是故意不喜欢吧，她想，也是，她也不太想自己的嘴巴被糊上别人的口水，顾屹不愿意情有可原的。
甘欣问司徒夜道：“所以别人是为什么喜欢呢？”
司徒夜额角青筋跳动——他哪儿能知道！他又没和人在一起过！
从小他就埋头扎在修炼里，好补足自己天赋的短缺。后来知道自己和驭兽山庄大小姐有婚约，也只是想着能利用这关系来稳固自己的地位。可他迷迷糊糊上山拒绝了那亲事，此事便也作罢，好容易对着隔壁门派的女修起了点懵懂心思，却又被师弟横刀夺爱……
他上哪儿知道接吻是什么感觉！
但这样有损面子的事情，他才不会坦白呢。
“咳，只要体验过，就绝对不可能不喜欢。”他故作老道地逞强，“要不然就是他对接吻之人毫无感情，才不愿……”
“不可能！”甘欣干脆利落地打断司徒夜的话，陡然提高的声线在空旷的学堂里格外响亮。
这斩钉截铁的话语说得司徒夜有些心虚，他四下张望了下，压低声音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呗，你小点儿声……也可能是那人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有些害羞，又怕被心上人发现自己的窘迫，所以才……欲迎还拒。”
这个答案甘欣满意了。
“你们在说什么？”顾屹走入学堂，看见司徒夜和甘欣两个脑袋凑在一起说着话，顿时有些不悦。
“没什么，在等门口的人离开。”司徒夜说。
“门口没人。”
“哦哦，那我走了。”司徒夜不太喜欢和顾屹待在一处，他总觉得顾屹身上有种和宗内长辈差不多的威严，让他很不自在。
等司徒夜离开，顾屹还想再问两句甘欣他们方才到底聊了什么。
就看到甘欣满脸笑意地跳到他身边来，挽住他的手：“嘿嘿，总算被我知道啦！”
顾屹：？
她又知道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