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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堂上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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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虞思便听见那个在自己躺在巷子尽头石板上,目光放空望向天穹,意识几乎涣散的时候曾听见过的轻灵声音:

“疼吗?”

·

在花岭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右使从烟州城里捡回来一个小泥巴。

她来的那天,浑身都是结块的淤泥,头发连成一片,指甲缝里塞满了脏东西——就好像从泥地里反复滚了几百次一样。

右使殿里的泥水向外倒了一盆又一盆,才勉强将她整理出有些干净,能够出现在右使面前的样子。

结果她缩在床底,缩了整整三天。

又把自己抹得像只灰老鼠。

将右使大人的好心弄得一团糟。

因此花岭之中的许多人,都不喜欢这个突然被右使带回来的小孩。

也偷偷在背地里叫她“小泥巴”。

她在花岭的第一个月,这样叫。

第二个月,仍然这样叫。

第三个月。

第四个月。

第六个月。

一年。

小泥巴被右使当小徒弟一般养着,教给她修行的法门,传授她医毒一道的知识。

那些背后的声音才渐渐地消散下去......

不,或许并没有消散。

只是不会再那么明显的流入到她的耳朵里了。

就像这些言语,从最开始,便没有在右使大人的耳中出现过一样。

这是一件好事。

虞思想。

她们是花岭的人,若是同她们起了冲突,只会让花海楼难办——反正只是说说而已,又不会掉什么皮肉。

就当做没有听到,没有看到。

当做不曾知晓。

至于其他的......

二九二七。

二千九百二十七。

·

就是她......

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一百多根骨头,岂不是要将人活活打死......

右使大人那样心善,怎么养出这么一个残忍的东西......

果然还是......野东西......

虞思跪在大殿空旷的地板上,有些麻木的想,花海楼会怎么处置她呢?

废了修为?

打断骨头?

赶出星花岭?

她一定很生气。

毕竟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在烟州,魔域,这片区域,从来规定不许魔修伤害城中普通的百姓。

她却用自己的拳脚,打碎了五个人的骨头。

每个人,一百多根。

若是一根骨头的断裂算作一次拳脚的话,那么她也就才还了一千......一千......

若不是被抓回来,肯定还能有更多。

·

虞思在右使殿的大殿中跪了整整三天。

从白天跪到黑夜,在从黑夜跪到白天。

右使殿的大门敞着,向外可以看到初晨的曦光和黄昏的霞云。

可以看到正午和黑夜。

自然也可以听到自门外传来的,那些细碎的嘀咕与谩骂。

在骂什么?

太远了,她听不清。

算了,反正本来也不想听。

她不在乎。

她本来就是被从泥巴地里捡回来的脏东西,就算被收回如今所得到的一切,再扔回去也无妨。

她是......脏东西。

就在她跪得膝盖麻木,整个人几乎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她听见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师——”她下意识的想要喊出那称呼,虽然她从来不在乎是否有这样一个名头来称呼。

但来的人并不是花海楼。

不是那个双眼蒙覆素白,手中一根细杖的女孩。

是个男人。

穿着墨黑色的衣裳,带着鎏金颜色的面具,面具下伤疤似乎从左额贯穿至右耳之下。

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

·

花海楼病了。

那个男人如是告诉她。

病了。

是被她气的吧,虞思想。

病了就去找灵医师啊,来找她做什么?看到她,岂不是会更生气,更加重病情......

“她要见你。”男人话语简短而清晰的说。

见......

听到这四个字的第一瞬间,她便立刻从空旷的大殿地板上爬起来。

而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麻木无觉,瞬间便摔回去。

那男人目光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走过来搀扶的意思,一直等着她尝试数次,跌倒数次,慢慢恢复了双腿的知觉,能够真正爬起来的时候......

才调转方向,向外走出去。

将她领到花海楼的床前。

·

虞思从没见过那样的花海楼。

即便双目覆着缎带,她永远安静,永远从容,永远轻轻的揉她的头发,永远不会出现......脆弱。

虞思从来没有把那两个字同她联系在一起。

但是那一刻,她从她身上鲜明的看到了这两个字。

仿佛一个被打碎又粘好的瓷娃娃,稍有不慎,轻轻触碰,便会再度破碎。

她躺在被褥之中,紧闭着双眼,额头上薄薄的一层汗珠,面色如纸,好像被噩梦纠缠住一般。

嘴唇翕动,低低的唤着两个字。

仿若呢喃,让人听不清晰。

“她怎么了?”虞思扑到床边,慌张的询问。

“过度消耗灵力,身体不支。”男人淡淡的说,“我早便告诫过她,她如今这具躯体极为脆弱,任何不稳定的动荡都有可能生出变故。”

“但她却——三天,一口气用自己的灵力,修复了五个满身骨头被打碎的人。”

五个......

骨头被打碎的人?

虞思僵愣在原地。

站起大殿中跪着的那三日时间,她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想花海楼可能是不想见她。

是厌恶她,惩罚她,驱赶她。

却从未想过,她是去......

替自己善后。

这一瞬间的意识让虞思整个人感受的恐慌——是因为她,花海楼才,躺在床上,变成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

不知花费了多久,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语言:“所以,叫我来是因为......”

“她昏迷之前说要见你。”

男人说,“既然如此,那你便在这里,等她醒来吧。”

·

等花海楼醒来的那一日一夜,似乎比跪在大殿里的三日三夜还要漫长。

每一分秒,都好像被加在煮过上,疼痛又煎熬。

哪怕是在烟州城的泥地里挨打的时候,也从未有过那般难熬的滋味。

因为她。

都怪她。

因为她。

都怪她。

花岭那些人说得对。

若是没有她,若是没有她计划着将那二千九百二十七下拳脚还回去,右使便不必遭受这样的困境,也不必牺牲自己去为她做善后。

都是因为她......

她不仅是脏东西,还是坏东西。

“小思。”

花海楼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这位奉善神女,烟州魔域的右使,从被褥中起身,声音轻缓的唤她的名字,“过来。”

“......”

虞思没有动。

她站在距离那张床很远的地方,低垂着头。

于是花海楼又叫了第二次:“小思?”

虞思擡头,明显看到她脸颊上尚未散去的苍白,踌躇了片刻,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怎么了?”花海楼歪头看她。

——应当是看吧。

虽然她眼上蒙着布带,看不清其下的眼珠,但是偏斜的角度应当是在“看”。

“我......”虞思微微张嘴,想要陈述自己的错误。

却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便被花海楼打断:“一共多少次?”

多少......次?

什么意思?

虞思有些迷茫的擡头,便听见眼前女孩话语温和的又将那话重复了一遍:“在你的计数里,他们一共打了你多少次?”

“二......”虞思嚅嗫了一瞬,“二千。”

她没有想到花海楼会问这个问题,下意识报出“二”的开头,却没敢报出后面的“九百二十七”。

幸好花海楼听起来也并不在意这个数字。

“那就二千。”她说,“他们是在同一天打的吗?”

“......不是。”虞思摇头。

“所以你也不能......一天全部还给他们。”

花海楼慢慢的说,“让我算算,去掉你已经打过的一千下,从明天起,你每天去烟州城里,一人打他们三下......五个人,三个月的时间便能全打完了。”

“时间还长,不必将所有的事情集于一日。”

时间还长。

不必将所有的事情集于一日。

虞思在心底慢慢的重复着这句话。

她其实并不在乎究竟要打回去多少下。

她只是单纯想要打回去。

哪怕一下也好。

哪怕受到惩罚。

她知道所有的人都会觉得她可笑。

但她......在拥有了力量的第一瞬间,想到的事情,便是打过去。

为自己所遭遇的那些过往,求一个公平。

“所以。”

她定在原地,良久之后才恍惚间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去烟州城找他们,去打回来......您没有生气?”

“为什么生气?”

她擡手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就像第一次见到她时所做的那样,“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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