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 30(2/2)
不是,怎么有人能顶-着这么一张英俊得近乎晃眼的脸,却说出这种近乎风-流的话语来?
裴知晚强撑着瞪他,然后在他含笑的目光下,一点点瑟缩起来,白皙精致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手指攥住薄毯,瞪他的勇气渐渐变得薄弱。
这次就算了,说不过他。
整个后半段行程,钟庭屿如他所说的那般规矩绅士,以致于裴知晚生出错觉来,以为之前的亲-密举动和不久前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除了意外,竟然还有隐隐的还有几分失落感。
直到此刻,裴知晚方才惊觉,自己对钟庭屿确实存着觊觎的心思,喜欢他那张容貌极盛的脸,喜欢他喉结上淡淡的小痣,喜欢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甚至是他优美的身躯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又似乎,不止是喜欢。
裴知晚微微垂下眼睫,心想,那他呢?
在他心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的人生规划中,她又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
半晌后,她擡手捂了下眼睛。
之前主动提议结婚时,原本是出于对钟裴两家情况和外婆身体状况的的考虑,当时想着婚后两人可以保持着距离,能维持着面上和气一起生活就很好了,可是现在,她好像越来越贪心了。
*
傍晚五点多半,裴知晚再次站在水溪镇的土地上。
此时夕阳斜斜挂在天际,琥珀色的暮光从叶隙间流泻下来,仿佛一层淡淡的金雾。
小巷两侧民居烟岚袅袅腾起,风里吹送来诱-人的饭菜香气。有小孩子互相追逐着从巷子口蹿出来,紧随其后的是大人让小孩回家吃饭的叫喊声。
和上次回来的情形相似,一切都还是熟悉的样子。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边多了钟庭屿。
一个曾经离她很远,和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男人,是以往站在高处,需要她去仰望的男人。
可是如今他成为了她的丈夫,现在就站在她的身侧,温热的手掌和她的手牵着,十指紧扣,掌心贴着掌心,指根抵着指根。
裴知晚紧了紧手指,明明周遭人声扰攘,气味糅杂,可这一刻她却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一点点加快。
两人握着手,钟庭屿很快察觉到她的动作,拇指安抚似地在她手上地轻轻摩-挲着:“怎么了?”
裴知晚眼睛弯成小月牙,不知道为什么,单纯地觉得就是很开心,她笑了笑,说:“没什么。”
钟庭屿眉梢微擡,却没有继续问,而是转了个话题:“走吧,外婆家到了。”
虽然细菌性-感冒传染概率较低,裴知晚还是带了个口罩。
因为之前提前打过电话,到家时外婆和兰姨都在家里。
老太太见到时,笑着招呼他们坐下,得知裴知晚生病后,瞥了她一眼,无奈和钟庭屿说:“这孩子从小就这样,一坐到绣架前就总是忘了时间,好几次忘了吃饭和休息,只能劳你多看着一点。”
钟庭屿淡淡一笑点头应下。
裴知晚眼观鼻鼻观心,有些心虚地眨眨眼,忽然视线落在兰姨手臂上,在袖口处有一小片醒目的淤青。
她多看了两眼,视线很快被察觉到,兰姨有些不自然地垂下手,偏过身扯了下袖子试图遮住淤青。
在萍婶说饭菜备好时,兰姨寻了个机会回房换了件衣服,等她出门时却见到裴知晚。
兰姨顿住脚步:“阿、阿晚。”
裴知晚蹙眉,戴着口罩说话声音有点闷沉:“您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兰姨说:“是我不小心磕到的。”
裴知晚说:“是秦叔弄的,对吗?”
兰姨没开口。
两人对视着,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微妙。
兰姨率先移开视线,没有看裴知晚的眼睛,而是故作轻松地移开话题说:“阿晚,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先去吃饭。”
裴知晚静了片刻,无声地抿住唇。
她口中的秦叔是兰姨的丈夫,也就是她的养父秦耀民,在她小时候便烟酒不忌,还沾染上赌-瘾,赌输了就回来找兰姨要钱,要不到钱就动手打人。
在外公去世后,兰姨选择离婚,秦叔不肯纠缠了许久,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同意了,领了离婚证后就搬到别的地方。
可是现在他又出现了。
裴知晚眉头紧蹙,心头微沉地走回餐厅。
钟庭屿留意到她的神情,在她身边落坐时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裴知晚看了眼外婆和兰姨,见她们没留意,飞快覆在钟庭屿耳畔,轻声:“晚点再和你说。”
她声音很轻,落入耳膜中像羽毛轻轻撩过一般。钟庭屿微微敛下,“恩”了一声。
吃过饭,几人坐着说话。
老太太让萍婶从冰箱里取出梅子汤,倒在白瓷碗里端上来。白瓷碗被推到面前时,暗红色的杨梅和被抹平了棱角的冰块在水里轻轻摇晃,冰块碰撞杯缘,啷当作响。
裴知晚目光触及面前酸梅汤时,无端想到了钟庭屿,想到了兰姨和秦叔,诸多情绪搅结在一起,最后也只是变成了一句话——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
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落低苦作言。」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