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修）（1/2）
第31章chapter31（修）
对裴知晚来说,最适合在夏天用来降温的东西无非是这几样，比如傍晚巷子口老树下的晚风，房间里的空调,放井里拔凉过的西瓜，以及面前这碗冰梅子汤。
不过因为她病刚好，外婆特意叮嘱了萍婶，只给她象征性地盛了一小碗,里面放了两块小碎冰。
没过多久,碎冰化成清透的冰碴,白瓷碗外壁凝着水渍。裴知晚把手贴上去,触感冰凉,仿佛所有的暑气被一扫而空，让她惬意地眯起双眼。
可惜梅子汤只有一小碗,不过一会就喝光了。
喝了，但是没喝够。
裴知晚默默将视线移向他人的碗，还没开口,钟庭屿伸手握住她的手，温声说：“你的病还没全好,暂时不要吃太凉的东西。”
说完,他抽了纸巾，低着头为她轻轻擦拭手上的水痕，触碰时动作温柔，好似在擦拭珍宝一般，显得格外认真细致。
裴知晚安静地看着他,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戳了一下,不疼，感觉很微妙。而且,刚才明明喝下去的是沁凉的梅子汤，却像喝了汽水，心底啵啵地冒着小气泡。
等他擦好，裴知晚收回手悄悄撚了下指腹，再擡头时发现外婆和兰姨都看向他们这个方向，不觉有点脸红。
外婆乐呵呵地笑了下，让萍婶帮忙将常温的梅子汤也拿上来，给裴知晚倒了小半碗，说：“只能喝这么多了，一次性喝太多，等下肠胃会不舒服。”
等裴知晚低头喝时，外婆问钟庭屿：“阿晚这孩子有些认床，这些天在你那睡眠可还好？”
裴知晚差点呛到，抽了纸巾捂住清了清嗓子，主动接过话：“我这几天都睡得很好。”
话一出口，她微微怔住。
她的确有认床的习惯，从宿舍搬到公寓时，整整花了一个礼拜才渐渐适应。可这回从公寓搬到别墅，包括和钟庭屿在钟家老宅休息那晚，并没有这个迹象。
她试图回想一下，似乎和钟庭屿睡一起时，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他身上。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有认床睡不着？
钟庭屿转头看她一眼，回复老太太：“您放心，阿晚这几天睡眠还好。”
“那就好。”外婆点头，似乎想到什么，又说：“对了，你们现在也结婚了，等后面看什么时候可以两个人商量要个孩子……”
孩子？！
裴知晚这下真呛住了，剧烈咳嗽起来，原本白皙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钟庭屿伸手，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正色回复外婆：“阿晚现在还小，孩子的事情不急，以后再说。”
外婆顿了下，旋即打住话题，说了几件裴知晚小时候的趣事，兰姨时不时在旁边应了几声。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温馨起来，好像是普通的一家人在晚饭过后话家常。
这是裴知晚小时候无数次期待过的场景，可惜很少实现。养父养母家暂且不说，即便是到了外公外婆家里，长辈和她谈话时也多以她的学习课业和苏绣技巧为主，少有这么轻松的时刻。
裴知晚蓦地难过了一瞬，很快又压回心底。
*
裴知晚觉得自己将情绪掩饰得很好，可当回房后，钟庭屿牵住她的手，轻声问：“心情不好？”
裴知晚怔怔看着他，两秒后有些泄气地耷拉下肩膀：“恩。”
钟庭屿握着她的手走到椅子前坐下，问：“方便和我说说吗？”
裴知晚想了想：“可是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没关系，”他笑了下，安抚地说，“可以想到哪说到哪。”
他有一把好嗓子，微沉的嗓音如颗粒般摩-挲过裴知晚的耳朵，让她忽然卸下了心房，试着组织语言，将方才那一瞬间的感受说给他听。
因为是想到哪说到哪，说到后面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凌乱，微叹一口气，试图总结：“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些东西能够在最想要最需要的时候得到，那该有多好。”
可是那时候没有得到，现在长大后，似乎也就不需要了。又或者说，不是不需要，只是终究有哪儿不一样了。
漫长的时间足以抹平或者改变一些东西。
裴知晚蹙着眉，声音忽然压低了几分：“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贪心，外婆兰姨她们对我已经很好了，我却这么想……”
“阿晚，每个人都会有情绪，这是正常的事情。”钟庭屿伸手摸了摸裴知晚的头，“况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她一般，经历了这些事后还能保持着温柔通透的性子，情绪稳定，脾气软和，待人慢热却真诚。
人生长于世，总会和世俗的棱角碰撞着、磨砺着，有人被磨成最锋利白亮的刀刃，也有人抵御着痛楚，分泌出珍珠质钙质，将自己包裹成圆润明亮的珍珠。
他的阿晚便是后者。
她的内核，细腻柔软又足够坚硬。
她完全担得起那些美好的词语，像热搜上那位轮椅老太太和赶制婚书这两件事，就可见一二。对许多人来说，她给予的这份温暖比其它很多东西都要更稀有而珍贵。
包括他自己。
她也许不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她给与的善意和关心，支撑着他熬了过来。
钟庭屿手臂一伸，将她搂进怀里，稳稳抱着，唇触碰着她的脸颊，声音也温柔：“你应该更相信自己一些。”
裴知晚被他抱了个满怀，鼻尖也被他清冽的木质气息盈满，这股熟悉的气味瞬间安抚了她。她的手心抵着他的胸膛，掌心下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同样让人莫名感到心安。
她将脸颊贴在他的颈侧，双手抱住他的腰，低低应了一声：“恩。”
虽然现在可能还做不到，不过她会努力的，努力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
*
大抵是将话说开，裴知晚觉得心里松快了许多，在两人结束这个拥抱后，她像只小松鼠跟在钟庭屿身后，时不时给钟庭屿介绍自己房间内的摆设。
“书桌上这幅字画是当年、是我小时候外公写给我的，后来就一直挂在这儿。”
钟庭屿擡眸，宣纸上写了十六字：「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端庄大气，笔力遒劲，不愧是知名的书画大家。
叫人也大抵能从中看出裴老爷子写下这幅字时，对裴知晚的期望和要求。
裴老爷子旁边的字是裴知晚自己的，她只是捎带说了几句就略过了，指向旁边的一件双面三异绣的苏绣摆件。
“这幅是我和外婆一起绣的第一幅双面三异绣，正面是小猫，反面是小狗，当时绣了好几个月。”
裴知晚说着，伸手拨动苏绣座屏。正反翻转时，绣品的光泽流转，眨眼间从憨态可掬的小猫变成了似是撒泼打滚的小狗。
异稿、异针、异色，两面轮廓一样，图案、针法和色调都不同，一眼就足以令人惊-艳。①
钟庭屿下意识看了眼她的指尖，尔后目光落在那只小狗身上，说：“很好看。”
在苏绣摆件旁，还有几件小件的苏绣作品，例如小手包，帕子还有香囊。
裴知晚注意到这些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她之前想过要送礼物给钟庭屿的，后来事情堆积在一块忘记了，还好现在想起来了。
置物架上还摆了一张裴知晚和他人的合照。说到这张照片时，裴知晚的语气明显轻快了几分。
“这是我和嘉怡去年夏天去海边玩拍的照片。原本想介绍你给嘉怡认识的，可是这几天她要去出差，只能等她再请她吃饭。”
“旁边这个是我们用捡到的海胆和贝壳做的灯，底部有个小开关，按下去就会亮。”
她说着，伸手在底座某处揿下。朦胧柔和的姜暖色光亮顿时从这盏精致可爱-的海胆灯里透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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