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2/2)
郁云霁将政事打理好,便听三千将李仵作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来。
“那飞刀上还刻着菡字。”三千怒道。
“看来皇姐当真是想将我置于死地,而今她身边之人,竟还在暗器上做了这种手脚。”郁云霁失笑,“这并非一朝一夕能成的,想来皇姐早就有了准备。”
郁枝鸢到底是个缜密的,可心思再如何缜密,总也不能事事圆满。
郁云霁正思忖着李仵作的话,便听弱水疾步赶来道:“殿下,恭王府走水了。”
她闻言扬了扬眉头,道:“怎么会突然走水?”
“是,是王夫,”弱水喘了口气,“王夫从恭王府回来之时,便传来了恭王府走水的消息。”
郁云霁面色微沉。
这的确是他能干出的事,只是孤启如何会无缘无故放火?
“王夫此刻人在何处?”
半月堂。
孤启将小臂用冷水搓洗了一遍又一遍,白腻的小臂上满是他搓出的青红痕。
“殿下……”含玉忙按住他的小臂,制止住了他的行为。
再搓下去,只怕要出血了。
孤启有些慌乱的捏紧拳头,低声喃喃:“殿下会不会怪我?”
可只有除掉郁枝鸢,殿下的路才能更顺畅些。
殿下怪他也好,厌他也罢,只要郁枝鸢活一日,他的殿下便要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若是如此,他宁愿承担所有后果,只求他的女娘没有后顾之忧。
他今日已然领略到了郁枝鸢的无耻,这样的人就像是隐藏在草丛中的一条毒蛇,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她反咬一口。
“可不论如何,没了郁枝鸢,殿下便可畅通无阻。”孤启自言自语,他有些焦灼地捧着小臂在屋内来回踱步,“这样的罪名不会跟殿下有关的。”
不过一些罪名而已,不算什么的,只要殿下不生他的气将来肯原谅他……
含玉为他打理好披肩,随后为他冲泡了一盏热茶。
他自小跟着孤启一同长大,虽然孤启疯癫,可他知晓孤启本性并不坏,虽然寻常吓人了些,但含玉依旧希望他能同女君殿下好好的。
孤启做事极端,也向来做到极致。
一旦是他认准了的事,便绝不会罢休,他便看着他宛若飞蛾般,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的飞进那一团明亮炽热的火光中。
他甚至愿意为女君殿下去死。
手上的寒凉被那一盏热茶驱散了些,孤启轻声道:“我只盼殿下安好。”
月溪阁。
溪洄紧闭着眼眸,听着龟甲被火灼烧的声音在耳旁哔剥作响。
“太师,可是出了什么事吗?”芜之试探问。
溪洄指腹上沾染了黑色的粉末:“……王府那边,像是出了事。”
芜之哑然,随后愠怒道:“太师就不生气吗?”
他当真不知晓他们的太师是如何做到如此置身事外的。
“为何要生气。”溪洄淡然的扫了他一眼。
他看得明白,且早就知晓,他同郁云霁注定是没有以后的,与其说他盼望着同郁云霁有些什么,可这颗心总是不曾如愿沉下来,他从不曾沉溺于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郁云霁的确能护住他,却给不了他安定。
他早在先前便卜出了卦。
没人比他更明白,郁云霁只是他的情劫,仅此而已。
溪洄将龟甲放下,淡声道:“有缘无分罢了。”
芜之望着他,终是兀自叹了口气。
罢了,不嫁便不t嫁,他们太师这样好的儿郎,也并非一定要嫁人,菡王殿下满心都是那位王夫,自始至终都是太师在一厢情愿,及时抽身也是好事。
芜之不同他争辩,只追问:“那太师打算如何,要去王府看看吗?”
半月堂。
郁云霁推门而入,看得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孤启抱着小臂瑟瑟发抖,眉心还轻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是说好不会私下去见恭王,你如今又是在做什么?”郁云霁阖上眸子呼出一口气,随后道。
她不知晓孤启究竟做了些什么,居然又将自己折腾成这幅模样。
他肩头歪歪斜斜披着披肩,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宛若风中将要破碎的残蝶。
她并不想对着孤启说重话。
郁云霁道:“郁枝鸢做了什么,你会一怒之下将她的王府烧毁?”
听她提及郁枝鸢,孤启肩头还在轻轻战栗,他对此缄口不言。
他心中委屈,可那又如何,这样的难以启齿的话要他如何开口,难不成,要他把今日郁枝鸢对他做过的那些恶心事全部都说出口吗。
被郁枝鸢握过的手腕,如今还残留着檀香。
似乎是要借此提醒他,他今日经历了怎样的事。
孤启擡起婆娑的泪眼,待对上郁云霁时,他鼻头微微酸涩。
他不能说。
今日一事损害了他的名节,若是他将这些话说出口,郁云霁兴许会从此嫌恶他,不会有人喜欢被旁人玷污过的男子的,他不想失去郁云霁。
手臂还在痛,可却比不上他心口的痛。
“孤启,我希望你能将今日在恭王府发生的一切坦然告知于我,”郁云霁微微俯身,同他的视线齐平,“若当真是你受了委屈,我会尽数为你讨回来,别害怕,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同郁枝鸢如今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她这位皇姐心思深沉,郁云霁猜想今日她兴许对孤启说了些什么,才将他吓成这般模样。
但孤启如今也并非是不知晓局势,究竟是怎样的事,能让他不顾性命放火烧了恭王府。
孤启咬着唇肉摇了摇头,终是不肯告知她。
“事关重大,若是你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母皇那边是说不过去的,”郁云霁望着他低垂的长睫,“听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放火烧恭王府?”
孤启只手捏着手背,钝痛使得他还能清醒一些,不至于让自己被脑海中可怖的设想吞噬。
他多么想将他今日的遭遇告知郁云霁,可孤启清楚地知晓,倘若将这些事说出口,事情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没有女子能容忍自己的夫郎被人玷污的。
比起说出实情被抛弃,他宁愿欺骗。
孤启的水眸对上她的,他喉头上下滚了滚,哑声道:“殿下,我不喜恭王。”
“你不喜恭王?”郁云霁一怔,随即费解的看着他,“仅仅是因不喜,你便冒险放火烧了恭王府吗,不喜她不足以你做出这样的事,孤启,这样话骗不了任何人。”
孤启狠狠掐着自己的手背,辩解道:“恭王行事不端,多次欲加害于殿下,引之气不过。”
屋内静谧了一瞬。
郁云霁静静的看着他,眸中的神色不变。
她知晓他在说谎。
孤启不善于撒谎,或许可以说是不屑于撒谎。
他想做的事,完全可以凭借着毫不顾忌的劲头达成,而他从不需要撒谎。
孤启在方才说下那些话时,手总是会不自觉的掐紧自己,这是他克制自己行为的信号。
“是,是引之操之过急,可一人做事一人当,引之不会让殿下为难的,此事与殿下无关,殿下若是还生气,罚我便是……”她不曾回答,孤启有些着急了,忙道。
“不是你操之过急。”
郁云霁平静的道:“孤启,你当知晓,我喜欢你真诚和坦率,也欣赏你的敢于斗争,不顾一切,但当这一切沾染了谎言,就变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