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1/2)
无力
第五十章
见这些马匪如此粗鲁凶悍,荣安忍不住,再次发起颤。
纪明意捏紧了荣安的手。她环视了一圈围着她们的队伍,将这些人数草草预估了一遍——有大几十人。
沉默片刻,她说:“我跟你们走。我的丫头还有这个孩子,请你们放了。”
“小娘皮,做什么美梦呢?”三角眼男人暴戾地冷笑,“你以为你是谁,还敢跟我们谈条件。”
“再敢跟老子啰嗦,老子把这小子的脸先给划花了。”三角眼男人用刀指向柳昀。
柳昀回握住了纪明意的手,她沉声说:“夫人,我愿意跟你一起,相互还能有个照应。”
纪明意长叹声气,她恳切地说:“你们所求的不过是财和人。我们都跟你们走,但进了山寨,给我家里去封信,让他们来赎,这样子可以吗?”
“哟,”络腮胡的男人道,“你这么笃定你家里人会来赎?”
纪明意懂他的意思——她只要跟他们上了山,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名节肯定都坏了,在一般的官宦家庭里头,谁还愿意接受这样的妻子?
但是陆家父子不一样,纪明意相信他们会。
纪明意说:“他们若来,你们能得到许多银钱。他们不来,我索性就一条心,踏踏实实地伺候你们。这买卖怎么算,你们都不亏,不是么?”
络腮胡男人大笑,以刀尖挑着她的下巴,望向她的眼神露骨:“好!我就成全你这个踏踏实实!”
纪明意心中厌恶又冰冷,偏偏脸上还要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这几个马匪很快拿黑布包了她们的眼睛,将她们带上山去。
进了专门用来关押人的屋子后,纪明意眼睛上的黑布才被扯下来。柳昀与荣安都不知所踪,这间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
那土匪头子用盯肥羊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只差要扑过来。
纪明意几乎是强忍住作呕的冲动与他们周旋,她说:“到地方了是不是?先拿纸来给我写信。”
络腮胡的男人笑一声,吩咐说:“老二,整纸和笔。”
那个三角眼的是马匪中的二当家,他将纸笔搁在纪明意跟前,压低嗓音道:“写吧,写了以后就给老子乖乖待在寨子里伺候老子。”
纪明意瞳孔紧缩,正欲下笔,络腮胡子的男人又道:“等等。”
“免得你这娘皮在信上头耍花招,你说,老子来写。”
纪明意道:“那你就写,我被人所劫,请家中速取三十万两来赎我。”
“三十万?”络腮胡的大当家和三角眼的二当家一齐失了声。
两个人暂时从色欲中脱离出,直接被这三十万俩砸得晃了眼。他们挤上前,二当家沉沉道,“你们几个小娘皮,值得起这么多银子么?”
“值不值,我说了不算,你们说也不算,且看会不会有人来赎。”纪明意擡起眼皮,她气定神闲地说。
两个土匪见纪明意一副十分笃定的模样,不由对视眼,默契地到旁边商量去了。
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私吞下这封信,待过得几日,再随便找个由头告诉纪明意,没人会来救她,好让纪明意死心。但是三十万两的诱惑委实太大——哥俩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他们这些马匪过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钱!拿了这笔钱,日后在哪个地方生存不下去。
二人都不傻,他们很清楚,只要朝廷腾出手来清剿,他们手下这百来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
大当家道:“三十万两,足够咱们十年不开张了!这娘们再迷人,也不值当三十万两。老二,赌一把?”
二当家望了眼纪明意,又想到刚才在她旁边的荣安和柳昀,心想就算暂时动不了这美妇,还有个小丫头可以拿来解馋。
他遂点头说:“听大哥的!”
“好!”大当家道。
两人盘算好后,又走回到纪明意身边。
大当家一手撑在桌子上,提笔写完信,然后他抽走了纪明意头上一个发簪,他捏着她的下巴,盯着她看了几秒,下流地笑道:“老子就多等几天,看你值不值这么多钱。”
纪明意见他果然心动,心中总算有了些底气。她狠狠挣开他的手,冷笑说:“你们要想拿银子,最好规矩些。我但凡磕到碰到一点儿,你们一文钱都别想拿到。”
二当家“呸”一声,登时就恼了:“还拿自己当太太!你一个肉票,再敢这样趾高气昂,老子马上在这里办了你。”
“我趾高气昂又怎么样!”纪明意一只手狠狠拍了拍桌子,她分毫不让地说,“你们要想拿银子,就不能让我受半分委屈,否则我直接自尽了事。”
二当家要冲过去,被大当家拦住。大当家笑了下:“老二,对这么漂亮的肉票,多点儿耐心又如何?没准她还真是个大土财主呢。”
“姑且先等他个三天。”
说完,大当家将二当家给拉走,只留了纪明意一个人在此。
纪明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紧紧地闭上眼睛。在这间黑暗狭窄的屋子里,她仿佛又成了那个无枝可依的陈玉婷。
四周俱是腐败血腥的气味儿,纪明意抱着自己,摩挲自己手腕上的温度。
她牙关发颤,只能在心中反复地说:“郎君虽然去了京城,但是九郎会来的,别怕,九郎不会不管你,他一定会来……”
-
翌日,这封书信和纪明意的发簪被马匪快马加鞭派人送到了陆家。
先拿到信的是魏管家,他不敢耽搁,陆纨不在,他本想直接报官,后想着还是过问一下陆承的意见。魏管家将这封信亲自送去了陆承院子里。
陆承一目十行地读完了信,他脸色铁青,是从未有过的骇人模样。读完信后,他又瞧了眼发簪,捏着发簪的手少见地在发抖,他问:“送信的人呢?”
“跑得太快,没拿住。”魏管家小心地答。
陆承喉结微动,他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魏管家说:“夫人被劫,此事儿非同小可,爷又不在,承哥儿,咱们还是先去报官。”
“不行!”陆承眼眶赤红,他面上十分寒冷,捏紧信纸,涩声说,“报了官,即便救回来,她也会死的!”
陆家宗族规矩森严,族长陆慎更是个不通情理、极其腐朽的老顽固。若真报官,纪明意被马匪掳走的事情,可就闹到人尽皆知。
以陆慎的性格,陆慎能容得下一位名节败坏的妇人?
他绝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陆承面若冰霜,他从喉管中梗出一道声音:“这事儿交给我。魏伯,你尽快把三十万两银票备齐,之后的你不必管,我全权来办。”
魏管家不赞同地摇着头说:“承哥儿,你还小。我如何放心交给你?”
“这是我的事情。”陆承目露寒光,他死死咬紧了后槽牙,“总之,我会把阿意平安带回来。”
“今日申时之前,你想法子把银票备齐,晚上我即出发。此事儿多耽搁一天,阿意就多一分危险。”少年脸色难看,他声音低哑地说。
魏管家叹声气,见陆承一副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模样,他只好转头去筹银子——三十万两不是小数目,申时前,还真不一定凑得齐。
陆承出了府,先去一趟纪家,要求见纪明意的嫡母葛氏。
与葛氏会面之后,陆承三言两语将事情向葛氏描述一遍,葛氏虽在妇人中有一二手腕,但何曾见过马匪。
闻言立即六神无主起来,葛氏问了与魏管家一样的话:“这……这,要不要先报官?”
“不必。”陆承说,“我来是想与您交代一声,日后若是有人问询。您一定要一口咬定,‘阿意是去了山西替您巡视商铺,’绝不可提马匪两个字。”
葛氏见少年的容颜虽犹带青涩,但神情镇定自若,一身气势威武,好像莫名给人一种安心之感。她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复又说:“承哥儿,三十万两银子,你今日凑得齐吗?我可先从私账中拿十五万两出来应急。”
陆承想了想,说好,“那劳烦您。”
葛氏红着眼道:“阿意是我的儿女,我要她平安。”
待陆承拿上银票走了以后,葛氏方才回过味儿来,她喃喃道:“这孩子刚才管阿意叫什么?”
-
有了葛氏的这十五万两,魏管家只需要再凑十五万两就足够。这个难度要小多了,申时一刻,魏管家将仓促间凑齐的三十万两银票一道交给陆承,嘴上仍然着急地问:“承哥儿,真不需要通知官府么?我哪能放心你一个人去,把府上的护卫带上也好。”
“没这个必要。”陆承在松柏和枫林的服侍下套上比甲,他眯了眼说,“马匪都是亡命之徒,王群几个还不够做人家的下饭菜。”
“我心里有数,不会一个人去。”陆承面沉如水,他道,“救回阿意后我马上给你发信。若是七日后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你再传信给我爹,请他拿主意。”
言罢,少年果决地背上自己的那杆小银枪,腰间另外配一把短匕首。他催鞭策马,一骑绝尘而去。
陆承说“不会一个人去”,是因为他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去找曹道梁帮忙。曹道梁如今在府军谋事,见是陆承来找自己,他振奋地问:“九哥,你如何来了?”
“阿梁。”陆承的神情肃然,语气郑重,他深深躬身下去,朝曹道梁行礼,“请你帮帮我。”
曹道梁连忙扶起他,失神地叫唤道:“九哥,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兄弟俩,几时需要这么客气!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九哥你只管说!”
因为着急赶路,陆承居然在这秋日里渗出一身汗珠,他额上一滴冷汗滴下,言简意赅道:“阿意落在了马匪手里,不能报官。我只能私下来找你。”
“阿意?”曹道梁奇怪地问。
想起曹道梁并不知道纪明意的闺名,陆承说:“就是我爹新妇。”
“哦哦,陆夫人。”曹道梁道,他随即紧张地问,“陆夫人落在了马匪手里?此事儿当真?那馨儿呢,馨儿有跟她一道吗?”
“馨儿安全待在清风堂。”陆承说,“具体经过我稍后再跟你详细说。阿梁,你先告诉我,你可愿帮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