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1/2)
离别
第四十九章
纪明意得的是小风寒,回西安府中服了陈菖蒲开的药后,三五日也就好全了。陆纨出发在即,见她抱病,本是打算将日子延后,见纪明意康复得快,他方才放下了心。
为了感念生病期间陆纨的细心周到,纪明意此次也贴心知趣儿一把。
临行前,纪明意尽力做着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去街上采购了许多东西添到陆纨的包袱里。她见陆纨喜好羊脂白玉这种用料,又专程去自家的首饰铺子里赶着订做了个羊脂白玉的扇坠子,赶在陆纨出发的前一天赠给了他。
纪明意嘴上道:“遗憾不能与郎君同往,郎君便将我当作这个扇坠子。见坠子如见我。”
陆纨一笑:“哦?”
他见此扇坠子的品相玲珑剔透,水头很足,且小小的一个,十分适合放在掌心把玩,不由笑着摩挲了下,心道:从外形上来说,这扇坠子倒确实像他小妻子。
他道:“阿意既然这样讲,那我只好笑纳。”
纪明意道:“我另外给郎君准备了许多棉袜和冬衣。郎君这一走,就要在京城里过年了,真是遗憾啊。”
春闱一般在二月举行,过了年才开始,可不是得在京城过年么。
陆纨的心中有一些挥之不去的异常,他喟然道:“是。”
“没关系,”纪明意见陆纨的心情被自己影响,忙振作起来,还有心安慰他说,“咱们以后有很多个年可以过。”
“明年春闱是天子的头一届恩科,还是郎君的前程更为要紧。”纪明意说。
陆纨的嘴角浅浅牵起,他不是滋味儿地一手将纪明意拉在怀中,把他的小妻子抱在了腿上坐着。
纪明意脸红道:“郎君这是作何……”
这个姿势和亲吻带来的缠绵不同,坐在腿上,让她十分地有羞耻感,好似她还是个需要人照护的奶娃娃。
“阿意,”陆纨浅淡的眼眸中有两簇火苗在燃烧,好似着火的老房子,他揉着纪明意柔软的耳垂肉,“好阿意。”
他低声说:“等我回来,我接你去京城过年。京里比西安府要热闹很多,过年过节的时候,满满都是花灯,除夕的夜晚,宫中还会放烟火。”
“听说京城的首饰花样是最时新的,比苏州的款式都要漂亮,我陪你一家家的逛京城里的首饰铺子。”
“好不好?”陆纨逐一亲亲纪明意的脸颊、鼻梁、耳垂还有额头,他温声地问。
纪明意脸上绽开粉粉的笑容,她的耳垂处一阵酥麻,禁不住喘了声,语气黏黏糊糊地道:“郎君别……别亲了,好痒。”
女孩儿随口调笑的话,却让陆纨的瞳色陡然幽深了些。
他沙着嗓子问:“哪里痒?”
“都痒。”纪明意红着脸,赧然地说。
陆纨笑着挠了挠她的耳朵,他似乎很喜欢她的耳朵,平常便总爱揉,这下更是爱不释手地捏了又捏,他问:“这么怕痒?”
纪明意的耳垂肉最是敏感,她躲着他的手,在他腿上像只小猫似的不规矩的左右动弹,边躲边道:“不要捏耳朵啦!”
陆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总算收回手:“好,我不捏。”
“只是觉得阿意的耳垂这样大,日后定然顶顶有福气。”陆纨笑言一句。
自来女子耳垂大且多肉,是被看为有福气的象征,纪明意揉着耳垂说:“郎君取笑我。”
“怎么是取笑?是为阿意高兴。”陆纨轻轻地将纪明意拥入怀中,他啄了啄她的唇瓣,低声问,“你方才还没回答我——好不好?”
纪明意此时脑子一片混沌,仔细想了许久才想起来陆纨刚才问她好不好的前头的话是什么。
纪明意重重点了头,她说:“好,都依郎君的。”
“只要郎君金榜题名时,不嫌弃我就好。”纪明意似嗔非嗔地道。
陆纨将她腮边飘过的几缕发丝拨到一边,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搂住她纤细的腰肢。陆纨抱着他刚满十六岁的爱人,淡声说:“不嫌弃。”
“阿意温柔可爱,胸襟广阔,善良又美好,我怎会嫌弃。”陆纨一身佛头青的素面杭绸直裰,他的姿态似贵公子般优雅,一点儿不像个而立之年的男子。他的双臂中拥着他年轻的小妻子,极为认真地说。
倒是纪明意被他这一连串的赞美说得很不好意思,她一脸羞愧地道:“我哪有郎君说得这么好。”
“有。”陆纨望着她,神色一丝不茍地道,“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这是李白的诗,他用来描写四大美人之一的西施。
纪明意说:“郎君惯会取笑人。”
“这首诗形容别的人或许是取笑,”陆纨的语气淡淡地,他一本正经地道,“形容我的阿意,总觉得还不够。”
毕竟这句诗文只赞扬了女子美色,却忽略了女子品格。
纪明意的目光柔和,她清清嗓子:“那我也送郎君一首诗。”
“丹墀对策三千字,金榜题名五色春。圣上喜迎新进士,民间应得好官人。”纪明意窝在他怀里,笑盈盈地说。
她道:“我练郎君的字时,读过郎君的文章,知道郎君胸有丘壑,腹有乾坤。郎君是世上顶顶厉害的男子,一定会金榜题名,而且会簪花游街的!”
纪明意仰着脸和他对视,她眼中满是崇拜之情。
任何时候,来自于心爱之人的支持和赞美都足以让一个男人心潮澎湃,陆纨也不例外。
他心中涌起一股极为眷恋满足的情绪,他没有忍住,用手指轻擡起纪明意的下巴,仔细端详她。
他轻声道:“阿意怎么这样会说?”
“是长了一条多么灵活的口舌,”陆纨的面色如常,只双眼中夹杂着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哑声道,“让我瞧瞧。”
纪明意傻了眼——这,怎么瞧?
陆纨见女孩儿没有体会到他话中之意,便无奈地笑了笑,他说:“张开嘴。”
纪明意霍然明白了他的用意,登时羞窘起来,她咬着唇,迟迟没有动作。陆纨的手臂仍然圈着她,耐心哄道:“阿意,乖。”
“跟自己的郎君,不用害羞。”陆纨说。
纪明意喉头咽了咽,她缓慢地启唇,伸出一小截水润的蛇尖,然后这截丁香小蛇被陆纨轻轻给含住。
陆纨的膝头上坐着他的妻子,他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他埋首亲她,亲得认真,亲得热情,亲得放肆。
过了许久,两人才匆匆分开,各自的唇瓣上都沾染了一丝晶莹。
嫁给他这么久,纪明意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粗重的喘息声——诚然,女孩儿并不知道在温泉宫那一日,她昏迷时候陆纨有过的苦苦挣扎。
陆纨努力缓和着呼吸,片刻后,他替妻子擦了擦额上香汗,温声地道:“阿意,春闱一过,我就回来接你。”
纪明意弯了弯唇,她尝试将脑袋枕在了陆纨的肩膀上。
一阵熟悉的清冽气息,从她鼻尖传来。好像是北国雪松,温文尔雅却又高大冷冽,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深沉的甜。这股甜不同于少年郎的野性奔放,它是醇浓沉静的,有着男性长者沉稳的力量。
纪明意倚在他的肩上,安静地说:“我等郎君。”
陆纨紧紧圈住了她的腰身,这一瞬间,他放任自己沉溺在了这一室之内,温柔似水的柔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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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纪明意一样,陆承也向父亲送了临别赠礼。
感情归感情,在陆承心里,他一样很希望父亲金榜题名,能够有机会放手施展才华。
陆承送的是一个雕刻着“蟾宫折桂”的印章,以及一个刻着“今科及第”的歙砚。两份礼物上的刻字都很深,且字体磅礴厚重,极具风格。陆纨看了眼,明白这定是九郎不假他人之手,自己亲自刻的。
陆纨收下印章,歙砚却没收,他道:“这副歙砚委实张扬。‘今科及第’,恩科尚未开始,谁敢这样说?”
只有殿试上得中前三甲的状元、榜眼、探花,才能被称为“今科及第”,考中一般的进士还不行。
陆承的眉眼分毫不动,他的嗓音轻扬:“若爹都说说不准,天下读书人还有谁能说得准?”
“爹,您常常教导我,孩儿今日斗胆说您一句。有时候,承认自己的优秀也是一种勇敢。”陆承朗声道。
陆纨的神情平静,他容颜雪白,过了半晌,他终于道:“九郎此话说得对。”
“为父收下了。”陆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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