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2/2)
林幼蝉领着几个少年郎在宅子里头走了一圈,眼看着用午膳的时辰到了,于是打算带他们回万家客栈吃午食去。
“哎呀,蝉娘子,我听说你治好了燕王,不仅得了这宅子,还有不少赏赐吧?”左京跃嫌弃道,“还只请我们去万家客栈吃,太不厚道了。”
“那你们想去哪里吃?”林幼蝉歪头。
“当然是醉月楼啊!”
“御风楼吧?”江衡也马上道,“御风楼的菜肴可比醉月楼好吃多了!还有美酒相送。”
“好啊,那这一次先去御风楼,下一次再去醉月楼。”
反正总有一日,她会吃遍京城每个食肆的。
等四人去了御风楼,林幼蝉才发现,原来这御风楼便是她第一次去济安堂的时候,见过的那栋最高的酒楼。
御风楼此时主顾盈门,是还留在京城里头的乡贡跟生员在请客应酬。
一行人在大门外候着的时候,见到了另一拨也来御风楼用膳的食客。
左京跃一见他们,便阴阳怪气起来:“哟,是程四郎跟唐世子啊!”
在最前头的林幼蝉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飞鸿社的程四郎跟永兴侯府的唐世子吗?
程四与唐世子爷见到了林幼蝉,不理会左京跃,朝她行礼招呼:“原来是蝉大夫,你也来御风楼用膳?”
去年秋狩出事后,唐世子卧病在床好一段时日,后又恰逢年节,于是继续闭门不出继续养伤,到年后现在天气渐渐转暖,才出来社交。
没想到会在今日见到蝉大夫。
“废话,来御风楼不是来用膳是干嘛?”左京跃翻了个白眼,还要说什么,被苏峤一扯胳膊,悻悻然闭上了嘴巴。
“相请不如偶遇,不偌这一顿饭,我请蝉大夫?”不同于程四全程冷着一张脸,唐世子态度良好。
到底是曾经救过自己性命的大夫,而且最近还救了燕王,在京中名望高涨,能结交上一位神医,不为别的,单冲蝉大夫那门医术,也好日后有疾生病时,给自己多留一条门路。
“不用了……”
“不用了,一顿饭钱……”
林幼蝉才开口推辞,后头苏峤跟左京跃便也双双异口同声,三人都顿了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江衡忍不住扶额。
苏峤轻咳一声,才继续道,“一顿饭钱,我苏三还是出得起的。”
唐世子看看三人神色,于是作罢。
恰好此时轮到他们进殿,林幼蝉一边走一边轻声问:“苏三,所以这顿饭钱,你出啊?”
苏峤瞥了林幼蝉一眼,默默点头。
“开玩笑的,苏三,一顿饭钱,我蝉大夫还是出得起的。”林幼蝉笑眯眯道。
她总不致于要占表哥便宜,还没认回来之前,得客气些,不然让表哥对自己留了坏印象,可不好。
等要了一个包厢,叫了整整一桌菜肴开吃的时候,左京跃才嘟嘟喃喃起来:“那唐世子也是好运气,不然一早叫他二叔给害了。”
“喔,可是他运气好,遇上了我这个神医呀!”
林幼蝉吃得不亦乐乎,听左京跃这般一说,擡起头神气道。
她住万家客栈,道听途说的消息来路是最多的,自然也听说了秋狩唐世子疯马事件的内幕。
现在的永兴侯爵位是继承得来的,偏巧永兴侯只有唐世子一个儿子,永兴侯府二房,也就是唐世子的二叔却有三个儿子。
为了能让儿子继承爵位,唐二爷便在唐世子身上做文章,想着趁秋狩在唐世子的宝马上做文章,如此以来,唐世子坠马而亡最好,若是没死也是重伤,待擡回侯府,有的是机会动手。
可惜永兴侯亦不是糊涂的主儿,见儿子受伤差点丢了小命,还牵连到左尚书家的娘子,知悉宝马失疯,当下觉得事出蹊跷,找皇帝要来护卫,进猎场寻了几日,终于将那匹奄奄一息的伤马寻回,并发现了有人在马只上做了手脚。
秋狩结束回到京城,永兴侯便报案,将马只尸首以及当初跟唐世子一起狩猎的公子们都报与了刑部,刑部顺藤摸瓜,揪出了幕后黑手唐二爷。
永兴侯向来溺爱这唯一一位儿子,知晓是自家二弟图谋不轨,气极,已经扬言绝不放过这狼心狗肺的兄弟,唐二爷此时还在刑部大牢里呆着呢!
“平时唐二爷看起来平易近人,没想到皮子底下有这般多的诡计。”左京跃摇头。
“归根究底,还是那爵位害的。”江衡此时插了一句话,“若是那唐二爷不妄想自己不该得的东西,也不会锒铛入狱,身陷囹圄,何苦来哉?”
林幼蝉擡头瞥了江衡一眼,“江大公子也这般想?”
“自然,这世上,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怎么求,也求不到。”江衡笃定。
“哦!这话,我要好好记住才行。”林幼蝉意味深长道。
也不知道这江衡知不知道,他自己的阿爹,如今也在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且手段下作,跟那位永兴侯府的唐二爷,如出一辙。
苏峤察觉到什么,去看林幼蝉。
林幼蝉对上苏三表哥的眼神,大喇喇给他夹了一块肉:“表……苏三,这肉好吃,你尝尝!”
苏峤垂头,看她放到自己碗里的肉,默默夹了起来。
“对了,蝉娘,那唐世子的伤全好了么?”左京跃忽然想起什么,“能不能下场踢蹴鞠?”
“好像最近飞鸿社的活动,都没让唐世子下场了。”苏峤也问,“他受伤那次,留下了隐患吗?”
林幼蝉摇摇头,“我后来没给唐世子诊过脉,他如今身体如何,不清楚。”
“说到蹴鞠,过两日,便是我们今年第一场蹴鞠赛,估计许多人都会来看,苏三,我们可要扳回一局。”左京跃幸灾乐祸,“唐世子若不上场,那飞鸿社跟我们一样都少了个大将,再输给他们就说不过去了。”
“不怕,我们有蝉娘呢!”苏峤瞥了一眼林幼蝉,道。
左京跃跟江衡都齐齐愣了。
“苏三,你真打算让蝉娘上场啊?”
“那还有假,不然蝉娘到我们凌云社练球做甚么?”
年节后,林幼蝉便没有再跟凌云社继续签契做大夫了,但还是时常回去,一来找扶大夫嗑唠几句,顺便帮着医治外伤,二来练球,她急着与苏表哥的约定,要跟他们一起踢球呢!
最近几日甚至叫林幼蝉加入他们球队正式练球,打配合。
社员们以为苏峤跟蝉大夫闹着玩儿呢,都没当一回事。
左京跃看说不动苏峤,转而问林幼蝉,“不是,蝉娘,你觉得你行吗?”
“行啊!”既然表哥叫她上场踢,她就去踢了。
林幼蝉很自信地点头。
她还是清楚自己的斤两的,跟这些少年郎平时练习的时候没敢怎么显山露水,但若真让她上场,使出本事来踢,不说比他们好,总不会比他们差。
“表弟,蝉大夫再怎么着,也是个娘子,这,不太好吧?”江衡看着林幼蝉,不太确定地劝。
“可不是,若是娘子,身子壮一些也好,可现在看她……”左京跃嫌弃地看着林幼蝉的小身板,“真上场,指不定一下就被人撞飞了!”
林幼蝉一下昂起脖子挺起胸膛:“不会的,我比起去年可壮多了。”
她可是足足养了自己半年多了。
尤其是猫冬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买大鱼大肉,吃得好,睡得好,还按时回凌云社的蹴鞠场跑步锻炼身子,运动量也足够。
夜里头在温暖的被窝里,都能感觉自己四肢关节酸酸涩涩的,一个不经意间,把自己养胖了一圈,也抽条了。
比起自己刚进京那会儿,足足高了两寸。
只是可惜这身子一开始病多了,原来身段也不高,便是长多了两寸,看着还是比凌云社里的其他少年郎要矮许多。
“我也觉得你不会。”苏峤表示支持林幼蝉。
“谢谢苏三公子。”林幼蝉冲苏峤弯弯杏眼一笑,还是表哥好。
“上场便上场吧,反正飞鸿社他们少了唐世子,我们这边的姜柳腿好了,可以上场了,这么一比,还是势均力敌的。”
左京跃无可奈何地也看着苏峤,心里头嘀咕也不知道苏三哪里来的底气,胆敢让一个小娘子上场代替正式社员。
“放心吧,我没打算让她踢全场。”考虑到女郎的体力比郎君的体力要逊色,苏峤只打算拿林幼蝉当替补奇兵用。
他的话根本没安慰到左京跃,左四郎还是边吃席边嘘呼哎哉,苏峤也不解释。
当初可是左四说蝉娘忒厉害,想请到凌云社的,结果人真被他请去了凌云社,左四却到现在还认不出人,就该让他急上一急。
很快,开年来第一场蹴鞠场,就在圆社开幕了。
估计是冬季太长,猫冬期间宅在家里骨头太散,而在此时的仲春,冬雪才将将过去,乍暖还寒,许多户外活动缺乏的缘故,飞鸿社与凌云社第一场蹴鞠场要开打的消息一传出去,许久百姓都聚集到圆社来了。
尤令史亦是其中之一。
他怀疑当初护卫李应,是在圆社的蹴鞠场上发现了什么人,才从江首辅身边离开的。
那人有可能就是圆社的观众,也有可能是飞鸿社亦或是凌云社里的某个人。
尤令史站在最高处的彩棚,居高临下环顾着圆社里的诸多百姓,视线最后落到了两个药棚上。
杀害李应的是大夫,最有嫌疑的,自然就是两个球社带来的随行大夫。
他曾经暗中查过这些大夫。
刘无疾,据说亦与林小大夫关系匪浅,但据他对外的说辞,他从头到尾从未见过什么林小大夫。
而从林小大夫从离开江府后就销声匿迹来看,他亦派人盯梢过,刘无疾似乎并没有撒谎。
案发当日,虽然李应有接触过刘无疾,但两人并无可疑,而且有目击证人证实他从开场到结束,均没有离开过圆社。
再加上,那黄县尉根据案发现场留下的李护卫击杀的痕迹,可以排除刘无疾的嫌疑。
而后是凌云社的扶大夫跟蝉大夫。
扶大夫亦有证人证明从头到尾没有与李应有交集,蹴鞠赛当日坚守在药棚里。
至于另一位蝉大夫,是位娘子。
先后治好了永兴侯府的唐世子跟燕王,如今在京城炙手可热。
且不说单凭娘子身份便能排除掉蝉大夫的嫌疑,只说这般闹得满城皆知的张扬态度,亦一点儿不似是杀人潜逃的疑犯。
三位大夫,似乎均无可疑之处。
难不成,与球社的大夫无关,是当日,出现在圆社的,另一位懂得针灸之术的大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