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2/2)
富察·巴彦的话,算是给时宜提了个醒儿。
方才她只想逃离,却望了此刻的自己,身处水中央的画舫。
时宜转过身来,擡眼看向富察·巴彦,抱怨道:“你无所不用其极,联合我妹妹诓骗我,我又为何要跳水?”
富察·巴彦闻言,后退一步,伸展双手,合至胸前,朝着时宜深深一拜,接着道:“你不见我,我只能出此下策,还望时宜姑娘海涵。”
时宜见富察·巴彦认错态度诚恳,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了,顿了片刻后,方道:“你既然知晓我对你避而不见,就该明白我的意思,又何必苦苦纠缠。”
富察·巴彦听罢,正视着时宜,扬声问道:“敢问时宜姑娘,婉拒我的求娶,是对我的家世有成见,还是嫌我官职太低?”
而在甲板上等待的董时宁,已经悄悄的溜进了船舱里听墙角。
时宜见富察·巴彦不/死/心,便明白不能再逃避了,开口道:“都不是,是我自己没有再嫁的心思。”
时宜说罢,侧了侧身子。
富察·巴彦闻言,朗声道:“既然时宜姑娘对我没有意见,那我便等着,等着时宜姑娘改变主意,想要嫁人的那一日。”
时宜听罢,又将身子转过来,擡眼看向富察·巴彦,劝道:“富察大人,你如今前程大好,娶什么样的女子不成,何必执着于我?”
时宜自问,她并不是世间才貌双绝的女子。
富察·巴彦闻言,情不自禁的往前迈了一步。
时宜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与富察·巴彦拉开安全距离。
富察·巴彦瞧见了时宜对他的戒备,便将步子又退回去一步,缓缓开口道:“那一年,我十岁,因为贪玩从树上掉了下来,整个人摊在地上,动弹不得,又没有行人经过,当时觉得自己的小命儿,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辆马车经过,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姑娘,见我如此可怜,便吩咐跟随的下人,将我擡上马车,送去医馆医治,还帮我付了银子,我苏醒后,问其名姓,那姑娘只道:‘萍水相逢,举手之劳’,最后,这姑娘让车夫赶着马车送我回家,而这姑娘却步行回府,而今,数载过去,不知那位姑娘,可还记得?”
富察·巴彦讲完,深情的望着时宜。
而偷偷听墙角的董时宁,吃了个大瓜。
原来她姐姐与富察·巴彦,早就认识了,而且还救了富察·巴彦的性命,这般看来,二人还真是有缘分。
这厢,时宜听完整个故事,浓密如扇子般的羽睫扑闪着,两只手不禁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顿了顿,方才道:“你方才也说了,数载已过,举手之劳的事情,那姑娘,早便忘了。”
富察·巴彦上前走了一小步,“萍水相逢?可对我而言,却是救命的恩人,更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
听墙角的董时宁:明白了,白月光嘛。
时宜听罢,轻轻一笑,“或许,你看错了,那姑娘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好。”
富察·巴彦直勾勾的盯着时宜瞧,缓缓出声道:“在我眼中,无论何时,那姑娘都是世间最才貌双绝的女子,只是,那姑娘如今孑然一身,却距我于千里之外,莫不是,那姑娘嫌我,是个只会舞/枪/弄棒的粗人,还是嫌我比她小一岁,不够稳重?”
董时宁又吃了一个大瓜。
好好好,原来还是年下。
时宜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都不是。”
话音落下,时宜缓缓呼出一口气,方道:“是我自己。”
时宜不肯直说,富察·巴彦只能依照自己猜测到的讲下去,“若那姑娘愿意,她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必视如已出。”
时宜的心不是石头做的,这些日子以来,富察·巴彦的所做所为,她都看在眼里,要说从来没有动过心,那是假的。
特别是在今日知晓,那年救的一个男孩,原来就是富察·巴彦。
他的嘴也真够紧的,当初与勒钦一起登门求娶,在希望不大的情况下,也没有与她吐露过此事。
若非她一直回避,只怕富察·巴彦永远也不会告诉她,又不会拿这件事情当做一个筹码。
时宜的眼底蒙上了一层氤氲,哽咽道:“你不会明白的,我……”
时宜没有勇气,直接说出来。
富察·巴彦听了这话,彻底明白时宜在担心什么了,出声道:“再度上门求娶,是在我深思熟虑之后,我的阿玛和额娘也是知晓的,对于子嗣,我并不在意,更何况,你若愿意,宁楚格亦是我的孩子。”
既然铁了心要求娶时宜,她的事情,无论大小,他自然要了解清楚。
时宜惊讶于富察·巴彦竟然知晓她的身子已然很难再有孕,也感动富察·巴彦的肺腑之言。
但是,人是会变的。
譬如,勒钦。
她已经吃过一次教训了。
而且,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还有宁楚格。
她不敢再赌,不敢再轻易的将一颗真心交付出去。
时宜闭了闭眼,平复心情之后,缓缓道:“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富察·巴彦闻言,虽然眼底满是失落,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我这便让船夫靠岸。”
话落,富察·巴彦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时宜身上收回去,转身走了出去。
随即,船夫朝着最近的一个岸边划桨。
待船到了岸边,富察·巴彦知晓现在的时宜还不愿与他有牵扯,是以并没有伸出手,要扶时宜上岸,而是帮着船夫,将船挺稳。
待时宜与董时宁姐妹二人上了岸之后,富察·巴彦方才上了岸。
“今日之事,是我求九福晋帮忙,时宜姑娘若要怪,便怪我吧。”话落落下,富察·巴彦后退一步,朝着时宜深深一拜,而后转身离去。
董时宁瞧着富察·巴彦远去的背影,虽然高大挺拔,却是满满的失落。
随即,董时宁看向时宜,说道:“姐姐,良人难寻,你要想清楚才好。”
在船舱里,富察·巴彦说的话,确实感人。
时宜不愿再聊这件事,故作轻松的擡起手,用食指戳了戳董时宁的额头,“你还说,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董时宁闻言,故技重施,拉着时宜的手开始晃,“好姐姐,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别生气了,我们回京城里逛街吧。”
时宜将自己的手抽回去,边走边说道:“出来确实久了,直接回去吧。”
她知晓妹妹的心思,也没有真的生气。
只是如今出门这么久,她确实想宁楚格了,再者,就是她现在没有心思闲逛了。
董时宁挽着时宜的手,劝道:“都出来了,咱们还是去逛逛城里的铺子吧,给宁楚格买些东西,也是好的。”
时宜一听到宁楚格,便答应了。
——
另一边,富察·巴彦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勒钦。
“富察·巴彦,见到我,不请安?”勒钦的话,火药味十足。
富察·巴彦听罢,笑了一声,“论官职,你在我之下,论身份,你阿玛苏努是贝子,可你勒钦勒七爷并不是世子,又无其他爵位在身,谁该给谁行礼?”
富察·巴彦当然明白,勒钦的意思不过是想提醒他,他的身份与他勒钦相比,那是云泥之别。
数年前,因为太过年轻,便觉得自己矮了勒钦一大截,可现在,他方明白,勒钦不过是会投胎,从贝子夫人的肚子里生了出来,可除了这个,勒钦还有什么,更何况,苏努有十三个儿子,勒钦排七,爵位是轮不到他继承的。
“你……”
勒钦没有想到富察·巴彦丝毫不给面子,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随后,勒钦又道:“富察·巴彦,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当初同日求娶,你败给了我,现在,时宜也还是不会选你。”
富察·巴彦收了好脾气,喝道:“勒钦,方才那话,你最没有资格说,t时宜嫁你,你是如何对她的,辜负她了一片真心真情不说,害她差点小产,见她不能再生养,就果断和离,你这种薄情寡义之人,最没有资格提她的名字。”
富察·巴彦的话,将勒钦极力掩盖的伤口一层层撕开来,气得勒钦脸一阵红一阵青,旋即喊道:“富察·巴彦,你以为你是谁,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说着,勒钦便挥舞着拳头过来。
富察·巴彦丝毫不怵,两个人快扭打到一起。
勒钦是文官,虽然从小习武,但是到底没有实战经验,比不过在沙场上真刀真/枪/厮杀过的富察·巴彦,很快就落了下风。
而富察·巴彦抓住这个机会,朝着勒钦的小腹狠狠踹去。
勒钦没有防备,猛然受了一脚,整个人倒在地上。
富察·巴彦脸上露出笑容,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随即对着倒在地上的勒钦说道:“勒钦勒七爷,有工夫在这里找茬,还是早些回去,陪你的新夫人吧。”
富察·巴彦特意加重了“新夫人”这三个字的语音。
果不其然,勒钦听到“新夫人”这三个字时,脸色更加难看了。
而富察·巴彦目的达到,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
董时宁这边,马车进了京城以后,两个人就开启了逛街模式,待逛到最后一家铺子的时候,勒钦突然出现了。
董时宁立马挡在勒钦面前,一脸戒备道:“勒钦,你现在与我姐姐,已经没关系了。”
“我知道,我就是有几句话,想和时宜说。”勒钦的视线跳过董时宁,看向她身后的时宜。
董时宁一脸不耐烦,“我姐姐与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若是有一肚子的话,还是找你的新夫人说去吧。”
勒钦领教了董时宁的厉害,自然是说不过地方,只好对着时宜打起了“感情牌”。
“时宜,我知道我有愧于你,但我不管怎么说,都是宁楚格的阿玛,就算为了宁楚格,你听我说两句话,吗?”
为了宁楚格,时宜答应下来,先让董时宁拿着买好的东西在马车上等她,而她和勒钦两个人去了一家茶楼说话。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时宜看向勒钦说道。
勒钦闻言,刚要说话,猛烈咳嗽了两下,赶忙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捂住嘴。
不明真相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他得了什么大病。
时宜没有功夫跟勒钦耗,催促对方快些说。
勒钦喝了一口茶润喉,方觉得好了许多。
“时宜,我能见见宁楚格吗?毕竟,我才是她的阿玛。”
“不能。”时宜回答的干脆利落。
勒钦听罢,顿了片刻,方才道:“你要嫁人,给宁楚格找新的阿玛,我是不合适见,但宁楚格是我的亲骨肉,身上流淌着我勒钦的血,你要是真的要再嫁,也该找个好些的。”
时宜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勒钦。
勒钦继续道:“那富察·巴彦就是个粗人,武夫,在边关不知流了多少血,才得了一个五品小官,他一回京,就上门提亲,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董鄂家的权势,能助他平步青云,你可莫要被富察·巴彦的表象,所迷惑了,他不是宁楚格的亲阿玛,又怎么会真的为宁楚格好。”
时宜听勒钦说完,方才开口,“勒钦,你方才所说的话,才是你娶我真正的原因吧。”
勒钦闻言,微微一愣,刚要开口,就被时宜抢了先,“勒钦,富察·巴彦是怎样的人,轮不到你指手画脚,还有,宁楚格是我千辛万苦生下的,我为何会千辛万苦,你心知肚明,你才是那个不配给宁楚格做阿玛的人,好自为之吧。”
时宜说完,没给勒钦反应的机会,直接起身离开了茶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