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乐业(1/2)
安居乐业
秋高气爽,艳阳高照。
地里麦穗低低垂着头,分量十足,看得村中老把式们喜上眉梢,今年老天爷也慷慨,又是个丰收年!
双喜临门的是,村里主道两旁的苹果树也果实累累,又大又红的果子高挂枝头,一天馋哭一个村里的娃娃。
村长干脆挑了个秋收前的日子,一声令下,大家伙儿便高高兴兴地扛着家伙什来摘苹果。
有人把着木梯,有人登高摘果,每装满一篮子,便递给下头的人,装入大筐中。
“直接捡枝。”来回监督的村长看到男人动作,连忙说:“剪下来让你家娃娃帮着捡,更快。反正来年还会长的。而且右相大人说了,细枝多剪一些,来年结的果子更大更甜。”
易彪听了,表示:“还有这说法?你早说啊。”
弃了镰刀,直接上手,一下便折下来一条细枝,丢到地上,动作干脆利落。
村长先是傻眼,随后晒笑:“忘了你们北境来的爷们,力气就是大。”
捡起易彪弃用的镰刀,村长看了眼那锋利的刃,满意点头:“开得真好,一看就趁手。阿彪啊,你要是不用,我借去给村头王二使使?他家小子多,但年纪小,力气不够,少些工具。”
“去吧去吧。”易彪一口答应。
没了用得不适应的工具,仅凭双手,他动作反倒更快,一眨眼的功夫,一大片细枝都被他丢了下去,惹得底下自家孩子都叫苦不叠:“阿爹,够了够了,别扔了,摘不过来了!”
易彪这才停了手,坐在枝桠上看着底下儿女一边捡果子,一边比拼大小,比谁摘得果子更大更红,眉开眼笑的小模样,看得他目光越发温柔。
村中道路是朝廷拨款修的,全是水泥铺的,平坦又干净,便是下雨天,大家也不怕再湿鞋了。
卖货郎的小生意更是做得风生水起。
从前他要走街串巷,一双腿从白天走到晚上,也未必走完两个村庄。自从路修好以后,他咬咬牙,借钱买了只驴,弄了个驴车,将进来的货物都仔细地摆在车厢里,驾着驴车,一天能走四五个村子,收货卖货都便捷了许多,挣得也多。
不过乡亲们受益更多。
家里缺油盐酱醋,针头线脑,再不用赶大老远的路到镇上去买了。
货郎还收女眷们做的帕子,头花等手工,替他们送到镇上,县城里的绣坊、成衣铺子里去换钱,自己则取些跑腿费。
这也方便了不少家中孩子还小,离不得人的小媳妇儿们。
总之修好了路,于民生影响极大。
唯一的缺点是这种水泥路,白花花,光秃秃的不好看。
此处名叫平安东村,隶属于振安县管辖,新上任的县令听说是去岁参加过第一届科举,但落选了的。
可陛下看他成绩出色,心系百姓,是个人才。又赶上上任县令犯了点事儿,陛下干脆将前一位罢官,换上了这位新县令。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新县令也不例外。自从来了振安县,没有一天不想着做些实事出来,回报陛下这份知遇之恩的。
而且他不抓别的,就抓种地。
他如今县衙大门两边挂着的对联,是右相去年在北境时劝农佳句:
耕地不撂荒,冬来谷满仓。
他发誓,绝不能荒废县内每一寸土地!
便做主,要各村村长带领村民,在街道两边种了一排的苹果树,每家按人头负责一定数量的果树,一个成年男子算一棵,女子算半棵,两个孩子再算半棵。
只要按朝廷教的办法精心爱护浇水,等到收获时,树上结的果子便都是自己的。
该吃吃,该拿拿,该卖卖。
易彪一家七口人,四个大人三个孩子,来到这里以后,除了分到了房子土地,也领了三棵树。
第一年的果子听说不会很甜,再说十里八乡人人都分到了至少一棵树,也不缺这一口。
但县令说,他手上有朝廷颁布下来的秘方,是金陵城里,大名鼎鼎的天工阁奇人研制出来的。能将采摘下来的果子,做成苹果罐头。他们只要动动手,将活做成了,到了初冬就卖给朝廷。
陛下到时会让人将这批水果罐头运送到边境去,送给戍守边疆的将士们,当大年三十的惊喜。
总之这玩意肯定不愁销路,也一定能变成银钱。
众人干得更是热火朝天。
“小衫,那个都被虫咬了,不要了!这东西做好了是要卖给朝廷,让陛下送去给边疆将士们吃用的,必须拿最好的。”
一道略微耳熟的说教声响起,易彪循声望去,果然是邻居葛大娘。
大越女帝最忠实的拥护者。
易彪无奈地想,又来了。
果不其然,只见葛大娘扔掉了那被虫咬过的苹果还不算,又一脸严肃地在筐里翻翻找找,不一会儿,又找到了几个色泽难看的。
她全挑出来扔了,没好气地指着一旁大儿子的脑门道:“要死了你们,这么难看的果子也敢往筐里放,是想糊弄谁呢?我可告诉你们,陛下心善,心里不只有我们,也有边关的将士,陛下留给我们的是银钱,给他们送过去的却是恩典。到手的东西要是不好,那损害的,可是陛下的脸面。你们拿了钱,却要陛下丢脸,良心被狗吃了?”
“娘,谁说我们摘这些是为了应付陛下了?先都捡回去,到时候坏了的自己吃,好的在做成罐头卖给朝廷。”葛家大儿子委屈地说。“不也是您说的吗,浪费粮食可耻。”
葛大娘被堵得无话可说,看着那一个个色泽亮丽的苹果,再看一眼身边双眼发亮一脸馋相的孩子们,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却有要补充的一点:“被虫咬了的,颜色不够漂亮的,你们自己吃。陛下不要,我的乖宝们也不要,你们几个皮糙肉厚有铁胃的糙汉子自己啃了就完事。”
葛家众人:……
易彪无声地大笑起来,这葛大娘真是一如既往地霸道又偏心。
家里除了几个小的能得她偏爱之外,平等地忽视每一个亲生孩子。
笑着笑着,看到葛大娘往自家方向过来以后,笑容猛地一顿,冲下头两个孩子嚷道:“仔细挑,挑好的,漂亮的!”
然后端坐起身,一本正经地看起了树上的果子,一副精挑细选的模样。
葛大娘路过时打量了两眼,十分满意地点点头,还拍了拍易家两个孩子的脑袋,一脸慈爱道:“好孩子,好好干,等干完活来奶奶家,我那还有些今夏做的果干。”
易珊拼命忍住笑意,乖巧点头:“好的,葛奶奶。”
葛大娘害了一声:“谢什么,陛下说了,你们大老远地从北境迁过来,不容易。只要你们老老实实的,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咱们就是邻里乡亲,就该互帮互助,可别辜负了陛下的美意。”
老生常谈了几句以后,葛大娘又跟树上的易彪打了声招呼,这才慢悠悠地离去,
那边还有她两个女婿的树呢,她也得去瞧瞧,亲眼看看他们是如何做活的,才能放心。
见这管天管地官瘾十足的大娘终于走了,易彪松了口气,热情归热情,但一天到晚,三句话不离陛下,死盯着他们做活的热情,他真享受不起。
余光和葛家老大的目光对上,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苦笑。
等到采摘结束,已是傍晚,易彪让孩子先回家洗手准备吃饭,独自一人,搬运着果子。
他力气十足,两个装满果子的竹筐,一手就能抓起。两手并用,一趟能运四筐,效率极高,即便拖着微瘸的腿,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干完了。
“阿彪,你看谁来了。”最后一趟的时候,妻子真真递上帕子给他拭汗的同时,笑着指着一处道。
易彪扭头看去,屋檐下一个胖胖的身影,熟悉的面容冲他轻笑。
“老方!”
易彪一脸惊喜迎了上去:“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说一声?吃过没有,真真,快,整些好菜来。阿平,拿上十个大钱,上你村长爷爷家换点酒来,就说我兄弟来了!”
一边激动地吩咐家里人动弹起来,一边拉着方实往正堂去,眉飞色舞的一看就是真高兴:“老大怎么样,其他兄弟们呢,怎么不和你一块来?”
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的方实赶紧说:“老大当然是在金陵城,新婚燕尔,你懂的。兄弟们都好,天南地北在办差呢,我这次来,也是为了办差的。”
说话间,易彪的妻子真真已经上了两盘小菜,托了易彪平时都有喝点小酒的习惯,这些东西家里是常备着的。
甚至连真真的父母也被惊动,迎了出来,与方实欢欢喜喜地互相问候。
易彪上了一小坛酒,给自己和方实,还有岳父满上,干了一碗之后,才问正事:“什么差事?”
方实一五一十地将大越女帝封他们为监察使一事告知了,喝着酒又问:“我抽签抽中了这边,半年时间,要走遍元江府各村镇,正好你也在这,我就来了。跟兄弟说说,在这边日子过得如何,可有人欺负你们?”
易彪心中五味杂陈,还未开口,一旁的岳母已经插话道:“没有没有,这里的越人对我们都很客气,也很照顾。”
她一脸喜色:“我们来的时候,春耕都开始了。但这里的村民早知道我们要来,就提前帮我们翻了土,等我们来了以后,又手把手教咱们育种,播种。你瞧见分给我们的那两块田了吗,土地都是黑的,上头的庄稼长得可好了!”
“村里的女人还教我们纺纱织布,你瞧我身上这衣服,都是自己做的。小胖子,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一匹回去给你爹娘。”
方实笑着应下,但笑容多少有些勉强。
他们两家从前是在一个部落里的,彼此都很熟悉,这次他们二老跟着易彪南下,自己的父母却选择留在了故土。
也不算他们的选择,其实是……他坚持要父母如此选择。
正说着话,被打发去跑腿的易平拎着一坛酒回来了,另外一只手上还拿着条鱼:“阿爹,村长爷爷说他这壶酒剩的不多,十文钱太多了,这是他们家二叔自个儿打回来的河鱼,一并送我们了。”
“这东西不错,我爱吃。”易彪的岳父笑着接口:“拿去给你娘,让她今晚做了。”
北梁多草原,湖泊也少,河鱼这等东西,以前从未尝过,但自从吃过一回葛大娘家送来的鱼肉以后,他便爱上了这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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