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辩论(1/2)
朝堂辩论
学子们前脚离宫,四百八十份卷子后脚便被送入宣政殿之中。
钟离婉特地沐浴更衣,小憩了半个时辰,才穿戴整齐,精神奕奕地到了宣政殿。
“去看看,老师醒了没有。”
她吩咐小安子:“若还没有,也别着急,且让他睡饱了再来。”
足足四百八十份卷子,她与汤法,是要全部批阅的。
她已做好了挑灯夜战的准备。事先还特意吩咐汤法,务必要吃饱喝足,睡够了再来。免得到时候改起卷子来,忘了吃喝,累坏了身子。
小安子还未出发,便有小内侍来报:“陛下,左相大人来了。”
“快宣。”
不过片刻,汤法便跟了进来,行礼的时候,钟离婉仔细端详他神色,发觉他精神确实充足,才点头请他入座。“老师来得正好,咱们开始吧。”
汤法点头,看着那堆积如山般的卷宗,有些明白钟离婉为何要如临大敌了。
他不再多说,走到一旁为他安放的书案上,拿起一份试卷,打开看了起来。
第一关考试,是想知道这些读书人近年来有否关注国家大事,有否在意民生社稷。
毕竟她要录用的是为百姓,为朝廷办实事的官员,可不是作文章的大儒。
只会死读书的人,应当在这一关就被筛掉。
第二关试题是周文所提,皆是这些年来各地受理的真实案宗,最后两题甚至是证据确凿,但因人情世故,难以按常理作出判决的疑难悬案。
能答出这些试题的人,绝不能是会读死书,心胸狭隘,做事死板的草包。
反而懂得随机应变,熟知人情世故。
而这两样,恰恰是是能够被派往北梁任职者,必须要具备的条件。
这一关对义学先生们也很友好。
因为绝大多数的案件都曾出现在义学堂外的官报之上。
只要是真正心怀天下,将她每月所出官报放在心上的人,第二关都将过得易如反掌。
这算是钟离婉给他们的又一报酬。
不过第三关,却是要看他们的真本事了。
如何安置北梁百姓,这些日子以来,她与汤法其实心中早已了定策。
只等周文北巡回来,切实掌握了那边的动向和情况以后,再做出最终的决定。
但钟离婉依旧期盼此次科举,能够出现让她眼前一亮的提议。
毕竟,集思广益,事必有成。
时间悄然流逝,诺大的宣政殿中,安静得仅剩下纸张翻页的声音。
除了小安子、小庞子小心伺候着,其余宫人都被遣散了出去。
他们留下也只是为了给钟离婉和汤法研墨,递上新试卷,并将他们看完批完的卷自,分开放好。
言之无物,或所提意见过与天马行空,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放在左侧,这些是注定要被淘汰者。
不过若到最后,哪里还缺了书录,缺个能识字算账的副使,便从这一批中挑选。
有可取之处,但所提之策论都是他们与周文事先商讨过的,中规中矩,却无惊艳之处的,就得等周文回转,带回北梁那边具体情况后,才好做出决定的答案,便放在中间,算作待定。
右侧的位置,不论是钟离婉还是汤法,都已看过了近百张卷子,仍未有一张出现。
那是专程留给他们心目中惊才艳绝之辈的。
大概看了五十多份,钟离婉有些疲惫地停下,按了按太阳xue。
小安子察言观色:“陛下,时辰差不多了,不若先传晚膳,等用过以后,小憩片刻,再继续看吧。”
“也好。”
看着那一摞,足足三十来张都被她放到左边的卷子,再看看中间寥寥十来张,她在心中叹息一声。
带着一丝期望看了眼汤法面前,发现也是如她一般的场景之后,她只觉得头都隐隐作痛了起来,一丝挫败感油然而生。
或许是她对此次科举期望过高了,也或许是她这次对世家放的权柄太大了。
哪怕前头设下了两关,她又严格把控试题,从亲自出题,到一路上由府兵亲自护送,坚决不允许出现试题泄露的情况。
世家依旧有办法给她送来大半数,只会高谈阔论,毫无半点实在用处的人!
可她钟离婉从来都不是容易气馁,怨天尤人之辈。
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情之后,她放下卷子,行至侧殿用膳。
汤法见状,看完了手中这张,叹息着用朱笔评了个丙字之后,将其放在左边那堆,也跟着去用了膳。
食不言。
师徒俩直到用完膳,漱了口,手里捧着温茶,汤法才开口劝慰:“陛下不必着急,足足四百八十份的卷子,咱们这才看了不到五分之一。兴许大才,就在后头呢。”
“借老师吉言罢。”钟离婉无奈地说:“再看二十份,今日便到此为止,咱们明日继续批改。”
若后来的都是与方才那批一样的水准,她何必拉着老师一起挑灯夜战?
不若回了寝殿,召司乐坊的乐人来,为自己弹奏几曲,静静心,解解乏。
眼下已是八月,钟离婉是永康三十一年七月初七登的基,至今足有七年。
与世家所订的七年孝期也满了。
宫中司乐坊终于重启,她这皇帝,从此除了逗猫撵狗,看宫人们逗嘴打闹,总算是多了能召乐人弹琴唱曲,赏舞听戏的乐趣。
炎炎夏日,大好月色,何必浪费在一群庸才身上。
钟离婉带了一丝气性,忿忿地想。
汤法不知她心中盘算如何,却听得出她的不耐烦,有些无奈。
陛下生性谨慎,稳重,但时而也会闹些无伤大雅的孩子脾气。
不过也就是在他面前。
汤法也习惯性地顺着她了,便点点头:“也好。”
反正那些答案,一目便能了然,并不值得他逐字去读。
二人打定主意之后,才回到正殿,回到了各自的座位。
殿中灯火通明,钟离婉一脸木然地批阅着一份又一份的卷子,右手所执的朱笔,不时写下的丙、丁二字。
字迹逐渐潦草。
直到另外一张卷子落入手中。
钟离婉的目光渐渐恢复了神采。
她不自觉地坐正,将手中试卷平整地铺到书案之上,右手朱笔也搁到一旁。
全神贯注地看着卷上文字。
一旁的小安子见状,对着钟离婉眨巴了一会儿眼睛,面露一丝惊喜之色。
看了一下午又一晚上的卷子,陛下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了吗?
确实如此。
钟离婉看完一遍还不够,继续仔仔细细地看了第二遍,坐在原地凝眉细想了许久,才扭头去揭开学子姓名的纸条。
“孔扬?”
……
三天后的大朝会上,第一届科举成绩被宣读。
孔扬一袭七品青色官袍,一脸镇定地跟在内侍身后,在文武百官的瞩目中,与另外九名同被录用的新秀,缓缓踏入太和殿。
十人依次站定,孔扬作为头名,依照专人所教导的,带头行礼叩拜:
“臣,孔扬,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九人随后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离婉微笑着命他们起身。
“孔卿看着可真年轻。”她的目光落在君子如玉般的孔扬身上,不由得说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陛下谬赞。”孔扬回答:“说来惭愧,微臣比陛下还要大上三岁,若非陛下开恩,办科举,孔扬眼下还是一穷酸儒士。陛下这句英雄出少年,该送给自己才是。”
此话一出,朝中不少人看向这位年轻状元郎的目光都颇为复杂。
钟离婉却被逗笑了。
这孔扬,不但才思敏捷,性子还挺特别。
初来乍到天子堂,毫不怯场不说。当着这诸多老牌朝臣的面,就敢明晃晃地向她这个皇帝表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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