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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梁又乱(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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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南岳眉头一皱,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钟离婉打开信件看完,难掩幸灾乐祸地对他说:“看来,咱们的交易暂时做不得数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信:“你还是先坐稳自己的皇位,再想着邦交吧。”

谢南岳一头雾水,干脆伸手问她要信。

钟离婉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反正信件内容只有一个消息,还是与谢南岳有关,便坦然给了。

接过信,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谢南岳脸色变得铁青。

“交易照旧。”他将信攥在手心,目光坚定,语气更是坚定:“顶多两个月,我会让人回来奉上国书。”

话音落下,他飞身而起,踩着一旁假山摆设,很快上了屋檐,在上头飞奔,速度极快,却如履平地。

“陛下,要不要将他留下?”

夜独看了眼弓箭手的位置,他们如今配备的都是天工阁新研制出的弓弩,射程极远,威力极大,若交给他来操纵,在谢南岳登高而无遮掩之物的情况下,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留下。

“不用。”钟离婉定睛目送男人的身影远去,一脸风轻云淡:“就算他回去平定了叛乱,北梁注定再一次元气大伤,他还会回来求咱们的。”

反倒是将人留下的话,会让北梁那群逆党有了名正言顺得位的理由。

凡事求来得太过轻易,容易让人变得狂妄自大,以为天底下唯他独尊,到时就该来寻她晦气了。

说不准,还会愚蠢地去联合王阳云,给她平添更多烦恼。

就让谢南岳回去和他们斗,内斗越凶,消耗越大,再回来与她谈起交易来,姿态也会越低,于她只会有更大的好处。

“你呀,真是大胆。”听到这话的汤法缓缓走进小院,看向钟离婉的目光中,满是不赞同,却也隐隐有些佩服。

“明知他就是谢南岳本尊,还敢与他同处一室。他可是打过无数场战,杀人如麻的,要是他刚才突然暴起,你有几分安然脱身的成算?”

钟离婉与谢南岳会面的这间茶室中,有一面墙壁十分薄弱,与隔壁院中的厢房紧紧相贴,方才汤法就在那里,通过天工阁里的能人刚捣鼓出来不久的,名为‘隔墙有耳’的小玩具,听到了钟离婉和谢南岳之间的全部谈话。

这胆大包天的丫头,压根就没有告诉他,这名北梁使臣方岳,就是谢南岳!

天知道他听到钟离婉一语道破谢南岳身份的时候,吓了多么大的一跳。

至今背后都是冷汗呢!

“老师放心,他不会伤我的。”面对关心自己安危的师长,钟离婉并未觉得汤法唠叨,好脾气地解释:“他虽杀人如麻,却对黎民百姓,有一份寻常人难以理解的爱护,在这等未知之处杀了我,且不说他能否脱身,他带来的兄弟能否活着回北梁,便是日后兵戈再起,造就的生灵涂炭也不是他愿意见到的局面。”

汤法来了兴致:“此话怎讲?”

钟离婉顿了顿,在黄岩村的一切,虽然美好,但沦落至那里的原因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便道:“天意弄人,三年前朕不是亲自前往江南,请萧老爷子和周文兄长入仕吗?在半路上,朕便与他打过交道。”

她将事实隐去细节,只留下了些许谢南岳做的琐事。他如何打了野猪,如何低价出给村民,好让孩子多打牙祭,如何为斧头来往奔走,不但给他们出钱出力地找大夫,买药,还亲自到了斧头家,为人做饭劈柴之事。

“先前西北来的战报不是也说,他命人抢了粮草,烧了粮仓,却不曾伤害平民百姓丝毫。往年战报里也多有记载,但凡是他领兵,不论攻陷哪座城池,他从不许麾下将士叨扰百姓,还有过杖杀不服管教,进城后挥刀向百姓的军卒的记录。所以朕确定,他虽是悍将,沙场上心硬如石的主帅,却也有其心软的地方,心怀百姓。故而,不会贸然对朕做什么的。”

听完解释,汤法一脸惊奇:“陛下见微知著的本事愈发精进了,老臣佩服。”

想到她口中所描述的谢南岳,他又忍不住赞道:“不过这谢南岳,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敢亲身犯险深入敌国,确如你所说,不是一般人。”

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北梁与南越世代为宿敌,今天你强我弱,明天我弱你强,百年来较量不断,难分胜负。

上一代的两国君主,大越的永康帝和北梁的承平帝,说句大不敬的,能力都很平庸,所以他们在位期间,两国之间虽有异动,也有交锋,但终究是小打小闹。

一直到这个谢南岳作为主帅异军突起,显露出卓绝的军事天赋。

在他的带领下,本就骁勇的北梁军更是如狼似虎,战力大涨。大越这才初露疲态,启呈败相,双方逐渐拉开距离。

可这也只是那一两年间的事。

随着北梁储君被王阳云斩于马下,北梁陷入持续了多年的内乱中。

大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易主,永康帝驾崩,钟离婉即位,趁此机会予民休养生息,不断壮大己身实力。

此消彼长之下,才有如今远超北梁之大好局面。

但似乎北梁新上位的国君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不仅在军事天赋上笑傲群雄,于政事手腕上也有足够的悟性。

也就是如今百废待兴的北梁内政拖了他的后腿,可等到来日,他们缓过气来,他必为大越劲敌。

钟离婉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淡然一笑:“势均力敌的对手不是更有意思么?况且他越是声名显赫,大家越是知道他不好惹,越是会觉得,我会因他而焦头烂额,便不会急着亲手来对付我了。”

汤法知道,她口中的大家,便是世族。

他无奈一笑,却也不得不赞同她所说的。

“陛下这扮猪吃虎的本事,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钟离婉仪态万千地翻了个白眼,嗔道:“哪有人这样说自己弟子的?弟子明明扮的是兔子,猪多难看?”

“老臣失言,老臣失言。”汤法讨饶。“对了,老臣还有一问,陛下又是如何知道,他便是谢南岳的?陛下不是说,三年前只以为他是一普通猎户么?”

钟离婉道:“当时便知道他是北梁人,或许还曾身居高位,但实在没往谢南岳身上想。毕竟当时边境传来的消息说,他被谢柏算计,早已身死。而且世人皆知谢南岳自幼走失,在荒山野岭里被狼群抚养长大,面目都被兽爪毁了,北梁帝当初对他不喜,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以至于长大后上了战场,整日都要戴着银色面具,遮住口鼻。”

“既然没有人见过谢南岳的真面目,朕又从何得知?”

想到谢南岳那张俊朗的面孔,她微微一笑。

世人传闻中,这名北梁战神就是个只知杀戮,没有人性的丑八怪,被狼养大,全是兽性的怪物,跟她认识的阿岳哪有半分相似?

“那后来……”

“为将时他自然能戴着面具,为君时却摘了下来,朕安排在北梁的眼线刚送来他的画像,这北梁使臣便到了。”

……方岳。

一样的银色面具,一样的字,这男人行事真是无所顾忌,又惫懒。

她能认不出来才怪了。

钟离婉理所当然地想,不料下一秒却察觉到汤法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老师?”

“没事。”汤法很快恢复原状,笑着道:“你师娘准备了你最爱的枣泥酥饼,快去尝尝吧。”

钟离婉有些疑虑,这些年来老师对她日渐信任,二人师徒情谊也是日渐深厚,有什么话都是当面直说的,很少再见到他这般不坦率,甚至主动岔开话题的样子。

“老师不妨有话直说。”

汤法苦笑,这位高权重的弟子非但聪明过人,在察言观色上,也是佼佼者。

罢了,索性也不是什么不该提的:

“看过画像,知道他是谢南岳也就罢了。可在朝堂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仅凭半张脸,陛下还是认出了这位故人,想来当初在民间,这位北梁新帝给陛下您,留下了颇为深刻的印象。”

他有些无奈地回答,甚至带了一丝调侃。

登高后再没有被人如此打趣过的钟离婉结结实实地愣了一愣。

用了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老师!”她哭笑不得:“您真的是。他那样的人,哪怕穿着粗衣麻布,一身气势也极不寻常,我又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能认出他,不是情理之中?”

“是,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汤老连忙说。

片刻后,又唉声叹气:“若谢南岳生在我大越就好了,七年之约眼看着就要到了,他要是我大越之臣,凭那一手领兵作战的本事,也不是不能招为皇夫。”

“老师!”钟离婉一脸无奈:“越说越不像话了。”

这人上了年纪,就是喜欢拿这些事调侃后辈。

“我不与你说了,我去吃师娘做的枣泥酥饼。”

她转身就走。

倒不是因为娇羞而不敢提这样的人生大事,而是这院中还有那么多禁卫军的弓箭手严正以待,耳目众多,她不想多谈这等关系重大的私事。

七年之约眼看着就要到了,世家已经在蠢蠢欲动,想来一出孝期,催促她成婚的折子就该像雪花一样飘来。

成婚,生子,似是人人来这世上一遭,怎么都避不开的选择。

而对女子来说,限制更大。

既然避不开,与其让世家将婚嫁当成绳索,紧紧将她那双才长了一半的羽翼束缚,甚至斩断,不如她提前谋划,寻个听话的,身份过得去的,又能让自己放心的人,放到自己身边。

绳索依旧是绳索。

区别只是套的不是世家们期望的双手,双翼,甚至她的脖颈,而是脚踝。

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亦是她眼下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自由。

钟离婉在心中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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