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2/2)
兰璎撒腿想追,但很快,她这缕异世孤魂就遭受了制裁,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是一座陌生的山头。
往山下看去,能看见一条宽阔的大江,江水滔滔,奔流不息。
江边山崖边建有一片寨子,数不胜数的吊脚楼挤在一起,穿着苗族衣衫的人走出走进,有老有少,或闲逛,或劳作,怡然自得。
而山上有一个山洞,洞口有护卫看守,人影寥寥,安静肃然。
“成功了!”
山洞内传出声响,兰璎走进去,穿过昏黑曲折的暗道,看见一个灰袍男子从石门后走出。
眼睛里是几近癫狂的欣喜,“真的成功了……”
他擡起手,弯曲的指节虚抓几下,指腹的肌肤就涌动起来,鼓起一个接一个的小包,像是沸腾了的水面。
有黑乎乎的蛊虫从指尖钻出,被灰袍男怜惜地捧在手心。
兰璎没仔细看他,因为小春鸣正被铁链拴在角落。
和不久前爱干净的小春鸣不同,此时他浑身沾满了血污,原本柔顺乌亮的长发被剪短了,狗啃一样,乱蓬蓬的。
他靠墙而坐,黑黝黝的眼睛直视前方,却并不聚焦,像是在发呆。
双手搭在膝盖上,十根手指头被布裹住,渗出红褐色的血渍。
兰璎像是整颗心都被人揪住了。
对她来说,才几分钟不见,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看样子,他是已经从苏老爷那里逃出来了,可又被这群苗人给抓住了。
“屠九,你学着点。”
另一道石门后,又有人拖着一具女尸走出,边唤灰袍男边往外走。
拖到山洞外,丢进一口挖好的大坑里,往里埋土,“以后你也要这样的,得赶紧处理,不然会很快发臭……”
屠九想到这事,面上喜色稍淡,“就没有别的办法么?”
“没有,只能自己当心点,”那人扶着腰,转而又露出猥.琐的邪笑,“变强了,也变虚了。”
屠九啐他一口,也跟着笑得令人作呕。
俩臭味相投的人聊了会儿,见外头走来几人,连忙恭敬起身,“域主,黎长老。”
来人是殷悬,以及左脸蒙了纱布的辫子男,是当时被兰璎猫抓的。
殷悬居然已经成为域主了?
“还没时婧的消息么?”殷悬摆摆手,和辫子男径直走进山洞深处。
“整个苗域都没有她的消息,也许是逃出去了。”
两人走到关押小春鸣的牢房前,辫子男想了想,又低声道:“域主,我们靠他的血成为蛊人,即便如今能灵活用蛊,终究还是受他制约。”
“不若……挖出他心头的本命蛊,彻底废了他?”
受苏老爷雇佣,辫子男本是要将这小崽子炼成小鬼的,后来殷悬及时赶到,将他带走了。
殷悬当然不是来救春鸣的,他只是想要找到时婧那本书册。找不到,便用春鸣的血护身,入虿盆,成为蛊人。
取代老域主,成为新一任域主。
而后,如法炮制,再培养出几个蛊人作为亲信,稳固地位。
殷悬沉思片刻,摇摇头,“我要将他收为义子,亲自教这小畜生规矩。”
“义子?!”辫子男大惊,争辩几回,但殷悬心意已决,挥手赶人离开。
山洞幽深,四下寂静。
待人走后,殷悬行至春鸣跟前,猛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起头来。
“制约么?”
殷悬声音沉沉,阴柔的面容上挤出一丝笑容,显得阴险又狠毒。
他擡起另一只手,有寒光掠过。
小春鸣挣扎不得,痛哼一声,只见一柄形似柳叶的细刀刺入心口,霎时间,有血水汩汩涌出。
“你娘是这样做的么?”
殷悬放出体内的蛊虫,将刀尖沾染的、属于春鸣的心头血喂养给它们。
“蛊人……可真是个厉害的东西。”
殷悬欣赏着那群蛊虫,面上扬起癫狂的笑,待蛊虫蠕动着舔舐干净,又再次将细刀指向春鸣。
声线冷极,“方才那些,似乎还不够呢……”
*
墓室里,褚棠枝和萧元澈正翻着那本没有标题的书册。
“所以,那具干尸便是被吸尽阴气而亡的蛊母。”
“再加上蓝姑娘说的幻香蛊……是那位常夙,他会用蛊,是蛊人!”
“他把我们引过来,是想让我们成为他的蛊母!”
褚棠枝并不知晓常夙已经死了,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那具干尸确实是如书中记载一般,被吸尽阴气而亡。
今夜之事,定与苗域的蛊人有关。
只是……这书是谁放在这的?
另一边,春鸣也在想着书册的事。
方才机关转动,他只顾着抱住兰璎,倒是不慎弄丢了那本书。
那本书上记载了蛊人与蛊母的事,得去找回来才行。
“怎么还没醒呢?”
春鸣看着躺在石棺上的兰璎,她正合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何时变得这么爱睡觉了?”
他微微俯身,撚起她的一绺辫子,用发尾轻轻扫过她的五官。
昏倒了,那他该如何去找书呢?
总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会害怕。
春鸣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得把你绑起来才乖。”
掌心飞出红丝线,他放轻声音与力道,温柔地将红丝线缠在兰璎四肢。
“偏生你又不喜这般,”他语气无奈,“真拿你没办法。”
刚缠紧她的手腕,春鸣正要抓起她另一只手,兰璎却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气。
“你醒……”
话音未落,猛地被她扑上前来,紧紧抱住了脖颈。
她似乎很是害怕,身子都在发颤。
衣襟也被她浸湿了。
她是梦见什么了么?
但这些都不重要。
喉间被她死死挤压,春鸣眼睫不住轻颤,扬起一抹清浅的笑。
他向来喜欢她这样。
“璎璎,要亲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