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第35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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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黄太医抵达凤梧宫后，给钟淑妃认认真真把了脉，得出的结论确实是苦夏，等到太医离开，淑妃已彻底没了耐心，“娘娘这儿没其他事，臣妾就回关雎宫了，再晚日头起半空，人都要被晒化了。”
作为京都贵女，宫宴年年不知参加多少回，干安帝登基后，她分了宫权，也不是没亲自操办过，流程早就熟透了，在座也就虞氏还需要“补课”。
钟淑妃瞥了眼对面的木头人，眉眼不屑，美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她自顾起身告退，周昭媛也没再多留，接过江皇后送来的对牌，抱着公主出了暖阁，虞子素走在最后，忽听江皇后喊自己，她停下脚步回身，“娘娘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江皇后笑容亲切，“虞妹妹初次参加宫宴，有什么不清楚的只管问，或者本宫让雁回姑姑随你去长乐宫待上半日？”
“娘娘好意，嫔妾心领了。”虞子素朝雁回姑姑腼腆一笑，继续对皇后道：“只是您宫务本就繁重，嫔妾又怎好再拿这些小事叨扰您，何况长乐宫内如今有锦瑟姑姑，嫔妾若有不懂的地方，问姑姑也是一样的。”
“锦瑟姑姑？”江皇后咬了咬舌尖醒神，“她也是宫中老资历了，既然如此，本宫就不多留妹妹了。”
虞子素回以微笑，“嫔妾告退。”
门帘被合拢，江皇后笑容逐渐收敛，“本宫竟不知，陛下什么时候将锦瑟姑姑也给她了。”
雁回姑姑靠近几步扶她起身，“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宫人，只是同陛下有几分情面罢了，娘娘，如今更重要的是庆功宴，奴婢瞧着，淑妃劲头越来越大了，怕是背后还有什么动作。”
想到钟淑妃刚才的脸色，江皇后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浓，回到正殿后，她翻出宴会的菜品单子，在女席的汤品备选中，勾选了八卦汤，又划掉，改做四物汤。
“朱琼，你去一趟尚食局，将这个单子交给刘尚宫，记得告诉她仔细些，千万别看错了。”
朱琼领了差事，快步离开凤梧宫。
当天夜里，皇城忽然刮起了风。
宫人们紧张有序地筹备着第二日宫宴需要的东西，并没有受到天气的影响，只是六角宫灯在风中晃得厉害，廊檐下，一个守门太监搓了搓手，喃喃自语，“明天别是要落雨吧？”
旁边另一个太监搭话，“这都进六月了，雨季早过去了，肯定下不起来，明儿可是老天爷赐福的大日子，说不准这会儿是派了风婆来人间开路。”
“老天爷保佑我今年万事顺顺利利。”
另一个太监双手合十，“我现在就盼着明天可千万别出岔子。”
风刮到后半夜，果然停了。
虞子素这几天跟着系统追剧，生物钟渐渐有向前世靠拢的迹象，但干安帝今日没来，毕竟是要去皇陵祭拜，他得沐浴戒斋，在第一缕日光照耀皇宫时就得出门。
系统不在，没有新电影看，虞子素只能躺在床上数水饺，结果越数越饿，更睡不着了。
直到窗外风声渐息，才终于有了困意。
意识模糊间，她仿佛坠入一片密林，环顾四周全是参天大树，隐约还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箭矢破空声与兵器相击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血腥气，虞子素心底莫名发慌，身体却不受控制，跌跌撞撞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密林里的小片空地上，一个玄色衣袍的男人单膝跪在林地中央，看不出是受伤还是脱力了，但他手里用以支撑身体的长剑已经被完全染红，四周倒着密密麻麻的尸体，分不清是护卫还是刺客，男人似乎也发现了林中投来的视线，转身看向她。
对上那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虞子素猝然一惊，皇帝？
不等她多想，又是一道破空声响起，直直对着皇帝而去，他却毫无动作，任由箭矢穿胸而过，虞子素下意识喊系统帮忙，“陛下！”
再不出手代打要凉啦！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树叶随着风声哗哗作响，没有等到和干安帝形影不离的小金龙，虞子素骤然惊醒。
“主子魇着了？”
青黛本来在屏风外的榻上守夜，被主子的惊叫声吵醒，赶紧进来查看情况。
虞子素心脏咚咚直跳，她看着青黛手中轻晃的烛火，“什么时辰了？”
“差一刻钟到卯初。”
“天还没亮。”虞子素低喃一声，定神道：“叫人给陛下送块护心镜，算了，我亲自去。”
紫宸宫内，干安帝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梁忠义忽然进来禀报：“陛下，虞主子在殿外请见。”
干安帝有些惊讶，他歇在紫宸宫，就是怕太早会吵醒她，这下也不用梁忠义再跑一趟，他直接大步出了殿门。
天光熹微，虞子素站在石阶上，眺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同样的角度，日出前与深夜，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阿虞。”干安帝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虞子素转身，为了祭礼，他今日穿了最正式的一套衮冕，华贵威严，看起来与梦境里的模样差别更加明显。
即使五官一样，气势却全然不同，梦境里的他似乎身形也瘦弱些，不像现在这般威仪赫赫，气势如虹。
但梦里的他眼睛要更加明亮，像是清溪，一眼就能看到底，面前的他则更像是一汪深潭，虽然平时也会表现出喜怒哀乐，但更深的情绪都被积压在心底。
所以，梦里是曾经的他吗？
虞子素歪头，悄悄呼唤系统。
小金龙的身影在皇帝身边浮现，而后熟练地盘在他脑门上。
【早啊宿主。】
虞子素在脑海里对它说：“陛下，我刚做了个梦，似乎是梦见了皇帝死前的场景，但我感觉他又不是这个皇帝。”
【估计是梦到平行世界了吧。】
小金龙随口道。
【这种情况还蛮常见的，尤其像宿主这样，本来就是以平行世界为蓝本捏出的身体，更容易和其他平行世界出现交感，宿主以为是做梦，其实是一种记忆闪回。】
“但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凶案现场啊？”虞子素疑惑道，“难不成那个世界的‘我’也是凶手之一？”
【也可能就是单纯乱入了，毕竟平行世界千千万，拿到什么身份卡都有可能，还有可能变个性别甚至物种呢。】
原来如此，虞子素突然想起来，梦里自己的视角确实不太对，走路也很别扭，破案了，梦里她根本不是人，估计是山里某只乱入的动物。
【对了，宿主今天记得小心行事，皇帝似乎发现有人想搞他了，准备今天演一出请君入瓮来着，到时候难保不会有人走投无路了就鱼死网破，宫里也不太安全，不过皇帝把崔统领留给你了，我还给你存了好几个一次性保护符，有问题随时摇铃铛，虽然离远了不能交流，但再远程支援几个道具还是没问题的。】
虞子素正要点头，干安帝忽然弯腰凑近她，语气调侃，“阿虞是来紫宸宫看着朕发呆的？”
本来还想问问皇帝的具体计划，看看会不会和梦里合上，思路被打断，虞子素回过神，老实道：“妾做了个噩梦，有些害怕。”
她取出准备的护心镜，亲自挂到皇帝脖子上，又仔细给他收进怀里，“陛下要长命百岁。”
千万别凉在她前面，虞子素心道：“陛下，咱接下来能不能继续摸鱼就要看你了！”
【宿主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小金龙挺起胸膛。
铜镜温度偏凉，沉甸甸压在胸口，干安帝的心却有些发烫。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梁忠义小心凑过来，“陛下，车驾都已经备好，就等您出发了。”
“朕明日便回来。”沉默良久，他承诺道。
黑压压的长队列阵离开了皇宫。
紫宸宫前，虞子素和青黛重新会面，同样在一旁等候的崔石毅抱拳问礼，“臣金吾卫左统领崔石毅，奉陛下之令保护娘娘。”
“崔统领不必多礼。”虞子素好奇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年轻男人，金吾卫作为近身保护皇帝以及维护京都治安的守军，成员主要由朝中重臣和宗室的子弟组成，但崔石毅是个例外，他出身草莽，却在干安帝登基那年拿下了武状元的称号，被皇帝看中带在身边。
他的位置，是实打实用拳头打下来的。
可惜系统跟着皇帝走了，她还挺好奇这位统领多少武力值，不知道皇帝和他谁更厉害？
“我现在回长乐宫，准备接下来的宫宴，崔统领自便。”虞子素让青黛递给他一块长乐宫的对牌，方便出入宫宴，就没再多做停留，她只是随意爪巴两下头发就来找干安帝了，天贶宴是午宴，而参加宫宴要穿吉服，她还急着回宫重新做妆造。
崔统领这边，皇帝虽然让他保人，但她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将人带在身边，且不说这年头的人有多重视男女大防，她可不想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位份已经够惹眼了，接下来的宴会，还是低调为主比较好。
至于不能贴身的情况下，该怎么保护她，这是崔统领该考虑的问题。
另一边，干安帝出宫时，另有一顶朴素的马车反方向缓缓驶入宫门。
寿康宫内，宋太后一早便起来了，心不在焉得喝了几口热粥，便坐在福宁殿内望眼欲穿。
“回来了，回来了！”守门宫人喜冲冲地跑进来，“禀太后娘娘，长公主已经到殿门口了！”
“还不快将人请进来。”宋太后说着便要起身，春熙姑姑忙拦了一下，“娘娘别急，仔细折了公主的福气，她现在可是双身子。”
宋太后这才作罢。
又过了会儿，门外终于有新动静传来，很快，两道身影相携进了大殿。
文婵长公主身形高挑，五官秾丽，唇角天生上扬，这会儿一身胭脂色缂丝短上衣，下搭朱樱刺绣妆花裙，极为鲜亮生动，身旁驸马郭畴山穿着绿云色锦服，看起来比以前沉稳不少，他小心翼翼扶着长公主的胳膊上前，两人一齐跪在宫人提前放好的绸垫上问礼，“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福寿安康。”
宋太后忙叫人扶公主起来，“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何况你身子重，更该注意。”
至于郭畴山，她瞥了一眼，“哀家同公主有些体己话要说，驸马不若先去麟德殿。”
被赶客，郭畴山向长公主投去求救的目光，长公主抿唇轻笑，“夫君且先去吧，本宫一会儿与母后同道。”
果然又被丈母娘嫌弃了。
郭畴山垂头丧气地起身告退，出了寿康宫，他却没急着走，默默抵着墙自闭了一会儿，才在引路小太监迟疑的问话声里重新恢复精神。
殿内，宋太后拉着长公主的手让她坐到旁边，柔声问道：“回来路上可有颠簸？孩子闹不闹你？看你出去才多久，便又瘦了。”
“有皇弟安排的马车，一路平稳得很，没受什么罪，反倒是驸马太过紧张，难受了好些日子。”文婵长公主好笑道。
宋太后哼道：“要不是那混小子带你到处跑，都不必受这罪。”
知道她对驸马还有成见，文婵长公主没再替驸马说好话，转而问起太后近况如何，“听说您前几日还病过一场？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宋太后遮掩道：“哀家一切都好，这不还打算去行宫避避暑，你身子现在如何？一会儿找太医来仔细把把脉，若这胎已经坐稳了，哀家便想着带你一道去，京都越来越热了。”
文婵长公主摸着小腹，“皇弟送了太医接应，一路上都有好好照料，儿臣现在也没什么事，孩子不闹人，乖得很。”
“那便好，皇帝准备等庆功宴过去便出发，你这几日正好在宫里陪陪哀家。”宋太后喜道。
长公主自无不可，“儿臣离京许久，还不知近来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宋太后摇摇头，“这宫里头待久了，便觉得什么都不新鲜了，倒是你，在外头跑这些日子，想必长了不少见识？”
长公主失笑，“见识称不上，这一路吃吃喝喝，只是看了不少风土人情，儿臣还给您带了些小玩意儿回来，可惜今日匆忙入宫，尚且来不及收拾，改日理好了，儿臣再给您拿进来。”
“那哀家可就等着了。”
宫里一片和乐，通往皇陵的官道上，氛围却严肃得多。
黑色车队旌旗飒飒，迎着烈日在风中作响。
日头越来越高，干安帝独自坐在宽敞的四辕马车内，四周的冰盆驱散了暑气，耳边只有车轮滚动以及马蹄的哒哒声，眼前，淡蓝色的系统面板不断切换刷新，不同的信息在他眼底滚动，最终停在初始界面。
不知过了多久，初始界面左下角，纯黑的地图势力中开始有红色浮现，并随着车队前进，红色范围越来越大。
干安帝拉开马车窗帘一角，滚滚热浪下，远处的树林落入眼中仿佛都开始变形。
本来平放在膝上的长剑被他握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