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1/2）

八十三

叶鸣赫在坡下那一家三口的注视下,调转马头，驾喝一声离去。

没一会儿，徐清焱骑着马追了上来,“怎么？叶大将军你不想掐死那个男的吗？我办法都想好了,你看我准备了什么？”

叶鸣赫沉着脸转目看向徐清焱，见他手中提着一个麻袋。

徐清焱将马驱赶地离叶鸣赫更近了些,抻着脖子凑到他耳边：“一会我叫宁元把苏念引开，咱俩就……把那个狗男人打一顿！银枪蜡洋头的短命鬼,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儿，不信我打得他还能成亲圆房？”

在徐清焱咕咕唧唧说着自己的“宏图大业”时,叶鸣赫忍无可忍再次策马将人甩在了后面。

……

刚还晴空万里,不觉乌云盖顶，“轰隆”一声惊雷炸响，豆大的雨点急速坠落，不消一会儿，雨点愈发密集，乌压压的天空像扯了一张雨幕，直砸在旷野上。

水花四溅,马蹄奔腾。

叶鸣赫在骤雨中骑马狂奔,天际边那一道道轰鸣雷声，仿若都劈在了他的心上。

他发现，她什么都没留下。

不对，她曾经拼劲一切想留下他们之前血脉的纽带。

他憎恶姻亲，但现在他才明白，骨血相溶,才能把两个个体维系在一起。

在看到她同另一个男人情意绵绵时，他才醒悟,他这五年来的苦寻，其实是一场笑话。

她需要么？

她根本不需要你的悔过，你的情意。

可是，很久很久以前，同样的雨天，她曾给过他机会。

不，是给过他很多次很多次机会，就算她无时无刻不想着逃离他的禁锢，她依然会给他机会。

她答应同他回去、默认不再逃跑、甚至还愿意应下他的求娶。

可是，一次又一次，他都拿什么去回应她？

现在，好了，你成了一个外人，于她来说的“别人”。

是该放手么？一如几年前，她留下的那句话。

不对，他现在什么都没抓住，谈何“放手”？

雨幕下，男人苍白地扯出一抹笑。

……

边城的天气瞬息万变，滂沱大雨后又迎来了傍晚短暂的安宁。被浇湿的叶鸣赫回到军营，将马牵到马厩走到屋中。

他从龙门架取下一块干布巾蒙在头上，脚步一滞，才发现屋中还坐着一个人。

他瘦瘦小小的身躯，却坐得板正。

“我来找你。”淮序目不转睛地看着叶鸣赫。

“你找我做什么？”叶鸣赫脱掉浸湿的外袍，从箱笼里找出干净的衣物，出屋门。

淮序从椅子上蹦下来，忙不叠跟在叶鸣赫的身后，奈何叶鸣赫腿长步大，他要一路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你要去哪？”

“浴堂。”叶鸣赫没回头，径直朝浴堂走。

他褪去身上潮湿的衣物，小家伙也进来了，他没避讳，将自己脱了干净，擡腿迈入浴池。

淮序的眼睛看得都发直了，他忍不住赞叹，“哇，这就是够稳的下盘吗？”继而又盯着叶鸣赫的身躯来回打量，“你身上有画，这是什么？是鸟儿？”

“朱雀。”叶鸣赫身体没入氤氲的热水中，他看着淮序，不怀好意地道，“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个人见了我这身上的朱雀，我把那人关起来了。”

淮序悚然，往浴池外挪了挪。

叶鸣赫低笑起来，长臂一伸，还是抓住了淮序细细的胳膊。他只要一用力，这孩子就可以掉在这浴池里，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他溺死。

“你没回家？”叶鸣赫又捏了两把小崽子的胳膊，着实瘦得可怜。

“他们回去要忙事情。我要找你，他们就先把我放这了。”

叶鸣赫眼底瞬间滚起晦暗不明的神色，“忙事情？还要避着你？”他不敢深想，心一直往下坠。

他二人心可真大，就真不怕他弄死这个崽子么。

他缩回手，将手臂搭在浴池边上，缓缓闭上双眼。

蹲在他身后的淮序起身，不知干什么去了，哒哒哒地跑远，又哒哒哒地跑回来。

叶鸣赫陡然感到有布巾在他脸上擦拭，他睁眼，淮序冲他笑了笑，小手攥着布巾依旧给他擦。

毫无章法，甚至有几下把他的肌肤划拉得生疼。

不知为何，叶鸣赫一时想到从前苏念给他用帕子擦脸的情景。

他当初和卫慈打架，心里都是恨意，但现在回忆起来，苏念彼时的举动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他却把她推开了，还因为她多提了几嘴卫慈而冷着她。

叶鸣赫看着淮序，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他想摸摸淮序的脸，可这张脸与卫慈是有那么几分像，想到此处，他又阻止了自己的举动。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叶鸣赫道。

“不着急，等你洗完了再讲。”淮序认真地道。

叶鸣赫又洗了发，从浴池出来时，背部刚很对着淮序，淮序惊叹道：“你脊背上有个很大很大的伤口。”

“嗯。”叶鸣赫一边穿衣一边淡淡地应着。

“是怎么受的伤？鲜卑人打的么？”淮序眨着天真的眸子追问。

“是……”顿了一顿，叶鸣赫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声。

淮序耐心地等叶鸣赫穿好衣物，“你同我来。”

叶鸣赫迈出浴室的脚一顿，居高临下地看着淮序，“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因为那把剑……”淮序仰头。

“那把剑怎么了？”叶鸣赫没打算被这个小崽子牵着走，他又大步回自己屋中。

淮序追了一路，终于在叶鸣赫快进屋时追上了，急道：“我阿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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