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三合一)(2/2)
“令仪,使臣大人夸赞怎可这般说话。”皇帝眉头一皱,指责道。
“抱歉。”阮卿毫无心理负担虚假道。
“没事没事,美人有脾气更美了。”支勒满脸淫邪道。
毕竟中原美人食之无味,男人说什么是什么,真正的美人还是要像大漠中的一样,有些性格才够味。支勒如是想道。
裴一远眼敛微擡,寒声道:“收起你那恶心的眼神。”
“裴衡!”皇帝凝声警告,然后又随口与支勒寒暄几句,年年都是那些话,又让太监去备了烤好的牛羊给支勒上来。
等群臣祝了酒,便宣布宴会开始了,舞姬美人珍馐宴馔纷纷涌入,先前的暗里的不愉快也立刻在烘托的宴席上被遗忘,渐渐热闹起来。
不少官员去给皇帝敬酒,来给裴一远敬酒,他们见识了阮卿实际上的坏脾气和呛人能力,不敢打扰便一个个都往裴一远身边凑,顺便与阮卿说上两句话。
今日阮鸿铭不在,最近去了北直隶体察民生,阮卿在这便是象征着阮家来的了。
裴一远刚还觉得有趣,后来渐渐就嫌弃无聊了,颠来倒去都是那几句话,酒喝着也跟白水似的,甚至比不上金卷来的呛人,还不如再去谁那里讨盘葡萄来给阮卿剥了让她吃。
看起来这一桌子阮卿比较偏爱葡萄。
他撑着脸,随口应付着祝酒的大臣,眼也不眨地盯着阮卿吃那碗凉拌黄瓜。
“看什么。”察觉到他的视线,阮卿微微侧眸,有些疑惑地问他。
“这个好吃?”
“不好吃。”阮卿诚然道,“但是别的更不好吃。”凉拌黄瓜好歹是个醋,闭着眼也做不出多难吃的来。
行吧。
见她一个人呆的舒服,正准备去外转转,就见宋景舟端着两杯酒往这边走来,然后往阮卿旁边屁股一坐深情道:“令仪,许久不见,今日见到你我很高兴。”
阮卿放下正在架凉拌黄瓜的筷子,微微一笑,“是吗,我不高兴。”
“你明知道我是被人陷害的!”宋景舟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说道,“与我成亲,也是阮相的想法,我保证婚后一定会尊重你的意愿,绝对……。”
“宋公子。”阮卿拂开他的手,眉眼淡的仿佛是在看一个无所谓的陌生人,“陷害什么的我不知道,我父亲的意思是我父亲的意思,没有人能左右我的想法,我也不在乎你的想法,花船也好花楼也罢,有些事情就是存在了就不可以,没有再来一次。”
宋景舟还要说什么,忽然被裴一远不轻不重地挡开了,“接待使臣的宴会上,宋公子怎么总说一些无关话题呢。”他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看起来没有官职的闲杂人,比较闲一些。”
“裴衡!”宋景舟怒而起身推了他胸口一把,“别以为别人怕你,我就怕你,上次账我还没找你算!”
他们这边位置不算偏,但宴会觥筹交错的,丝竹乐声全然将这边动静盖了过去,除了几个在这边侍奉的宫女,竟无人注意到这百年的动静。
那一推没推动。
裴一远似笑非笑地拍开他的手,“宋公子,我上次也告诉过你了,我要是你,我就不会做不是所云的梦。”
若换做平时,宋景舟自然不会与裴一远对上,但得到阮家的助力对宋家有非凡之意,这也是他父亲最近耳提面命的话。
“就算是阮令仪要你一条手,你也给我老老实实砍了陪着笑送到阮家去!”昨日宋父的怒骂还绕在耳边,宋景舟脸色更差了,冷笑道:“我与阮小姐名正言顺,你又有什么立场教训我?”
“下聘了?送婚书了?”裴一远提起嘴角,“什么都没有就在这划地盘,知道的是你对阮卿情根深种,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要破产了记者要阮家的助力呢。”
“你!”
阮卿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着一盘新上的黄瓜,对这两个人的争执置若罔闻,毕竟也不关自己的事,随他们闹去。
她默默夹了一筷子黄瓜,这盘有点咸。
这边正说这话,突然支勒站起身,端着手里的鎏金酒杯,高声道:“圣上,今日在下在这里替部落祝陛下事事顺心!”
来了。
众人心里都冒出一个念头。匈奴此行的目的总算要说了。
皇帝也知道这一点,接了他的酒,温声道:“好啊,朕就在这谢过使臣了,劳请回去之后替朕向巴图单于问个好。”
“大人听到陛下挂念肯定高兴。”支勒将手里烈酒一饮而尽,爽利道:“既然陛下提到单于大人了,在下便提个不情之请。”
“但说无妨。”皇帝挂着笑,手里高低没将鎏金酒杯捏碎。
支勒走出来到大殿中间,抱拳跪地道:“支勒此次出使中原,实是为单于一句嘱托而来。”
“哦?说来听听。”
这下不光是百官盯着他,连带阮卿三人也放下了受手中事,眼睛紧紧盯着中间的支勒。
“单于大人对中原女子仰慕已久,听闻慧安郡主风姿后夜不能寐日思夜想,特派遣在下向中原提亲。”
一句话落下,四下无声。
阮卿是什么人,当朝帝师三代首辅的嫡女,慧安郡主,百姓爱戴t,太后膝下养着的同亲孙女一般的人,几次相看郎婿都是太后拿着全京城贵公子的画像一个个筛选的,匈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阮卿闻言擡起头,眉头挑起:“我?”
“是。”支勒对上阮卿那双秋水般的眼睛,心中又是一阵荡漾,“我们单于……”
“不去。”阮卿不等他的废话说完,干脆道。
“若是陛下郡主答应,我们部落愿退回草原,送上边疆七城,以示诚意。”
这话让正要拒绝的皇帝突然停住了,边疆七城自先皇时便落入匈奴之手,这件事一直到先皇驾崩都是一块梗在大周人心中的一块心病,今日匈奴拿出这个条件,怎么让他们不心动。
忽然寂静的大殿上冒出一个短促的讽笑:“支勒你莫不是忘了,边疆七城原就是我们的,什么叫‘送上’?”是裴一远。
“就事论事来说,那七城的确是属于我们。”支勒用起中原的成语倒是极为顺畅,他笑着说。
这番话一时让在场所有人都攥紧了拳,那是每一个大周人心中的耻辱。
裴一远冷笑一声,“你倒是提醒我了。”他几步走上前当胸一脚踹上支勒的胸口,一脚狠狠将人踹到承柱上,“你爷爷我上次没夺回那七城是我之罪过,等会便向圣上请罪,至于你,回去老老实实告诉你们巴图,开了年,我定然亲自去像杀他爹一样取了他的项上人头!”
说完他转身朝高座上的皇帝长身而拜:“陛下,臣与阮小姐两情相悦多年,特求个恩典,臣请求出征匈奴,得胜归来以军功求娶阮小姐!”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落在每个人的耳边,而支勒哪受的住裴一远毫不留情的一腿的力量,立刻晕了过去。
阮卿手上夹黄瓜的动作一顿,呆呆看着大殿中保持着抱拳动作等待着皇帝下文的裴一远。
这事其实算大逆不道了,殴打使臣以军功要挟,即便皇帝因此而将他下狱,放在史书上后世也说不出一个不对。
“裴衡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皇帝的声音悠悠从上面传来,气场极低。
“臣知道。”裴一远抱拳道,“请陛下成全,夺回边疆七城,是大周千千万万百姓的期望!”
“这不是边疆七城的问题……”皇帝掐着眉心,环视一圈发现阮鸿铭不在,还没想出个解决办法,只见原本坐在角落气定神闲喝茶的裴父走到中间,与裴一远并身而跪,抱拳道:“边疆七城一事,的确刻不容缓,今日支勒一言正是打响了我们沉睡的大周,七城在匈奴一日,百姓难以安眠,我们难以服众。”
“朕明白。”
“婚事一事,还要以阮相和阮小姐的意思为主。”
“不可!”宋景舟脸色铁青,从一侧走出,“裴家将我宋家置于何地?家父早与阮相有约……”
“我答应。”
所有人顿时愣住,看向这道温和女声传来的方向,赫然是撑在桌上笑意盈盈的阮卿。
“令仪你莫要冲动……”皇帝脸上可以以难看来形容,他本就不愿裴府与阮府联姻,这才明里暗里暗示阮鸿铭阮卿与宋景舟的婚事,谁料今日裴一远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军功要挟提出婚事,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使臣已经昏厥,这宴会显然是开不成了。
阮卿淡淡一笑,“臣女并未冲动,确如将军所言。”她起身行了礼,“臣女在这里祝将军得偿所愿,凯旋归来。”然后对上座的皇帝福身离开往慈宁宫去了,徒留剩下的百官面面相觑。
皇帝看着“送使臣去休息,寻院判来给好生瞧瞧。”被冕锍遮住的面色后盯在裴一远那张毫无波动的脸上,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你啊你。”裴父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这么做可想过令仪?一个女子的婚事拿在政治上来说,我知你与令仪二人情愫,但就事论事,你与那支勒有什么区别?”
他原是想让阮卿将这事大事化小,谁料阮卿竟是直接应了下来,皇帝白本就多心,经此一遭除了阮家,手握重兵的裴家定然也成了他的眼中钉。
“爹……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与令仪去说。”裴父摆摆手,“陛下这边我替你挡着了,令仪要强多心,你自己去瞧瞧吧。”说完便离开了太和殿,准备去寻阮鸿铭商量今日两个小辈今日闯出来的好事。
“儿子明白。”裴一远拱手送离裴父,往慈宁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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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近日去礼佛,原想带着阮卿一起去,不料临时匈奴来访一事,不得不自行去了城外庙里,带着一干宫婢,因着慈宁宫中只剩阮卿从家中带来的几个侍女候在暖阁中,倒也是清净。
阮卿将进暖阁,便将人通通挥退下去,随手将大氅扔在衣桁上,从茶托上挑了一盘白毫银针自己泡了。
一时间,不大的暖阁中只听见煮茶的冒泡声。
阮卿思绪顺着跳动的火苗飘远。
她说不出自己一时半会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厌恶了数日和宋景舟的虚与委蛇,厌恶皇帝对自己父亲的敲打让自己与宋景舟成亲一事,先前也不算好,不过是被事事压着,想不起来也不觉厌烦。
今日大抵是支勒的视线太恶心,匈奴的念头令人作呕,也可能是裴一远在百官面前的话字字句句太有力量,或者干脆是自己疯了,明知这般做会招了皇帝的恨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应了这件事。
她忽然想起啦武安伯家世孙满月宴的那天,在马车上裴一远拉着自己的手忧心和亲之事,与自己说若真有那一天,便换个皇帝的事。
当时她只当玩笑话,一耳朵便过去了,倒是又在今日想了起来。
面前茶水还在冒,却忽然被影子盖下。
阮卿思绪一停,转头对上裴一远有点受伤的表情。她眉头微挑:“怎么是这副表情,伯父骂你了?”
“没。”裴一远有些蔫,一路走过来又觉得之前的做法有些不妥,“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
“我没有将你当政治筹码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他们总是讨论你的婚事。”裴一远蹲下来,自下而上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眼里闪着细碎的光。
大抵是窗外透进来的光。
闻言,阮卿托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他,慢吞吞道:“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反悔求亲了呢。”
“我知道这事是我做的冲动,你别生……啊,你说什么?”
阮卿扑哧一笑,伸手扯过他的衣领,让人一时不察往下一倒,吻上他的唇,描了口脂的颜色晕开在裴一远唇周围的皮肤,她眼底含着笑,轻而易举挑开他的牙关,抵着他的一颗尖牙摁了好一会才退开,一缕银丝顺着拉在脸侧,她伸出手,白嫩的指腹在裴一远唇角重重一抹,将染上的口脂擦去几分,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傻了?刚刚在太和殿的气度呢?”
裴一远呼吸一窒,重重咬住她的下唇,一手环住她的腰往上一托,将人从椅子上脱开落进怀里,直到她的下唇几乎被磨出血腥气才红着眼松开,他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摩挲着阮卿细腻敏感的手腕,眼底一片猩红咬着牙问她:“你这是当真答应我了?”
阮卿被气得好笑,两只手又被这人禁锢着,总想在哪扳回一城,坏心思地逗他:“假的。”
“不行。”裴一远复而吻上,两片唇瓣几乎是碾过去来的,直到发现阮卿吸不上气了才好脾气的松开,“答应我了,我听见了,我爹也听见了,明日就去你家提亲,全京城都知道我们的事了,你不准反悔。”
阮卿笑着“嗯”了声,“我没说我反悔。”
她扯着他的头发,往上看他,笑问:“还亲不亲?”
裴一远眼敛眯下,松开了对她双手的桎梏,顺着手臂抚上她的脸,落在嘴角伸进去一个指节,坏心眼地逗弄着,就着这个姿势吻上她的唇,舌尖和拇指都勾着她的小舌头玩。
“亲,把之前的之后都补回来。”他哑声道。
阮卿听着笑,也无意去止住他的动作,干脆顺着他心思,全然动作都由着她来。
只觉身后冷硬的墙板换成了温软的床榻,眼前纱帐顺着宽大的衣袍飘起,不知道是谁的头发,总之交缠落在颈边有些痒。
异物感太重,阮卿素白的手指紧紧捏住锦被,在背上t划出道道红痕,嘴角溢出忍不住的呼声。
她的思绪飘远了,晕开在晃动的烛火中,等到思绪再响时,烛火已然燃尽,外头天色黑了彻底,她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缩在锦被中,只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来。
床榻随着新重量的增加而下沉,裴一远披着寝衣坐在边上,挖下一块冰凉的药膏在掌心捂热融化在她身上慢慢抹开,看着她缩在里头的模样心痒,凑上去便在耳边落下一个轻吻,“不准反悔了,以后也是。”
阮卿嘴角扬着笑,没什么力气地拍在他脸上,“看心情。”
行吧。
裴一远很好说话,看心情也行,一直让媳妇心情好就行。
然后合上软膏放进床头的匣子中,垫在一堆信纸上头,将阮卿抱了满怀,钻进被子里躺在旁边。
阮卿背对着他嘴角含着清浅的笑意。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