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2/2)
沈寄雪回神,笑着应道,“很好,这剑法你练了五年,用起来已算得心应手,正好过几日有个单子,我们一起去趟延川城。”
“真的吗?!”
沈南洲高兴地几乎跳起来,双眼亮闪闪地凑近,伸长脖子想要将脑袋搭在沈寄雪肩膀上。
少年的声音尚带着变声期独特的沙哑意味,听得人耳朵痒痒,“师父真的愿意带我去?”
“自然。”
沈寄雪颇为嫌弃地侧身,移开肩膀,“与你说了多少次,练剑后莫往我身上凑,快些去沐浴。”
“好嘞。”
沈南洲后撤一步,笑着转身离去。
灿烂的笑脸在背过去的一瞬间消失不见,漆黑双眸中郁色沉沉,半点看不出方才的开朗模样。
他轻轻撚了撚手指,这动作倒是与沈寄雪学了个十成十,只是心中所想却天差地别。
师父方才又盯着他的脸出神。
那套剑招他再熟悉不过,方才特意错了一招,若是往日师父定然早就看出来了,可她却说“很好”。
沈南洲垂眸,放任心中嫉妒肆意滋长,细细体味毒药跗骨般的痛楚,却又甘之如饴。
自从他十六岁时梦到那抹自耳边滑落的银白之色拂过身躯时,他便清楚地知道,这份极具独占欲的感情将永远不见天日,被他深深埋藏在心底。
唯有在见不得人的深夜睡梦中反复品味,那一抹来源于想象、难得的撩人春色。
可他发现随着他日渐长大,沈寄雪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越来越多。
通过那枚长久坠于她腰间、浸透着莹润光泽的“楚”字玉玦,以及成为他梦魇的那句“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他并不难猜到那目光究竟是为何。
故人。
他心中冷笑一声,得出结论的那一刻,他拼命压抑的情感再也没有阻碍。
当年手持匕首毫不犹豫刺入恶妖手臂时,沈南洲就清楚地知道,这世上不论是活着,还是要师父的爱,都需要靠自己去争。
既然她喜欢自己这张脸,那就让她看好了,最好混淆了他与那个姓楚的,最后由他将他彻底替代。
沈寄雪瞥了眼离开的沈南洲,眉头微蹩,这小子故意试探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她偶尔看着他那张脸会失神是真,但一心二用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反复试探她有没有关注他做什么?
沈南洲本就早熟,别看表面上一副笑嘻嘻地模样,整日里想着法逗她开心,但实际上未必。
她可没忘记初见时那坚决果断的一刺,面对命悬一线仍然沉着冷静,哪里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刚开始在她面前装乖,后来或许是装习惯了,反倒养成了这副别扭模样,真实情绪尽数藏在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寄雪习惯性地捞起腰间玉玦,无意识地摩挲两下,无论他想什么,或者想要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延川城,东篱客栈。
大清早城门刚开不久,掌柜正指挥着小二打扫大堂,街上人影零星,大多都是打着呵欠去开铺子门的。
他在柜台后拄着下巴打瞌睡,小二见掌柜头一点一点,索性躲在柱子后也昏昏欲睡起来。
“笃笃笃——”
指节敲击柜台的声音响起,掌柜顿时一个激灵睁开眼,睡眼惺忪间擡头望去。
入目共二人,一位身穿t黑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半张脸,看不清容貌,只能从边缘处窥见红唇,大约是位年轻女子。
另一位则是面含微笑的俊朗少年,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掌柜的,要一间天字上房,住五日。”
掌柜心中猜测或许是一对儿小夫妻,他曾听闻其他地方有妻子外出需要遮面着黑袍的习俗,倒也见怪不怪,就没有过多关注。
他简单做过登记、要了押金和五日房钱便唤来小二,让他带着人上去了。
“二位客官,我们这里可提供三餐和洗澡水,只是需要再多付些灵石,”小二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您要是有需要随时喊我就是,所用记在账上便是,待离开时一并结清。”
“好,我们知道了,多谢。”
沈南洲双手拉着两边门扉挡在门前,笑着与他道谢,“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们就要休息了。”
小二原本还想再提一提店里特色,被他几句话一噎也说不出来了,尴尬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转身离开了。
“师父,你方才路上提到的白骨嫁是什么?”
沈寄雪撩开兜帽,眯着眼看向窗外大亮的天色,“雇主说每逢上弦初七之夜,便会有一嫁娶队伍出现在城中,行事极为诡异,接触过它们的人全部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