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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7章 离城(二十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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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天尹清月岂不是误会了郑刻?洛晏扶额,怎么爱情会让人闭嘴吗?郑刻怎么不解释……

“是啊!”明空点头,“我总算知道,程家根本不把人命当人命,对寺里的其他人都一样!”

过了一会儿,几人头顶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还有程家家丁气急败坏地怒喝。

明空满脸惊骇,“怎么可能这么早!郑施主说过会有一个时辰的!”

几人都焦躁起来,尹清月不停看着前方。

突然,一道细碎的,不稳的脚步声传来,所有人都警惕的躲好,大气不敢出。

一道瘦高的人影走过来,影子投在他们面前,停下。

尹清月缓缓擡头,看到郑刻。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望,郑刻满脸都是血,手也颤抖着拿着一张盖头,目光却坚定不移,

“这个……我不想留给他们糟踏。”

她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破涕为笑,一句话也没说。

几人有惊无险地逃出去了,郑刻和尹清月赶往洛水。

这段记忆只有短短两天的,但却有头有尾,过得很慢。

洛晏见证了他们互相依偎的时光,他给她绘丹青,绾青丝,背着她趟过山路小溪,在她的盖头上亲手绣上了柳枝和雪花。

但谁也没给对方一句恳切得诺言,到底是不敢。

或许是因为尹清月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这段时光显得很珍贵。

郑刻找人带了信接尹夫人出来。但人算不如天算,来的尹夫人是钮婆变的,郑刻被罗网包围。

在离洛水咫尺的地方,尹清月还是没有见到母亲。

郑刻传消息是更早的时候,应当是到了尹夫人手里,但来的确实钮婆,说明消息肯定是被钮婆看到了。

洛晏不敢想,尹夫人怎么样了……

尹清月被郑刻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郑刻身上被刀刺穿,血流了一地。

眸光一寸寸黯淡下去,眼中的画面有一瞬变成了黑白色,尹清月像是彻底绝望,从见到钮婆的时刻开始。

洛晏心里也空落落的,感觉满脸都是凉意。

她看着尹清月挣扎了一次又一次,却落败。

尹清月看书还是学了一些皮毛,挣开了郑刻的法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自己露了面,从钮婆手中换了郑刻。

她对钮婆道:“您若是现在杀了他,就只能得到尹清月的一具尸体。事情会不会闹大,影响如何,不是看我和程长公子婚礼能不能顺利吗?你们想要的东西,也只有我跟他举行婚礼后才能得到不是吗?”

这两日,寺庙里出怪物,程家新妇出逃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既然这么长时间不动她,那肯定是因为她太重要了。尹清月自己知道。

“南雪……”

她看着郑刻,声音很轻像是感慨,“我这一生,遇到过两个对我很重要的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你。你就当……我是去过想要的日子了。”

“郑刻,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这是她最后留给郑刻的话。

洛晏清楚,这是她的权宜之计,她能郑刻做的就是争取到一天一夜活着的时间,足够他谋划一次出逃的时间。

尹清月离开,清瘦的背影落在郑刻眼里,像是被命运拖住手脚,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一般沉。

她回到寺里已经是夜里,红柳娃来传消息,钮婆跟慧能说,郑刻已死不用再追查。

她没什么反应。

像是交代后事一样,尹清月把藏的很多好吃的塞给了红柳娃,让他以后再也不要到这里来。

随即她看向院子里的柳树,或许是想起红柳娃离不开柳树,她摸索出程眠送她的香囊,和一块玉。摸了摸红柳娃的头。

她将信物给了红柳娃,“这信物的主人是程眠,程家的二小姐。她是个很好的人,中秋之后,你就给她送去信灵,让她将柳树移栽到山林之间。我做不到的事,她一定能。”

她摸了摸红柳娃的头,“若是可以,见到那个把你带到这里的哥哥,你就跟他说……好好活着。”

她将院子里的柳枝剪下来,一截一截剪开,有条不紊布置好了铭心镂骨的一切。

寺里还有没能逃脱的人,尹清月跟他们一样无力。

“过十个月,过一年之后,谁会知道我们是如何死去。”

她见了那些苦命的人,他们已经没有挣扎的力气。

“程家是豺狼之地,总要有人留下线索,我们的冤情才能得见光明啊。”

“他们会发现我的死很蹊跷。只要有一人到这里来,只要有一人好奇。”

一个腿脚被打断的少年擡起枯瘦的脸看着她,两颗眼珠混浊得像死鱼的眼睛,“可你若是死了,他们只会认为你是殉情而死。”

她满不在意地道:“我的死,究竟是殉情还是其他,是被嘲笑还是被赞扬,有什么要紧。”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没有办法的办法。”

新房在程家,她穿上红妆,画眉,抹胭脂,握着那张经过了郑刻和母亲的手一起完成的盖头。

外面锣鼓喧天,觥筹交错,人声喧哗。

洛晏一口气上不来,怎么会呢?!她为什么要这么选择?

新娘温和笑起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清泪无声流下,握着匕首,“这时候死去,应该无人能忘记了……”

她擡起头,看着虚空,“母亲……我要做一件最惊天动地的事了……”

片刻锋利的匕首吻过女子白皙修长的脖颈,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轻轻的响,然后寂静,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年轻的生命好轻,好轻。

她成了别人短短的一刹记忆。

“洛晏!”

“糯米圆子!”

洛晏醒来,满脸湿润,鼻头发酸。

看到了赵子衿和贺长翊,她微微转头就对上姜寂洲的眼神,他手里还拿着一张湿润的手帕。

此刻她被姜寂洲揽着,靠在他肩上。

看她眼睛湿漉漉,眼睫全都粘在了一起,像是失了魂一样,少年眉梢动了动喊她的名字,“洛晏……”

洛晏抿唇埋进姜寂洲怀里难过地大哭起来。

贺长翊和赵子衿有些懵。

姜寂洲僵住,片刻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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