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虚至德眞经解卷之三念三(2/2)
德则不散若是则能上与造物者游是所
谓通乎物之所造也
夫若是者其天守全其神无却物奚自入焉
解曰由物焉得爲正焉出而游乎万物之
所终始斯能通乎物之所造矣通乎物之
所造则能天矣天则神矣其天守全是乃
其神之无却也其神无郤则纯气之守也
固矣故物莫得而入焉
夫醉者之坠於车也虽疾不死骨节与人同
而犯害与人异其神全也乗亦弗知也坠亦
弗知也死生惊惧不入乎其胸是故遌物也
不慴彼得全於酒而犹若是而况得全於天
乎圣人藏於天故物莫之能伤也
解曰神生形形成神形不得神不能自生
神不得形不能自成神欲不亏其全其或
亏者以有知也形欲不伤其完其伤之者
以迕物也然神生形者也爱其形者神未
必守含其神则物莫之能迕矣醉者之於
车乗坠皆莫之知此神之所以全也神全
则死生惊惧不足以动其中虽坠车也秪
能伤其形而不能伤其神也此所谓犯害
与人异故虽疾不死也然而得全於酒徒
以沉湎而迷其知尔非知而忘情者也至
於不醉则其知历然不复须臾之忘矣故
虽不死而犹有疾也若眞知之无知则虽
水火犹不能焦溺而况於坠车耶此全於
天者所以物莫之能伤也圣人藏乎是所
以爲长生乆视之道
列御寇爲伯昏无人射引之盈贯措杯水其
肘上发之镝矢复沓方矢复寓当是时也犹
象人也伯昏无人曰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
也当与汝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渊若能
射乎於是无人遂登高山履危石临百仞之
渊背逡巡足二分垂在外揖御寇而进之御
寇伏地汗流至踵伯昏无人曰夫至人者上
闚青天下潜黄泉挥斥八极神气不变今汝
怵然有恂曰之志尔於中也殆矣夫
解曰引之盈贯言其张之尽镝也措杯水
其肘上言其乎之停审也适矢复沓言其
中之巧也方矢复寓言其射之敏也其所
以能若是者以其用志不分而犹象人也
然而是射之射非不射之射也射之射所
要者在彼不射之射所守者在我射之射
方可方不可不射之射无可无不可方其
犹象人以外无所惧也所以伏地而汗流
者以心有所矜也夫山之高石之危渊之
深无心於害人也登履之者未必皆蹈其
患也唯其贪生外殉矜吝无所不至卒之
物不能爲我害而吾心自爲之害以至於
丧生而终不悟也若夫至人之不离於眞
其於登履与人无异也特神气内守不知
有高深之可畏无往而不犹象人尔挥斥
八极神气不变以此而已子列子尝御风
而行矣於进是道也何有其云尔者将俾
学者不以谀闻爲天下之美尽在於己而
务其全也孔子不居其圣亦若是矣所谓
伯昏无人者居物之长反明爲昏以无爲
人者也是所以能登高临深而不惧子列
子之所受教也
范氏有子曰子华善养私名举国服之有宠
於晋君不仕而居三卿之右目所偏视晋国
爵之口所偏肥晋国黜之游其庭者侔於朝
子华使其侠客以智鄙相攻强弱相凌虽伤
破於前不用介意终日夜以此爲戏乐国殆
成俗禾生子伯范氏之上客出行经垧外宿
於田更商丘开之舍中夜禾生子伯二入相
与言子华之名势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
贫贫者富商丘开先窘於饥寒潜於牖北听
之因假粮荷畚之子华之门
解曰禾生子伯皆范氏之上客则其知范
氏之名势也审矣相与言子华之名势於
中夜则非有夸诞於人也商丘开潜於牖
比听之则知其言之无心而不妄矣故以
其党之言皆实唯恐诚之之不至行之之
不及也
子华之门徒皆世族也缟衣乗轩缓步阔视
顾见商丘开年老力弱面目黎黑衣冠不检
莫不眲之旣而狎侮欺诒攩?挨抌亡所不
爲商丘开常无愠容而诸客之技单惫於戏
笑
解曰子华之门徒以狎侮其诒衆技爲戏
笑者求己胜而人辱也爲商丘开者亦以
爲诞辱而怼憾之则子华之志骋而商丘
开诚可辱矣今也一遇之以诚而常无愠
容技虽衆俄而单矣戏笑虽乐俄而惫矣
终不足以爲商丘开之辱矣回视昔之狎
伤戏笑不亦徒劳而自辱乎
遂与商丘开俱乗高台於衆中漫言曰有能
自投下者赏百金衆皆竞应商丘开以爲信
然遂先投下形若飞鸟扬於地??骨无?
解曰猜虑不存诚信内守则其体虚矣故
其轻扬拟於飞鸟投於高台而??骨无?
亦犹醉者之坠车其犯害与人异矣
范氏之党以爲偶然未讵怪也因复指河曲
之淫隅曰彼中有寳珠泳可得也商丘开复
从而泳之既出果得珠焉衆昉同疑子华昉
令豫肉食衣帛之次
解曰信其言而泳水不能溺此忠信错其
躯於波流尔诒以爲彼中有寳珠泳而出
果得珠焉此何理哉诚信能感物之证也
且寳珠之爲物体元用妙每下愈况无乎
不在求以明智索以吃诟其失愈远唯商
丘开之诚同於象罔则其得之亦何异哉
俄而范氏之藏大火子华曰若能入火取锦
者从所得多少赏若商丘开往无难色入火
往还埃不漫身不焦范氏之党以爲有道乃
共谢之曰吾不知子之有道而诞子吾不知
子之神人而辱子子其愚我也子其聋我也
子其盲我也敢问其道商丘开曰吾亡道虽
吾之心亦不知所以虽然有一於此试与子
言之曩子二客之宿吾舍也闻誉范氏之势
能使存者亡亡者存富者贫贫者富吾诚之
无二心故不远而来及来以子党之言皆实
也唯恐诚之之不至行之之不及不知形体
之所措利害之所存也心一而已物亡迕者
如斯而已今昉知子党之诞我我内藏猜虑
外矜观听追幸昔日之不焦溺也怛然内热
惕然震悸矣水火岂复可近哉
解曰泳而得寳珠亦已异矣范氏之党昉
同疑之至於入火往还而埃不漫身不焦
而後以其爲有道而谓之爲神人盖投於
高而无?或能因其势而偶然泳而出学
泅者能之若火之烈烈则物无美恶柔刚
一投於烟焰皆煨烬矣自非体合於神而
同於无则块然之形薪火奚可近哉商丘
开以谓吾无道虽吾之心亦不知所以唯
其忘情而无知则心一而不二是所以爲
道而物莫之能迕也若夫藏猜虑矜观听
则怛然内热已焚其和於中又焉能入火
不热哉惕然震悸已溺其性於内又焉能
入水不濡哉
自此之後范氏门徒路遇乞儿马医弗敢辱
也必下车而揖之
解曰以子华之名势而弗轻於乞儿马医
者盖审夫名势之非道以君子之盛德其
容貌若愚故能忘其势虽贱弗敢辱也是
亦至信之所感化也尝谓商丘开方其诚
物而无二心虽至人纯气之守无以复加
矣至於藏猜虑矜观听则犹爲蔽蒙之民
由是知至道所在不俟他求其於有得亦
无渐次狂圣相去特在克念罔念一息之
间尔可不慎哉
宰我闻之以告仲尼仲尼曰汝弗知乎夫至
信之人可以感物也动天地感鬼神横六合
而无逆者岂但履危险入水火而已哉
解曰当而以爲信未孚之小信尔信矣而
不期辟金之至信也至信之人内不疑於
已外不疑於物至虚而无所於忤至粹而
无所於杂故能参天地之广大赞天地之
化育蛮貊之邦可行豚鱼之微可及此所
谓动天地感鬼神横六合而无逆也若夫
尾生之溺鲍焦之燔岂信之罪也哉是塞
以爲有信非至信尔
商丘开信僞物犹不逆况彼我皆诚哉小子
识之
解曰诚在於我则物虽伪而皆眞惑存於
内则境虽顺而犹逆处己者唯务於自诚
而圣人之善救必期於彼我皆诚而後已
若汤问所谓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
来於五山之间者其彼我皆诚者欤谓小
子识之则道之在人无间於少壮小子之
所宜勉也奚俟而晚闻大道哉所谓子华
者以荣而不实爲名固宜以名势骄人也
商则声之摰歛丘则地之中高开则物之
啓出谓之商丘开是以始则能入水火终
则以谓水火岂复可近也
周宣王之牧正有役人梁鸯者能养野禽兽
委食於园庭之内虽虎狼鵰鹗之类无不柔
驯者雄雌在前孳尾成羣异类杂居不相搏
噬也王虑其术终於其身令毛丘园传之梁
鸯曰鸯贱役也何术以告尔惧王之谓隐於
尔也且一言我养虎之法凡顺之则喜逆之
则怒此有血气者之性也然喜怒岂妄发哉
皆逆之所犯也夫食虎者不敢以生物与之
爲其杀之之怒也不敢以全物与之爲其碎
之之怒也时其饥饱达其怒心虎之与人异
类而媚养己者顺也故其杀之逆也然则吾
岂敢逆之使怒哉亦不顺之使喜也夫喜之
复也必怒怒之复也常喜皆不中也今吾心
无逆顺者也则鸟兽之视吾犹其侪也故游
吾围者不思高林旷泽寝吾庭者不愿深山
幽谷理使然也
解曰含生之类皆有血气之性自人以观
血者心之所藏气者肺之所府气运而血
如之一昼一夜凡万有三千五百息血气
周流寤行於身寐行於藏间不容发或过
或不及微则疾而甚则死矣血气之可顺
而不可逆如此由有血气之性斯有逆顺
之境而起喜怒之情怨恩生杀无所不至
矣然而人之爲人虽不能逆其气而能帅
其气虽不能违其性而能节其性此人之
所以爲有道虽有喜怒之情其发也罔或
不中节矣至於飞潜之伦附翼戴角分牙
布爪仰飞伏走知有生之是利唯血气之
是使是以鸟穷则攫兽穷则搏欲其柔驯
於人杂居而不相搏噬不亦难乎然而虎
狼鵰鹗禽兽之至强者也既己与人均其
血气则其心智与人不殊远也苟能达其
情欲时其饥饱媚其顺而无犯其所逆未
有不可以柔驯者且达其喜怒而媚之是
养之之术尔要其所以能使雄雌在前孳
尾成羣异类杂居而不相搏噬者则本於
其心无逆顺尔何则达其喜怒未能使之
忘喜怒也喜怒之复犹阴阳之往来逆而
犯之固所不可顺而喜之亦非其中虽暂
能顺之而喜终必或犯而激其怒也唯喜
怒不形而於物无逆顺则物亦无逆顺於
我矣故鸟兽之视吾犹其侪也夫鸟兽之
所以惊骇散乱逃窜隐伏唯高林广泽深
山幽谷之是趋者以避患害而从其类也
今而视吾犹其侪则其游吾之园寝吾之
庭与人同处与人并行亦已乐矣又何暇
趋山林之幽深慕川谷之险阻耶意无逆
顺在我其不言不爲之妙乃默得於禽兽
之强食靡角者化而柔驯可谓妙矣周之
宣王知惜梁鸯之术而传之至於爲治则
方且料民而不知用其术焉弗思甚矣如
亦以斯道而牧斯民其於在宥天下而致
恬愉之俗亦易易矣所谓梁鸯者鸯匹鸟
其性驯耦梁鸯则进而在梁得其所者所
谓毛丘园者丘园盖羽毛之族利养之地
而所乐居也此梁鸯所以能养野禽兽宣
王所以令毛丘园传其术也
顔渊问乎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矣津
人操舟若神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曰可能
游者可教也善游者数能若乃夫没人则未
尝见舟而谡操之者也吾问焉而不告敢问
何谓也仲尼曰??吾与若玩其文也乆矣而
未达其实而固且道欤能游者可教也轻水
也善游者之数能也忘水也若乃夫没人之
未尝见舟也而谡操之也彼视渊若陵视舟
之覆犹其车却也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
入其舍恶往而不暇
解曰水负舟者也学操舟者宜知所本矣
学津人之操舟而不能学其爲津人虽津
人之妙止能传其术而不能使之尽其巧
也有习於水勇於泅者虽不学操舟而津
人之妙可侔矣盖不习於水则顾视水之
津涯方且惕然震悸惟沈溺之是虞尚何
舟之能操耶是以轻水者可教忘水者数
能若夫没人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未
尝见舟则非特忘水虽舟亦忘之矣是以
无往而不暇也涉水犹涉难也御世者犹
操舟以济斯民於无难之地也唯有道者
斯能轻忘世故出没於万变之中而未尝
有所困则其於济世也有暇矣顔子用舍
行藏同於圣人故孔子与之玩其文而道
其实
以瓦抠者巧以钩抠者惮以黄金抠者惛巧
一也而有所矜则重外也凡重外者拱内
解曰所要愈重则其心愈矜心矜则智惛
而巧丧矣夫巧在我物在外既已巧矣以
有所矜而拙尔曷亦定其内外之分等黄
金爲瓦甓则无往而不巧所要者亦不能
舍我矣然此终不可以强而爲之也唯有
道者其爲出於自然尔且其始也巧其终
也拙是以巧而拙如俾其智巧不存则莫
见其所要之轻重而遇事未必不巧也则
世俗之所谓巧者不乃爲大拙者乎故大
巧若拙
冲虚至德眞经解卷之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