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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当反(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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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当反

“也罢,也罢!”县令又自嘲地笑起来,把那把杀过人的匕首重新出鞘,只是这回,却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摊上这么个皇帝,就是活下去也没意思,总归要被人打下来的,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现在死了也好,死在这城里,我也不算弃城而逃了,省得那后生到了地底下还要每日念些大道理。”

刀刃轻移,只一道几寸长的口子,足可抹去一条性命。

那个跌落的身躯尚有余温,眼眸望着透不见天光的暮色,嘴唇颤动,“我也曾读圣贤书啊……”

此情此景,值得感伤一二,可这世道,从容不得人有喘口气的机会。

北边一抹亮光,却非是破晓,而是烽烟。

楚火落俯身从尸体上取出令牌,望了眼早已气绝的岑学义,垂下眼眸,“叫人来收尸吧。”

*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如此声势浩大,却不是他们这边,而是来进犯的狄戎。

平日里至多与山匪对阵的守军何曾见过此等阵仗,记得点起烽火已是万幸,人头攒动,在城头上乱成一堆蚁群。

“怎么办?打过来了!”

“县令大人呢?那边人t这么多,咱们怎么打得过?”

“县令不会自己跑了,留我们在这送死吧?”

偏此刻城内又响起震天动地的脚步声,乌泱泱的匪寇,尽是手持刀兵,惊起漫天烟尘,陡然间腹背受敌,城上守军绝望地愣在原地,却见为首那人跨着高头大马,将手中的令牌高高举起。

烽烟燃得正盛,火光将那小东西照得熠熠生辉——是鱼符。

“县令已死,现在都听我楚火落的,抗狄戎,守南沛,不死不休!”

*

战争是什么样的?

说书人口中的战场,永远浩大、热烈,是披甲的将军执剑一呼,鼓槌在鼓面狂舞,敌军便如枯朽的草木,仍他们随意劈砍,而后将艳艳的旌旗竖在正中,至此,便可高呼一声,此战大捷。

大讲特讲一番,将军的英姿飒爽、举世无双,凯旋时百姓夹道迎,满楼红袖招,好似上了战场,便能觅得封侯,末了,才会拍着抚尺感慨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楚火落将这般传奇的将军故事听了不下百遍,她曾无数次地想过,她若是与将军同披甲的一个,是否可同沐那无上荣光?

可直至今日,她真的上阵了,才知晓,一切远没有那么简单。

战场啊,管不了黑夜与白昼,只有浓重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大把大把的灰麸洒下,借着风迷乱敌军的眼睛,而后,弯弓射箭,麻木地重复着,射空箭篓的最后一支,此刻便能去翻翻同伴的尸体了,瞧瞧他们可还有未用完的羽箭,又或是,将扎穿尸体的箭拔出来,射向取他们性命的人。

待最后实在无箭可用了,便不拘是什么东西了,河底捞上来的石块,檐上掉下来的瓦砾,又或是昨日还与你把盏共饮的同僚,都只管往下砸去,阻拦敌军前进的脚步,只肖片刻也好。

此战熬至天光大亮,敌军才暂且退却,只是人人心中都紧绷着一根弦,谁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卷土重来,明日?今夜?还是下一个时辰?

楚火落有些拎不动刀了,瘫软地靠着城墙坐下,浑身黏腻得难受,不记得总共是沾了多少人的血,只是累得手指都懒得动弹。

城下侯正初已带着人熬好了粥,萦绕在鼻尖是馥郁的米香,更勾得人饥肠辘辘,她却不太想吃,甚至有些恶心。

只是一夜,便这般难熬了,她恍惚地想起蔺师仪来,他一口气打了半年的仗,日夜如此,是怎么撑下来的?她还记得,那是个娇贵人,怕疼得很,难不成白日威风凛凛的打仗,夜里躲在被子偷哭?

她不由得扬了下唇角,却不慎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却望向还未熄灭的烽火。

是了,烽烟燃得太急,她还没有空去想想,之后该当如何,毕竟守下了南沛,也讨不来封赏,甚至于那个不把人当人的狗皇帝,她也不是很想效忠。

“大当家,喝些水吧。”

她有些麻木地看过来,是阿蒺。

阿蒺正端了一碗温水喂到她唇边,只需微微低眉,便有甘甜的水流入喉间,她一口气喝了整碗,这才觉得干得快要冒火的喉咙好受了些,只是开口仍带着些哑意,“放了饴糖?”

阿蒺点点头,又递给她一个温热的蒸饼,“嗯,二当家给我的,说你喜欢喝甜的。”

她慢吞吞地嚼着蒸饼,思绪又开始飘忽,都什么时候了,那人却还惦记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她又忍不住多想些,他在那边的城门如何了?依着他的身手,应当不至于负伤吧?但打起仗来,刀剑无眼,也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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