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第 37 章(1/2)
第037章第37章
正中央的瑶席之上,昌宁远远望见秦陌的视线从台下掠了过来,欢欣鼓舞地伸手指道:“嫂嫂你看,表哥又看你了!”
昌宁至今还记得傅廉在大婚之夜说过的那场春猎宴的场景。
她从来没见过秦陌曾在这类宴席上仔细留意过哪个女孩儿,今儿个算是大饱了眼福。
只是她这表哥未免太不解风情了些,想看便看,为何还眉宇紧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章肃长公主倚在御座上,微微眯缝着眼,观察到儿子的目光还真是落在了儿媳身上,不由展颜笑了笑,“这一上午不见他的视线离开过那颗球,你一来,他倒是舍得那副好胜心了。”
兰殊不以为意,低头仔细斟了杯茶,目光平静淡然地朝着台下瞬去,略有打趣道:“这不是知道公主在台上看着呢,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当然要出出风头,博一博眼球了。”
她口中只说了“公主”,却并未明说是“长公主”,还是“小公主”。
昌宁见兰殊笑吟吟的眼波朝她身上意味不明地旋了下,扭头正好看到了傅廉纵马驰过,四目交汇,小姑娘的脸蛋犹若被灼了一下,瞬间红了起来。
章肃长公主接过兰殊递来的茶水,见状,似是心神领会,不由温和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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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完胜了一场,秦陌下马离开。
傅廉纵马追了两步,冲着他疑惑道:“就下场了?后面还有好几局呢?”
秦陌回首睨了他一眼,“怎么,我不在你们赢不了?”
傅廉轻啧了声,心想,还真不好说。
秦陌径直朝着场外离去,内侍忙着将之前赢下的彩头尽数端了过来,由世子爷先行挑选。
秦陌扫了眼,目光在一副海棠钗环上停留了不过片刻,小厮元吉便主动上前,将那盛着钗环的紫檀匣子收下,剩下的统统留给了其他球员。
秦陌只是那一瞬间觉得这副钗环好看,脑海里闪过了一头鸦羽般的墨发,曾在月色下泛出幽蓝的光泽,可是鬓边的发饰并不多,仅几朵小花点缀,完全托不起那一副倾城绝色。
但当秦陌走上观赛台,前往章肃长公主的珠帘帷帐,迎面对上兰殊顺手替他打帘的如画眉眼。
少年心头砰然一跳,心底竟闪过一丝罕见的羞怯,忽而说不出,自己带回的这份彩头,原想送给谁。
昌宁小公主眼儿最尖,一下就注意到了元吉手上的紫檀匣子,抢过手来便打开一看,惊呼道:“好精致的一套首饰啊!这么好的彩头,怪不得那么多儿郎都争着下场!”
章肃长公主听了直笑,“也不单是为了彩头吧。”
十几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哪个不好争强斗胜,不爱表现呢。
兰殊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削着水果,视线探向了球场。
秦陌依礼在她身旁坐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兰殊握刃的手上。
兰殊似有所感,目光朝他过了来,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香梨,少女十分大方道:“你要吗?”
秦陌微一摇头,却夺过了她手上的刀,心里忍不住冷嗤了声,拿着刀两只眼睛还敢四处乱瞟,她是真不怕剐到自己。
少年三下五除二削好了一个梨,给她丢了回去。
昌宁笑眯眯的,将紫檀匣子递到他眼前晃了晃,“表哥只拿了这么一副首饰,就敢到我们帐里来啊?这儿可有你的娘亲,媳妇,妹妹,你这是要送给谁啊?”
昌宁不愧是天天被秦陌拆台拆大的,逮到机会就礼尚往来。
这可心的孩子呦,真是道不错的送命题。
兰殊心里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忍不住擡袖掩了掩唇角的笑纹,全然没有察觉秦陌目光朝她睨过了来,将她眼底闪过的一丝讥笑尽收眼底。
秦陌漫不经心道:“你们谁喜欢谁拿去。”
章肃长公主垂眸朝那匣子看了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和颜道:“这么年轻的款式,我是用不着了。”
昌宁撚起其中一只步摇,抚了抚那玲珑剔透的玛瑙坠,盯着它精雕细琢的华丽工艺,恋恋不舍地哀叹道:“我是喜欢的呢,可惜在某人眼里,我这个妹妹向来只有草药味,没有女人味,这么明丽的钗环,我定是撑不起来的。”
她叹息了声,将那步摇归置回了原处,就把紫檀匣子一股脑塞到了兰殊怀里,“偏心啊,真偏心!”
兰殊手上刚抓起一把瓜子,转眼,这烫手的山芋,就这么到了她手上。
兰殊握着看戏的瓜子:“......”
她,她不是凑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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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逐渐上升,午膳时分临近。
秦陌身穿骑服,打球出了一身的汗,需回马车更换常服,才好参加待会的午宴。
他本没想要崔兰殊跟过来服侍的。
偏偏走时,秦陌正好看到琉璃王翻身下马,趋步走上观赛台,行走的路线,似是有意过来同章肃长公主问安。
少年两只脚本来都已经迈出帘外了,忽而回过身,反手一把抓住了兰殊的手臂,直接就把她顺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梨园的驰道上。
兰殊捧着那紫檀匣子,凝望着那上头宝石雕砌的海棠花半晌,蓦然记起卢尧辰十分喜欢花,素来也钟爱西府海棠。
兰殊鬓边不由涔出一层薄汗,沉吟了良久,随在秦陌后方,猛吸了口气,斟字酌句道:“虽说卢四哥哥也很喜欢海棠花......但这玩意,我也不好替您转送给他......”兰殊顶着头皮发麻,眼神闪烁了会,还是觉得必须把这个沉痛的事实告知他,“他会觉得我是个变态的!”
前方少年的身形忽而一顿。
兰殊一直恭谨跟在他身后,始料未及,险些撞了他一下。
兰殊擡起眼眸,只见少年回眸凛凛看了过来,薄唇微抿,“我说了要给他吗?”
她一个劲都在胡说些什么。
兰殊点了点匣子,不解道:“您不是想给他?那您是想给长公主的吗?只是没想到她没看上?”
兰殊从来就没想过这东西会是她的,抱着那匣子,就像偷了别人的东西般,浑身不自在。
只恨不得早些找到失主,快点脱手,生怕他误会她有心抢来。
她再也不会抢他给别人的任何东西。
偏偏少年默然了片刻,道:“你留着吧。”
话音一圃,秦陌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赧然,干咳了声,转身继续朝前。
兰殊顿了顿,追在他身后,“这怎么好意思呢?”
她迫不及待奉劝道:“您若有其他想送的人,我可以帮您转交的。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好看的东西,没有人会不喜欢的——男子除外。”
她一番好心好意,秦陌却似是被她吵烦了,回头剜了她一眼道:“叫你留着就留着。”
兰殊望着他眼底的烦躁,上下唇瓣一阖,老老实实闭了嘴。
好好的怎么就气上了?
男人心,海底针。
兰殊左思右想,也没想通自己刚刚哪句话没顺到他的意,在心里叹了声息,开始往别的角度去揣测。
如果少年已经失了送人的心思,对于这笔可观的收入,她也是可以敲出一把好算盘的。
可当兰殊说出自己前阵子正好在东市谈拢了一位珠宝商贾,正想把南疆带回来的那些银玉首饰加两成卖出去,现儿再算上这副首饰,做工如此精致,至少能加到三成。
少女的纤纤玉手比划出了三根手指,刚擡上半空,兰殊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的精打细算,秦陌回身将她的手一握,直接把她按到了一旁的宫墙边上。
少年将她的手腕抵在了墙上,居高临下,望着她那双清灵澄澈的双眸,心里堵着一口气,登时上不去,下不来。
兰殊背靠着红墙,不解地仰首,看向他的眼睛。
那双凌厉摄人的凤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睥着她,咬牙切齿的。
就好像在说,我大发慈悲送给你的东西,你敢卖一个试试!
兰殊心里一咯噔。
四目交汇,兰殊望着他不带半丝温度的脸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少年郎,可能是觉得面子过不去了。
任谁送出去的东西,哪怕是随手的,也会希望被对方珍惜吧。
是她思虑不周了。
兰殊心里低嘶了声,有些懊悔,试探着圆场道:“您若是觉得不想卖,留着也挺好。其实我挺喜欢的,就是有些不好白拿您的东西......但要真的给我,我自是却之不恭的。”
少年的力气一向比较大,随便一握,都能给她的腕子捏出一圈红痕,兰殊有点吃痛,嘴上说着熨帖话,手间不自主轻挣了挣。
秦陌感觉到了她手腕上的挣扎,瞥见她手上泛出的红痕,双眸骤然被刺痛了下,神色动了动,就像勾回了心神般,忽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有做错什么吗?
秦陌松开了她,望着她澄澈无辜的双眸,抱着那紫檀匣子,就像抱了个烫手山芋般,心口莫名划过了一丝痛意,徒留下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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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轮马车前。
兰殊虽不知他为何非得拉她过来,但秦陌是绝对不可能让她伺候他更衣的。
兰殊乖乖把紫檀匣子放入车内,便自觉下了车,百无聊赖地待在车帘外等他。
少年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会,便掀了帘出来。
恰在这时,兰殊眼珠子瞎转,刚好看到驰道另一侧有一匹白马,拉着一辆油壁香车,缓缓朝着禁内驶去。
忽而来了一阵微风,车帘轻轻翻起,车内女郎容颜白皙清美,目光朝外掠过,温和淡然,一下惊艳了兰殊的双眼。
“那是......公孙女官?”
她虽开口发了问,心里却已然断定,那就是公孙霖,大周朝史上唯一的女官,也是名垂青史的第一女官。
只有她素爱以白马拉车。
也只有她,能有那般淡然从容的颜色。
大周的女儿无人不知晓公孙霖,她更是兰殊自小倾慕的榜样。
在兰殊小时候被迫当男儿养大的童年里,也曾幻想过像公孙霖那样,女扮男装杀入殿试,在一众男儿中脱颖而出,凭借才华青云直上,一路走到了帝王身边,封侯拜相。
秦陌见兰殊目露钦慕,告知她,公孙霖现儿是回京丁忧。
秦陌幼时受教于国朝大儒公孙先生,公孙霖是先生之女,作为他的同门大师姐,自小看着他长大。
她的情况,他自是清楚不过。
上一世,兰殊也曾在这段时日听闻公孙霖回京守孝,可惜一直没有机缘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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