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弥天（2/2）

约莫两秒后，他重新咀嚼，待他咽下嘴里的东西，试探问道：“你们感觉到了吗？……阴兵此时来人间做什么？”

季听奕六识所感，正是地府之息大量涌现，在东北方远处盘踞。

“提前借道？”季听奕看着电视自问自答：“这不是还没死人吗？”

纪明秋皱眉：“我也不知，至少鬼族此举，没和蓬莱打招呼。”

三人静默沉思，神情难得有些同步。

京北方向数十里……

季听奕有些不好的预感，觉得此事好像与神棠峪脱不了关系。

而且，天劫之中，鬼族举兵过境。

这事听起来，就不像是来帮忙的。

季听奕皱起眉：“这不是添乱吗？”

他神情不快：“看来钟南山事败，没能让鬼族收敛。”

方归赈倒是没意外：“除去钟南山外，鬼族插手人间、妄图兴风作浪的地方，光据我所知，就有一百三十七处之多。它们若想趁乱分一杯羹，从这其中哪个地方出现，都称不上奇怪。”

他看向季听奕：“要去看看吗？”

季听奕皱着眉，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可以去吗？”

方归赈看着他唇边的白沫，擡手轻轻蹭掉，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季听奕：“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处理九州怨气？”

方归赈浅笑：“你很急吗？”

季听奕觉得话不能这样说：“不是急不急……”

方归赈温和道：“天劫虽然来临，可我还差一样东西没找到，恐怕急不得。你若想去看看，我可以陪你同去。”

他话音未落，就在这时，一股玄力从正门涌入，扑进阵阵寒凉。

三人皆是一惊，看向忽而敞开的大门。

蚩尤的声音显得有些孱弱：“不、不好了……”

随着他的话，方才还一碧如洗的京安晴空，突然汇聚起漫天黑雾。

黑雾中一道凄厉兽鸣，带着凶恶与狠辣，以及丧失神智的癫狂。

方归赈皱眉，从椅子上缓缓站起，踱步到门边，问道：“怎么回事？”

蚩尤：“如月岭的几个村落突然怨气化形，黑雾席卷而过，破坏了苍岭山脉中的东帝封印，把山脉中镇压的梼杌放了出来。”

季听奕有点吃惊：“梼杌被封在京安苍岭山脉？”

“是。”纪明秋道：“是西汉时的事了，那时梼杌在人间到处作乱，一位辞赋家以身请神，请来了东王公。东王公念它年纪尚小，就将它封在了苍岭山脉里。”

纪明秋说着，神情十分凝重：“梼杌本就穷凶极恶，被封印两千余年，一朝破封而出，一定会闹得京安大乱。”

季听奕：“那阴兵就在东北方数十里外，恐怕也是冲着京安来的。”

方归赈沉思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只能分头行动了。”

他看向季听奕：“我去苍岭，你与纪上仙一道去京北。”

季听奕站起，朝方归赈迈了一步：“你与上仙一同去苍岭吧，我一个人去京北就可以。”

“若是往日，当然可以。”方归赈道：“但以你现在神智，我不可能让你单独行动。”

季听奕有些担心：“你……能处理梼杌吗？”

方归赈声音轻柔：“梼杌只是一只凶兽，就算我处理不了，也不会让它伤了我。”

纪明秋闻言缓缓起身，开口间，恭顺应下方归赈的安排：“若阴兵只是驻扎，没有任何其他动作，我们就马上赶去苍岭。”

方归赈：“好。”

季听奕刚要开口，可眼看两人一唱一和，就将此事定了下来，只能暂时住口，与两人一同走出花厅。

黑雾之下，季听奕陪方归赈回房，看着后者妥帖穿好外衣。

在焦急出门前，季听奕望着方归赈的背影，忽而开口，喊道：“师父。”

方归赈闻声，刚要回身，突然感觉季听奕从身后抱了过来。

身体贴合间，季听奕声音轻缓：“我等下直接把地府烧个干净，很快便去找你。”

“不许胡闹。”方归赈唇边宠溺轻笑，柔声哄道：“十殿阎罗并非是你想象的平庸之辈，鬼族与人族诸多是非，也并非是三言两句就可以说清的，若真要计算，现在不是时候。”

季听奕：“我知道。”

他用脸颊蹭了蹭方归赈的后背：“若中午时还忙不完，你要记得按时吃饭。”

方归赈：“好。”

季听奕轻轻放开方归赈的身体，与他一同走到院中。

纪明秋已经等在檐下，遥望天上流动的黑雾。

他身前浮着一枚六道光令，乃是蓬莱发给身处在人间的各位仙君，命众仙立即行动，保护天劫中的黎民苍生。

此时此刻，凡目不可触及的怨气，正笼罩在千万人的头顶正上。

白云观早课大堂人去楼空，整座道观悄无声息，已然在黑雾出现的转瞬间，便按照平日演练，瞬间布入京安大街小巷。

各地道法协会电话阵阵不休，身影焦急忙碌。

感应到九州异常的道法世家倾族而出，朝着各地所辖的人间疾走而去。

日光不复，大夜弥天。

天劫降世，京安亦无可避免。

纪明秋听见两人出来，将光令收起，开口道：“走吧。”

玉清剑凝于空中，季听奕一脚迈上，看向方归赈：“师父，那我去了。”

方归赈点头：“好。”

季听奕看着那人身影，露出个似有若无的笑意来。

他眼中莫名轻晃，在怨气中仍然明媚，如同一汪早来的四月春水。

他道：“一会见。”

方归赈神情淡然，将季听奕深深看过。

方归赈：“嗯，一会见。”